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沛廷真拿他没办法,嘟哝道:“随便你吧,想一出是一出的。” 阿梅感激地笑了笑,说:“改天我就找个房子租了,从宿舍那里搬出来。” 这话陶沛廷爱听,点了点头,忍不住好奇道:“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他垂眸沉吟片刻,赧然道:“我喜欢的人在这里,就不想走。” “啊?”陶沛廷吃惊极了,“你男人在花马州?怎么没听你说过?哪个混蛋?他知道你从泰国回来,又去坐台了吗?”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我喜欢他。”阿梅尴尬地笑,“本来想变成女人以后告诉他的,现在没戏了。” 没有想到聊男人反而聊到了他的伤心事,陶沛廷顿时无言以对。半晌,他只好仓促地笑,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道:“算了,别想那些烦心事。我先回去,明天帮你回宿舍拿东西。” 他微笑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陶沛廷突然觉得他此刻的笑容格外温婉,和真正的女人一样。
第96章 儿子与女儿-8 为什么会这样?直到叶懿川回到家里,他的精神依然是恍惚的。他不理解自己所看见的,也不理解自己所受到的打击。为什么会伤心,为什么会恐惧?就连对自己,叶懿川也难以解释这样的情绪。 他明明知道陶沛廷是那种“花心”的男生,以前就有很多女孩子围在身边,他隔三差五地换女朋友,不是吗?然而这次叶懿川清楚地感觉这和以往有很大不同,不仅仅因为他们已经交往而已。 归根究底,是因为那个“女人”。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但叶懿川有十成的把握知道那是男扮女装。 这真是太荒诞了。 十个月前,叶懿川为了躲避父亲留下的债务,穿上女装。后来,他竟然通过这样的境遇发现自己有穿女装的癖好。 他不但喜欢穿女装,而且喜欢男性,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问题,每天都在害怕这样的自己被发现。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在周遭的世界里他是最古怪、最特别的那一个,要是被人知道了,肯定会被当做异类来看待。所以,当陶沛廷接近他、理解他、接纳他的时候,他感动不已,觉得陶沛廷是世界上最包容、最大度的人。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陶沛廷之所以会那么轻易地接受,是因为他认识的人里,有相同的人。 陶沛廷喜欢那个人吗? 叶懿川不确定,他觉得不是。无论如何,他相信自己和陶沛廷相处时的那些浓情蜜意都是真的,陶沛廷肯定喜欢他。但这样怎么够?叶懿川发现自己荒谬极了,他曾经为自己的性向、癖好太特别而害羞、惭愧,可当他发现自己不是唯一一个,起码对陶沛廷来说不是唯一一个时,他的心里除了悲痛以外,还有挥之不去的不甘心。他不是陶沛廷认识的所有人里,唯一一个喜欢穿女装的同性恋,陶沛廷除了他以外,还和其他有女装癖的男人在一起,只要想到这个,叶懿川的心就像是被猫爪子挠过一样,阵阵痒和刺痛。 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刚刚认识的。那个“女人”的年纪有点大了,起码有二十多岁,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是不是在认识他以前,陶沛廷先认识了那个人?那么特别的人,怎么陶沛廷从来没有说过呢?当他为这与众不同的癖好苦恼的时候,陶沛廷为什么没说“我认识的朋友里,有人和你一样”? 叶懿川回到家里已有十来分钟,叶涌亮不在家,他没有心思在乎他去了哪里,满脑子都是陶沛廷和那个人在一起的画面,连房间的灯都不曾打开。 终于,叶懿川不堪忍受心底的煎熬,打开台灯,给将要没电的手机插上充电线,拨打陶沛廷的电话。 这个时候,民中的学生应该都已经放学了。对,陶沛廷没有好好在学校里上课,而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叶懿川握紧了拳头。 “喂?”陶沛廷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听这若无其事的语气,叶懿川感到一阵凉意。 “喂?”叶懿川假装出类似的若无其事,“你在干吗?放学了吗?” 他回答说:“嗯,刚回到家。” 叶懿川皱眉,进一步问:“刚从学校回去?” 陶沛廷好笑道:“不然呢?刚放学嘛。” 听罢,叶懿川感觉心头凉了半截,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怎么了?”陶沛廷奇怪地问完,笑道,“想我了?” 近来叶懿川没有将指甲剪平整,听完他的话,他没有拿手机的那只手握紧拳头,指甲仿佛要陷入皮肉里。为免陶沛廷发现端倪,他强笑道:“是啊,想你了。” “我也是。”说完,他轻微地叹了一声。 这声叹息让叶懿川愣了一下,险些将刚才心中的怨恨忘记。但掌心里的疼痛提醒着叶懿川,他说:“过几天就是元旦了,我们学校高三放两天的假,到时候我们去春林玩吧?” “去春林?”陶沛廷诧异道,“哪天去呢?” 叶懿川不满地皱眉,说:“1号去,2号回。” 他迟疑道:“在春林过夜吗?” 他们交往了那么长时间,而且同居过,一起在外面过夜有什么问题?自从看见陶沛廷和别人在一起,他所有的情绪在叶懿川听来都不对劲。叶懿川不高兴地问:“怎么了?你不想和我在外面过夜?” “当然不是。”陶沛廷立即表态,但随即又说出顾虑,“你不是说,你爸爸回来了吗?我是无所谓,反正住外面,你不回家,你爸爸那边怎么解释呢?” 