晚上10点。 季容夕早早地睡下,汹涌的记忆又扑过来。 萨谷佣兵团,连团长总共二十多个男人,一个赛一个的凶悍,枪法都好,都狠。团长指派全团脾气最好的成员青古来教季容夕,青古很有耐心,天天陪练到晚上12点。 深冬雪天,没任务。 成员们没事就抱团饮酒作乐。 这晚,季容夕正练枪呢。 青古一身酒气回来,提着一把冲|锋|枪,骄傲地:“阿夕,你不认识这个吧?仿WS78系列,但是比78好用太多了,轻轻松松打透这么厚的钢板,还容易操控,尤物啊尤物!” 从造型和高强度钢板冲压件,季容夕认出,这是国家特种兵专用的一批枪支。 原主人已经死了吧。 季容夕挪开视线:“哪来的啊?” “抢来的,今晚就练它!” 一想到它沾过战友的血,甚至是掰断战友的手指才取出来的,季容夕就窒息。他推辞说自己就防个身,用不着冲|锋|枪。平常青古从不勉强他,可今天,酒喝高了。 “这枪是真的好,十个人都挡不住。”青古提高声音,把枪往季容夕手上塞。 “我学这个干什么。”季容夕的热血往头顶涌。 “跟我们去打仗你拿个短|枪有屁用啊!”青古非常生气。 “我又不去打仗。” “哈哈哈,我忘了,你是吴大少的人。他要是心疼你,就不会把你送到这里来。这里全是大男人,凡是有点姿色的都当女人用,你来这里干什么,给我们艹吗!”青古大声吼起来,树林被震得群鸟乱飞。 季容夕扭头就走。 青古追上来,伸手拽他肩膀。季容夕灵巧一甩,躲开他的攻击,快步往前走。 青古提起枪,大喊:“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季容夕蓦然停下。 糟糕,太冲动,大意了。 佣兵团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外表再温和,骨子里也狠厉。青古也不例外,他有个癖好,就是酒后有杀心,必须杀点比如熊啊狼啊之类的活物,才能痛快。 季容夕没回头,迅速冷静下来:“青哥,我练就是了。” 青古怪笑:“迟了!” 青古一步步靠近,季容夕直觉到真实逼近的杀意。他不能动,可不动也就是等死,该怎么办,该说什么,该…… 砰的一声,什么被重重摔倒。 季容夕倏然回身。 青古半倒在地,那支枪被人踩着,是高大的阿浪,月光下,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也就半秒功夫,青古一个鲤鱼打挺又站了起来。 “阿浪,你找死!” “呵,想打架?” 没了枪,青古空拳挥向阿浪,阿浪毫不客气地反击,两人拳头对拳头地打起来了。旁边,冒出了三三两两几个人,醉醺醺地看热闹,「打什么呢,都自己人」,「阿浪,那俩的事你掺和什么呢」。 青古的狠厉被酒劲唤醒,出手更加狠了。 阿浪也没客气,一拳比一拳重。 眼看血肉横飞要出人命了,看热闹里终于出来一个劝架的:「算了算了,快停手」。团长听声音过来一看,呦呵,没打死呢,再各拍五十砖头。
第008章 第1发子弹 | 白维舟4 【8】 再见,是三天后。 萨古的饭堂里。 季容夕刚端了午饭坐下。 青古过来:“阿夕,青哥那晚喝太多了,别介意啊,咱下午继续练。” 季容夕:“谢谢青哥。” 这时阿浪端着食盘,很不客气地直奔过来,重重地把汤盅往桌上一顿,大马金刀地往旁边一坐。一张方桌,三个男人,三个大方盘子,满了。 “跟谁学不是学,干嘛不跟我?”阿浪的声音大得一屋子侧目。 “阿浪,你到底想干嘛!”青古忍无可忍。 踢里哐啷地桌子被掀了。 饭汤一地。 团长又被叫过来了,脑壳都疼:“你俩是光屁股的小孩啊,给什么不要,抢着真香。来之前,一个个都不愿接烫手山芋,还得我强迫才行。现在好了,一个个来争争争,争个屁啊!MD,都别争了,从今天起,阿夕跟我混,混完这个月赶紧滚回去!” 峰回路转。 季容夕大喜过望。 他跟着青古,只能黑天白夜地练枪,干别的都会招疑。要是跟着团长,听到看到的都不一样,查一个亡狼还不是唾手可得。 队员们住在一栋废弃的五层小楼里。 团长住顶楼。 季容夕吃完饭后去找团长,快到时听见轻微的一声裂响,他警觉地停下了:“谁!” 一声闷笑响起:“机灵了。” “浪哥?” “我们商量好了,你以后就跟我。”阿浪站在最高台阶上居高临下。 “啊?” “你跟我去林子里练一练,光屋子练有什么长进。” 这时团长出来,粗声粗气地说林子里的凶兽多,提防着点,别丢了个胳膊腿什么的。又警告阿浪盯紧点,别浪,出了漏子,吴大少可不是吃素的。 阿浪没听完就拽着季容夕直奔深林里去。 季容夕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越是如此,越不能躲,季容夕握紧枪。 走了大半天,两人来到一个树林浓密的高处。 阿浪停下来,扭头等季容夕:“体力不错。” “还行。” “跟我说话很无聊吗?