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林母边捣鼓手机边抬脚往外走,他顺势跟了出去,到洗手间洗漱一番后回屋。 辛衍已经打完了电话,正以手支颐端坐在电脑桌前,听见进门的动静,人体工学椅转了半圈,他架着二郎腿面朝向林见山,似笑非笑道:“可以睡觉了么?” 这话歧义颇深,并且还是从辛衍嘴里说出来的,林见山很难不多想,他立在门口不再往前,僵持半晌才道:“……我去睡沙发吧,这张床不大,两个人睡太挤了。” 几乎话音刚落,辛衍蹭地起身,箭步冲到他面前,抬手将人往屋内一拽,又拧身把门带上,咔哒落了锁。 林见山的心跟着一跳,当即反手去推他,却被更紧地摁进怀里,最原始的力量抗衡,拼的是体格,然而哪怕几年前,林见山也不是辛衍的对手。 被父亲送去国外留学的那几年,为反击因种族歧视导致的校园霸凌,辛衍特地学过一套防身用的格斗术,不少人高马大的白人男都在他手里吃过亏,对付林见山更是绰绰有余。 眨眼间,林见山就已经被他反剪住双手,半拖半抱地带到床边后,干脆打横抱起,毫无怜惜之意地将人扔了上去。 床垫受到冲撞剧烈弹了弹,林见山脑袋磕在上面,被摔得头晕眼花,还未缓过劲儿,沉甸甸的身躯覆上来,带着铺天盖地的属于辛衍的气息,灼热而强势。 他在生气,林见山敏锐地感知到了,也立即联想到让对方发怒的源头,因为自己刚刚对母亲说的那句——“以后我就留在家里……”。 对辛衍来讲,不亚于是在贴脸挑衅。 屈膝压住两条乱动着挣扎的腿,腾出一只手往大腿内侧一拧,使了点儿劲,林见山瞬间吃痛的表情落入眸。 辛衍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嘲弄的,恶劣的,但多少还是带了点温柔,“林哥,你知道,我这人心眼一向很小……”他低声带着叹息,抚在颊侧的大拇指摩挲着微凉的皮肤,一寸一寸滑到眼窝处,那双熟悉的浅褐色眼睛,瞳孔微缩,透出被自己逼出来的惊惧与慌乱, “本来呢,在你的地盘,我是打算先放你一马,等回去以后再计较的,可你偏偏要故意惹我……” “别……辛衍……”林见山抓住他乱动的手,力有不逮,唯有用眼神感化对方,“你听我说——唔——” 剩下的话被一个深吻封入口中,林见山脑袋嗡地一下,整个人僵住,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人摁在这张从小到大伴随了他好多年的床上亲,那种私人领地被一览无余地入侵的崩溃,以及一墙之隔父母的对话声清晰入耳,史无前例的巨大羞耻感轰炸着他,奋力偏头躲闪,又被箍住下巴捉了回来。 “林哥,你可真有能耐。”辛衍气他不配合,更气别的,盯着那双眼睛恶狠狠地细数:“不声不响说消失就消失,蹲大牢的罪说认就认,我姐她到底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让你这样忠心耿耿?啊?” 两个人较着劲儿似的,林见山抿嘴不答,辛衍就继续低头亲他,说亲也不对,应该是啃,带着惩戒的意味,两片淡色唇瓣很快就被蹂躏得嫣红靡艳。 似乎觉察出他在消极抵抗,辛衍反倒停了动作,双臂撑在两侧低头注视着身下的人,直到看见那双蒙了层水雾的眼睛眨巴眨巴,一滴泪顺着眼尾滑入鬓发,洇湿了枕头面,才彻底慌了。 “你……”一个音节吐出,剩下的话却哽在喉头,辛衍皱起眉稍稍松了钳制,他从未见过林见山对着自己展露出脆弱,原来杀伤力如此巨大,那滴泪啪嗒一下落在枕头上,更像烙进他心口,灼出钝痛。 下巴被松开,林见山扭过脸去不再看他,当面掉眼泪这事太过丢人,可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呢? 父母年岁大了,几年前自己锒铛入狱那一遭,已经让老两口受了沉重打击,他们在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过着给犯错的儿子兜底,被亲朋好友戳脊梁骨的日子。是他不孝。 更出格的错,他不能再犯了。 老化的弹簧床垫发出轻微吱呀声,辛衍从他身上起来,立在床边抚平揉皱的睡袍前襟,做这动作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等林见山重新转过头来才开口,眉眼间有着势在必得的跋扈:“林哥,一时心软,不代表我会一直心慈手软。你应该知道作为一个商人的基本操守,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我既然能舍下集团一大摊子事跑来这里,必定不会空手而归。”
第5章 “定明天的机票。” 辛衍放出那句话后便不再管林见山,走到另一侧掀开林母给铺的大红喜被被面,规规矩矩地上床躺下了。 他睡相是很随机性地时好时坏,以前俩人也有过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那时候的辛衍是什么样子的呢,惯会撒娇耍赖,喜欢把他当成玩偶抱着不肯撒手,林见山再怎么清瘦也是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骨架不像女孩子那样能轻易做到小鸟依人,时常被他搂得难受,但却总能神奇地一夜无梦到天明,听着枕边人规律的呼吸声助眠,比吃褪黑素还管用。 时隔五年之久的同床共枕,却是同床异梦,怕辛衍再做出什么疯狂举动,林见山打消了抱起被子去客厅沙发上睡的念头。 起身走到电脑桌前把笔记本扣上,将灯关掉,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回床边坐下,旋开床头柜上的小夜灯,动作间不知不觉放轻,潜意识里也怕打扰到对方。 