明明陶沛廷这是为他考虑,可叶懿川却忍不住认为是托辞,说:“我说和同学去春林,总有办法说通的。这你不用担心。” 叶懿川这话说完,电话那头沉默了。 他忍不住着急道:“你是不是不想去?” “不是。”陶沛廷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担心,“懿川,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叶懿川一怔,立即否认:“没有。”唯恐陶沛廷不相信,他齉着鼻子撒娇道:“就是太久没和你约会了,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待两天。我快高考了都不介意,你犹犹豫豫的做什么嘛!” 这招果然奏效,陶沛廷马上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了。是我太笨了,总是想东想西的。1号去是吗?我明天去买火车票。” 闻言,叶懿川感觉心中大石落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终于真心实意地微笑了,背上却满是冷汗。 陶沛廷是喜欢他的,而且很喜欢。叶懿川再一次这么确定。不管陶沛廷的身边有多少人,不管那些人是什么模样,陶沛廷最喜欢他。他不会输,他会把陶沛廷牢牢地抓在手里。可能对陶沛廷而言,他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但陶沛廷之于他,却是唯一。他一定要把这唯一抓在手心里。 挂断电话,叶懿川立刻起身下楼。 叶涌亮还没有回来,他偷偷地走进叶涌亮的房间里,打开角落里那个大木箱。 自从叶涌亮发现他喜欢穿女装以后,就把家里所有的女装都收起来,包括叶懿川自己买的那些,也全被叶涌亮没收了。 不过,叶涌亮把衣服抢走的时候,叶懿川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知道他把衣服都藏在这里。 只拿两件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叶涌亮应该怎么都不会想到,他居然敢来偷衣服。叶懿川往箱底翻,好不容易翻出两条厚实的冬裙,正要继续寻找合适的上衣搭配,天花板上的大灯突然亮了。
第97章 儿子与女儿-9 明亮的灯光落在叶懿川身上的这一刻,冷汗沿着他的后颈滴了下来。他的身体僵硬得不能马上转身,费力地咽下一口唾液。原以为会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但迟迟没有,叶懿川不得已终于硬着头皮回头,看见叶涌亮脸上痛苦而同情的表情,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观察着叶涌亮的神态和眼神,叶懿川既忐忑又不解。既然已经被抓了正着,再把衣服放回箱子里无济于事,叶懿川仍拿着衣服,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直勾勾地看叶涌亮的动静。 不料,叶涌亮没有走进房间。他像是担心叶懿川突然逃走,慢慢地把手中的头盔放在一旁,神情凝重地叹了口气,说:“我去你们学校门口等你,没有看见你。遇上王聿池,她说你早就走了。” 又是王聿池。叶懿川忍不住在心中埋怨,但面上没有表情。 叶涌亮看向他手中的女装,良久,问:“小川,你想当女人吗?” 他的声音和缓,出乎叶懿川的意料,更是让叶懿川困惑。叶懿川的心中始终绷着一根弦,紧闭着嘴巴,没有回答。 见状,叶涌亮着急地往里走。 叶懿川连忙向后退。 看见他的动作,叶涌亮没有走到他的面前就停下脚步,脸上写满苦恼和懊悔。半晌,叶涌亮愁眉苦脸地说:“我打听过了,是有种男人喜欢穿女装。他们管这个叫异装癖。这是临床心理学的病,是可以治的。小川——” 叶懿川再次向后退,却已经挨着木箱。 “小川,我想过了。你如果只是喜欢穿女人的衣服,没有想变成女人,那你就穿吧。”叶涌亮抹了把脸,“不过,你别买新的衣服了,就穿现在这些。这病,等到以后我们家有钱了,慢慢给你治。” 什么?叶懿川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尽管,他非说穿女装是病,得治,可又确实说了可以穿。这是怎么回事?他向谁打听的这些? 叶懿川莫名其妙,充满怀疑地望着他。被他殴打过的伤还留在叶懿川的身上,他是对着脸上带伤的叶懿川说出的这番话,叶懿川难以置信他可以说得那么动情,仿佛他真的这么想。 面对叶懿川的怀疑,叶涌亮垂头丧气地说:“小川,是爸爸的错。你穿女装的时候,太像你妈妈了,我一看见你穿女装,就想起你妈妈。想起她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还把我辛苦挣的钱给那个男人用。其实……”他自嘲地笑了笑,“小川,你和你妈妈一样漂亮。小的时候,邻居的阿姨夸你长得白白净净,以后给富婆包养了不愁没饭吃,你妈妈还和那人打起来了,你记得吗?我本来就觉得你男生女相,太漂亮不是好事,你妈妈反倒为这个和我吵了几回。现在她如果知道你喜欢穿女人的衣服,她会怎么想呢?算了,都过去了,反正她已经跑了。” 跑了。直到现在,叶涌亮依然不认为他在这件事情上有错,认定妻子的行为是逃跑。但那真的是逃跑吗?叶懿川说不好。假如他认为妈妈的行为没有错,为什么当初没有和她一起离开,而是选择了叶涌亮?叶懿川迷茫极了,看着眼前没精打采的中年男人,他确实遭遇了妻子的背叛没有错,妈妈把家里的钱拿给那个男人了,也是事实。 叶懿川看着手中的裙子,意外地发现自己复杂的情绪中竟掺杂着一丝难以忽略的欣悦,好像从此刻开始,这条裙子真正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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