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话,沈如风一身轻松,这些天来一直食欲不振,现在倒是觉得饿了。他点了点头头,埋头吃饭。 许青木夹了块鱼肉,挑去刺,放进霍如临碗里。 霍如临没什么好吃醋好气的了,许青木好像明白自己在什么位置,该做什么事,不会逾矩。 “你吃你的,我自己会弄。”这样说着,他还是抑制不住地勾起了唇角。 许青木像得了特赦令,这才稍稍转正一些,余光里全是沈如风。 桌上的菜全是他们曾经一起做过的,薄荷炒牛肉,水煮酥肉,酱爆茄子…… 每一样他都记得,记得他们在厨房里说过的话,沈如风总说他做的没他好吃,但每次他都更喜欢吃沈如风做的,掺了爱意的饭菜,比什么都香。 他也低头大口吃饭,余光里他隐约看见了沈如风眼角的泪,他咀嚼的动作停下,哽在脖子里的东西堵得他也眼泛泪花。 猝不及防,一滴泪掉下,他赶忙转过身,咽下嘴里的饭,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水,借擦嘴边的水,顺手抹掉了眼泪。 “好吃。” 霍如临很喜欢,但细细尝起来似乎跟许青木做给他吃的味道十分相似,他明白是为什么,却又不能发作,只能自己一边被万箭穿心,一边真诚夸赞,“我很喜欢你做的菜,全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霍先生过奖了。这顿饭就是专门做来感谢你的,为我家做了这么多,我只能用顿饭来报答你,太不好意思了。” 霍如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沈如风笑了笑,以水代酒,敬了霍如临一杯。 吃过饭后,沈如风执意要跟佣人们收拾餐具,他只是来见许苟一面,他怕再见不到,所以死皮赖脸地要来霍家一趟。 看苟苟过得好,霍如临像他说的那样爱他,他既开心又难过。 他没那么大度,通通都是装的,现在他也不想跟他们俩单独待在一起,他收拾完东西,就打算跟他们道别。 许青木舍不得走,出了这扇门,就又要被关起来了,更何况,这里有沈如风。 “沈先生!” 沈如风心不在焉,踩到水滑了一下,里头的佣人惊呼出声。 许青木不明白里面的情况,他顿时方寸大乱,站起来就往里面跑。 “回来。” 霍如临放下正在削苹果的刀,有些哀求的意味,“回来我身边。” 他也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可现在,他只想要许青木站到自己身边,立刻马上。 许青木停住脚,焦急地解释:“沈如风可能晕倒了,我去看看……” 许青木话音未落,霍如临拿起刀就往自己手心划了一刀,许青木往前走了几步,骂道:“你有神经病吗?!伤害自己做什么?霍如临,你知不知道你变得很幼稚很无趣!” “回来。” 霍如临摊开满是血的手心,重复一遍又一遍,“回来我这里。” 许青木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里面的人又叫:“沈先生你怎么样了?” 几乎没有犹豫地,许青木转头冲向了另一边。 到了门口,沈如风安然无恙,他只是在同样的地方滑了两次,水声哗哗,许青木的心也仿佛被水滴穿,一股寒意从他心口窜出,扎得他如芒在背。 他迅速折回去打算去帮霍如临包扎,一转身,正撞进霍如临怀抱里。 霍如临抬起他血淋淋的伤口,问他:“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比不上沈如风吗?我的命、我的爱,都比不过一个沈如风对吗?” “不……不是的,你听我……唔!” 浓烈的血腥味从他嘴唇涌进口腔,直冲脑门。 霍如临用受伤的手捂着他的嘴,拖着他出门上楼。 他也不是不担心沈如风,只要许青木先跑向他,他就会比许青木还快跑去查看情况,但许青木没有。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从许青木违心的话,背道而驰的行动中,窥见了许青木对沈如风至死不渝的爱。 他要疯了。 即使人在身边,即使他想尽一切办法,他也抓不住。 许青木的灵魂是一只会变幻的灰鸽,无论他用什么样的容器捕捉,他总会从缝隙溜走,即使焊死的牢笼,抽离完全自由的空气,他也只能拥有片刻。 那就片刻当永恒,要他刻骨铭心,要他痛苦,要他百倍偿还! 脸贴到单向镜子上,许青木疯狂挣扎,他又开始了最擅长的事后道歉:“我错了霍如临,我不敢了,我先给你包扎伤口好不好?你很疼吧,唔……!” 霍如临捏住许青木的下巴,看着他被鲜血染得艳丽诡异的唇,眼里平静得仿若心死:“早疼死了。早救不活了。剩下的赏给你,舔掉,全都舔干净。舔。” “这是血……我不……” “血又怎么样?!” 霍如临完全捂住了许青木的嘴巴,血一滴一滴,像眼泪一样滴到许青木心口上,“你以为你没喝我的血,没吃我的肉吗?你要看我的心吗?你要看看它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吗?!我挖出来给你看,我现在就挖出来给你看!” 许青木吓得直摇头,他抱着霍如临的手,乖乖张开了嘴。 血还是流个不停,许青木一边舔,一边从霍如临衣服里掏出手帕,从嘴巴跟手的细小缝隙里,一点点塞进去,慢慢抽出。 霍如临愣了下,慢慢抬起手,许青木迅速用手帕打了个结,说:“得缝针,我陪你去医院好不好?别闹了。” 霍如临垂下手,刚要答应,他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沈如风。 “霍先生,你在哪?我要走了,所以想跟您当面道别,你……”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噪音,有锁链声,还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好长时间的沉默后,霍如临说:“五楼,花房,你来。” 沈如风正要说不方便他就不去了,但霍如临又强调道,“我在这里等你。” “你想死吗?血流这么多还不处理,你想死吗?” 许青木恶狠狠看着霍如临,“疯子,你以前都是装的对不对?现在这样才是你的真面目对不对?!你装什么好人,臭鱼烂虾,衣冠禽兽!” “为什么要跑?” 霍如临真的不理解,他明明都没想要继续做什么,许青木却还是不识好歹地激怒他,只要和沈如风相关,他才是变成了个疯子。 “是你一次又一次激怒我,你还一脸无辜样,你还高高在上指责我,你算什么东西啊我问你?!我对你掏心掏肺,你怎么报答我的?!你是不是喜欢沈如风?你是不是要出轨,你是不是要逃跑?你说啊!” “是,我就是要逃跑。你这种没有理智的疯子,谁都不会爱你,谁都不会愿意跟你待在一起。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许青木圆目怒瞪,仿佛恨极了。 恨。 他都没爱过,怎么就开始恨他了。 霍如临的心被揉得粉碎,他的哭声闷在口中,牙齿打颤,如置冰窖:“都是你逼的…!都是你……自找的。这么喜欢看沈如风,那就在这里,在我身下,看个够吧。” 冬春带着沈如风进了花房,里面宽敞明亮,各色花朵争奇斗艳,一面硕大无比的镜子挂在墙上,将有限的空间又扩展了一倍。 “霍先生?” 沈如风逛了一圈,没看到人,他又回到镜子前,拿出手机给霍如临打电话。 铃声响了几秒,那头很快就接通,沈如风背过身去,不去看镜子里自己一脸衰相。 “霍先生,你是在忙吗?你忙的话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见吧。” “我的镜子设计得很漂亮吧。” 沈如风转过身去,又将目光钉在镜子上,他点了点头,说:“漂亮。霍先生很会设计。” “许苟……” 霍如临突然断了音,似乎是被什么打断了。 沈如风精神紧张起来,他问:“什么?” “他在的话,会喜欢吗?”霍如临的声音变得低哑起来。 沈如风扫视了一圈,看着镜子说:“苟苟也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他学医的,中药植物什么的,他也懂一些,家里也种过,但闰城气候不好,都死了。” “喜欢啊。” 霍如临长叹了一声,松开钳制许青木后颈的手,低下头小声问他,“看够了吗?还喜欢吗?” 许青木的手指紧紧蜷缩起来,指尖泛白,无力地摇了摇头。 “那告诉我,”霍如临亲了亲他被泪水浸透的红唇,“还跑吗?”
第三十九章 许青木在霍如临面前,更像一只刺猬。他愿意就露出柔软的肚皮,不愿意就扎得霍如临鲜血淋漓,非要两败俱伤。 现在他尝到苦头了,点头如捣蒜,只求霍如临快点结束这场令他肝胆俱碎的惩罚,还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尊严。 “霍先生,我们下次再见吧。” 沈如风等不来霍如临的下半句,却听到其他奇怪的声音,他看向那面镜子,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强撑着扯出一个微笑来,“我走了,谢谢你。祝你和……姚先生百年好合。” “忘了许苟吧。” 霍如临扬起脖颈,青筋在他脖颈上蔓延,他停顿了许久,才缓过爽劲来,音调里慵懒又性感,“你是聪明人,怎么对身体好,你明白。请保重身体。” 沈如风没回答,站在花团锦簇的花房中,穿堂风将他的衣角吹起,仿佛在告诉他—— 事已成定局,苟苟心气高,脾气倔,为了青蓝再难熬也不会离开霍如临,霍如临一直对他以礼相待,救命之恩大于天,只有他懦弱无能,一再令他们都痛苦。 快点走吧。 风都在催了。 沈如风侧过身去,嗯了一声:“我会的。再见。” 人走了,花房里的风也止住了。 许青木泪如泉涌,霍如临抱着他,耐心地给他擦眼泪,问:“怎么会叫许苟呢?别人要是骂他,不就一口一个狗东西了吗?” “……” 许青木脑海里闪过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想法,但又很快否决,如果霍如临真的知道他是许苟,知道他只是一个丑陋的Beta,绝不会抱这么紧,还吻他。 “说话。” 许青木垂下眼,依偎在霍如临怀里,轻声说:“也许是贱名好养活。” “这样啊。”霍如临低下头,跟许青木脸颊相贴,“也不是很难听的名字,可以叫小苟,也可以叫苟苟,苟苟,苟苟……” 一声又一声,叫个不停。 许青木泪眼婆娑,他睁开眼,晶莹的眼泪挂在他斜长的睫毛上,霍如临嘴里的苟苟还未断音,他往下吻住许青木的唇,眼里的情热浪滔天,“苟苟,我真的很爱你,不要离开我,嗯?” 恍惚间,许青木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秘密,但眼泪模糊他的视线,层层叠叠,隔着十万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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