林见山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一觉醒来,天光大亮,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外头传进来,小县城不禁烟花爆竹就是这样,能从大年三十断断续续放到正月十五。 他望着天花板迷糊了片刻,昨晚发生的事潮水般慢慢涌入大脑,再扭头往旁边瞧,辛衍不知何时面朝向他这边侧躺,一条胳膊不怕冷地搭过来压在他腰间,被鞭炮声吵得眉心蹙了蹙,缓缓睁开眼。 林见山躲避不及,被灼灼看过来的目光逮了个正着,再想扭过脸去已经是欲盖弥彰,于是抿了下唇,不吭声地回看过去。 原以为会迎来什么冷嘲热讽,毕竟辛衍那张嘴毒起来也是得理不饶人,没想到近在咫尺的那双桃花眼眼尾一挑,先冲他笑了起来。 “早安。”刚睡醒的声线是带着点沙哑的低沉,林见山还在愣着,紧接着床垫震颤,辛衍单臂撑起,直接俯身过来,干脆利落地在他额头处落下一吻。 林见山懵了懵,回过神,辛衍已经勾唇露出得逞的表情,仿佛一瞬间变回了初见时的那个骄矜少爷模样。 “小山啊,”房门被轻轻叩响,林母的声音递进来:“醒了没?” 林见山刷地拥被坐起,明知道他妈不会贸然开门,却还是心虚紧张,扭头朝门口扬声道:“醒了,妈,我马上起。” “没事儿,爱睡懒觉你就睡,”林母裹着温柔笑意道:“我和你爸出门走亲戚去,你留家里招待辛先生,到晌午你们俩看着想吃什么,冰箱里有菜。” “好。” 脚步声渐远,过会儿又听见入户门一开一关,外头彻底安静了。 林见山掀被下床,正低头找拖鞋,猝不及防被辛衍从身后兜腰一捞,天旋地转间,又再度摔回床上,但这次脑袋没有磕懵,后脑勺被伸过来的手掌稳稳托着起到了缓冲。 辛衍翻个身将他牢牢压在身下,睡袍领口松松垮垮,结实漂亮的胸肌轮廓若隐若现,林见山反手去推,被一把锁住腕子摁在头顶。 “别动……”辛衍目光沉沉,拨开他前额的碎发,半是威胁半是诱哄:“都睡一张床了,不干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阿姨给准备的这床被子?” 林见山一颗心砰砰直跳,一面睁着眼睛定定看他,一面紧促地呼吸着,仿佛刹那间失语。 辛衍等了等,然后笑起来:“你不说话,那我就当是同意了。” 老式床垫弹簧吱吱呀呀,晨曦顺着窗帘缝一寸寸爬上床尾,不知过了多久,林见山的双手终于被松了钳制,整个人战栗着倒入床铺,乌发凌乱地铺开在描龙绣凤的大红喜被上…… 精疲力竭后的回笼觉一口气睡到晌午,再次醒来床上只剩下林见山一个人,房间门虚掩,有说话声隐隐约约从客厅传来。 伸手往床头柜上摸手机,没成想却摸了个空,林见山坐起,扭脸看向窗外,暌违数日的太阳昙花一现后又缩回云层里,天色阴了几分,辨不出时辰。 下床,脚踩进拖鞋,站起身时腿软了一下,好在辛衍还知道照顾他太久没做的身体,怕林见山吃不消,并未尽兴做完全套。 手机在电脑桌上搁着,他拿起,摁亮屏幕看了下时间是下午一点多,又点进微信瞅了眼,没什么要紧的消息。 拉开房门,外面声音更清晰地传入耳,是辛衍在开视频会议,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用的是他的电脑,身上仍裹着睡袍,翘起二郎腿坐在林父那张竹编藤椅上。 林见山不言不语地走过去,拿起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把温度打高,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隔了两顿没吃,上午又被折腾得耗尽体力,林见山早已饥肠辘辘,甚至有点低血糖的反应,刚从冰箱里翻出食材,眼前蓦地一黑,他慌忙抓着门边才站稳。 “你怎么了?” 身后响起询问声,林见山扭头,辛衍不知何时跟了进来,盯着他惨白的脸色,紧蹙起眉:“生病了?” “没事。”林见山道:“就是饿久了,有点低血糖。” 辛衍不轻不重地嗤了一声,“在自己家还能饿到低血糖,你也真够可以的。”说完扭身出去了,片刻后又折返,手里拿着两枚巧克力球,是从茶几上的糖果盘里拿的,剥开金色锡箔纸喂到林见山嘴边,命令式的语气:“吃。” 家里就他们两个人,林见山没扭捏,张嘴接过,一侧腮帮子鼓起,边嚼边道:“谢谢。” 他服帖的态度让辛衍很受用,又剥了一枚喂过来。 林见山照单全收,巧克力吃完,食材也从冰箱里拿出来摆满了料理台,见辛衍仍杵在身旁不动,道:“你出去吧,我要做饭了。” “能点菜吗?”辛衍环臂,饶有兴趣地看着大理石台面上的荤素食材。 “不能。”林见山一脸平和地拒绝,“我不是厨师,这里也不是五星级酒店,条件有限,你将就一下吧。” 从昨晚到现在,他连着说了两回将就一下,好像要故意激怒自己,但说实在的,辛衍就喜欢他这样,平素里一副清清冷冷遗世独立的模样,那是给外人看的,像刚才那样不着痕迹地耍性子,以及到了床上被弄得意乱情迷时的隐忍神态,只有他看过,也只有他知道这些反差是多么的动人。 一个多小时后,饭菜摆上桌,一道土豆炖排骨,一道芹菜炒肉丝,一道凉拌木耳,还有一道麻油鸡蛋羹,都是很家常的菜式,吃到中途,林见山的电话响起,他扫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放下筷子起身走远几步才划开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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