你跟别人说话也不会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啊。” 言多必失,季容夕一向警惕:“咱们来这里干什么?” “解闷啊。” 阿浪嘿嘿一笑,放下背包,拿出工具,在杂草丛中刨浅沟,显然是打算在这里观察伏击。 这架势,可不是猎狼猎豹子。 季容夕拿起望远镜往远处一看,心中一惊。 这一带,是SLK跟政府交战的地界,而不远处就是政府军侦查队的营地。 “看清了吗?”阿浪咬着枯草含糊不清。 “侦查队?” 阿浪要在这里埋伏侦查队?最近,佣兵团没有接到类似的任务啊,季容夕忽然想起上头说过的「亡狼喜欢单独行动,出手没有规律,很像即兴杀人。不为报酬,为杀而杀。」 阿浪是亡狼? 季容夕的汗从额头冒出。 “别怕,只要你足够耐心足够准,这些人也就一颗子弹的事。”阿浪轻飘飘地说,“十年前,我第一次打爆一个特种兵的头,也没怕过。” 阿浪就是狂狼? 季容夕压抑心底狂澜,迅速衡量了当下的情况。 不能剧烈反对,身为SLK成员就该视突击队和特种队如仇敌;也不能作壁上观,以亡狼的能力杀一队人不无可能;更不能就地杀了亡狼,两人一起出来的,阿浪死了,佣兵团不会听他解释只会一枪爆了他的头;就算逃离,佣兵团也不会放过他,以后都是撇不完事。 季容夕的主要任务是摧毁整个SLK组织,这次混入佣兵团是摸一摸各佣兵团的实力,为日后一网打尽做准备。 找出亡狼只是顺带。 他不能因为杀一个亡狼打乱整个计划和节奏。 现在,还不是杀亡狼的时候。 “浪哥,太危险了,咱们换个地方吧。”季容夕劝道。 “胆子真小。” “浪哥,你艺高人胆大,对付他们就是小菜一碟。我没身手也没经验,我不想跟这些人硬碰硬的对上。”季容夕明确表示「惜命」。 “真没出息,哦,你们这种狐狸就只会在后方指手画脚。”阿浪不紧不慢继续刨浅沟。 季容夕见状,直接捡起东西准备走人。他来雇佣兵团是“学习训练,提升枪法”,身份不在人下,不受任何人的命令。 季容夕刚转身。 身后猛然袭来一阵风。 …… 啊! 一声惨叫,划破黑夜。 季容夕赶紧松开手脖子,地上,被掀翻的白维舟龇牙咧嘴,脸色煞白。 “怎么是你?”季容夕惊魂未定。 “咳咳咳。” “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季容夕拽他起来顺后背。 白维舟好半天缓过劲来,把手中的一板牛奶似的东西狠狠地拍桌子上:“我干什么!我给你送东西喝!” “你倒是敲门啊。” “敲什么门,门压根儿没锁。你有病啊,我就碰了一下你的肩膀。” 有病吗? 警觉已融入骨子里。 “你好歹回头看一眼再下手啊!”白维舟愤愤地揉着脖子,“我倒八辈子血霉了,怕你失眠,特地给你拿了营养液。你可好,回头就来这么一下子!” 这可不是一下子。 这一下子,差点一辈子就过去了。 好在白维舟单纯,没多想,抽出一瓶营养液扔给季容夕:“喝吧,我妈说治失眠可管用了,她这么漂亮就是睡得好。” 季容夕把玩了两下,他从不随便吃别人塞的东西。 白维舟砰的倒床上:“我也渴了。” 季容夕伸手,抽了一瓶,在手指间转了转。变魔术一样,将白维舟递给他的那一瓶又递回给他了。毫不知情的白维舟咕咚咕咚地喝完,吧唧了一下嘴巴嫌弃地说:“没什么味道,这玩意儿真有用吗?” 季容夕看着轻松松松的白维舟,蓦然意识到。 自己失去了一种能力。 一种名为“信任他人”的能力。 在SLK,他拼命地取得他人的信任,却不能相信任何人。五年天天如此,时时警惕,心弦紧绷,习惯与性格全部扭曲。如今,回到正常的社会,他也回不到正常的轨迹了。 这只是普通的营养液,白维舟就是关心他。 他却本能怀疑。 然而,再怎么自我劝说,季容夕都没法把手里的营养液喝下去。 这就是习惯的可怕。 “你回屋睡吧。”季容夕把营养液放回去。 “这床又大又舒服,我今晚就呆这里!”白维舟在床上滚了两圈,滚到靠窗一边,让出一半床。 “这是我……” “这全是我家的,哼!” 白维舟把睡衣一裹,心思单纯,趴着没两分钟就睡着了。季容夕不能像平常一样把他抱回屋子,毕竟这里是在白家。 柔柔的夜灯下。 季容夕凝视熟睡的白维舟: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做着好梦,虽然稚嫩,残留着孩子气,可脸颊的弧线与阿浪的一样。这不是臆想,他们就是很像。 这一晚季容夕都没睡着。 心情杂乱。 五点,闹铃响了。 早晨有个预约好的试镜。 白家在背后使劲了,片子不断,也不管合适不合适都塞过来了。季容夕推了推白维舟,白维舟哼哼唧唧就是不起来,季容夕没法子,直接架起他,拖到车里往副驾驶上一扔,给系好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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