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为练武的师傅会很严格,但他出奇得脾气好,练一会就让沈声含休息一会,做得好还会夸夸。 软剑拿在手里,有种再见小时玩伴的感觉,他一直觉得练舞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身段好,做起什么动作都很漂亮,招式也得心应手。 武术师傅开始是本着有钱赚就来看看,做好本职工作绝不多想的心态,但真要教起来之后才觉得,这个便宜徒弟天赋不错,基本功也不错,便真心生出几分喜欢来。 动作间还有点熟悉。 “你可认识全璟鸿?”杨如乾这样问。 沈声含挽了个剑花收剑,闻言有些惊讶:“她是我老师,您认识?” “老师?”杨如乾这倒真的惊讶了:“她是我师妹。” “师妹?” 休息时间,杨如乾似乎很激动:“我师妹算是我们这一辈资质最好的人,但从小自由不羁,师傅知道现在武道式微,也不拘着大家,师妹年轻时学完招式便自请云游天涯去了,如今也不知道在哪潇洒。” “我好像是十岁那年遇见的全老师。”沈声含擦了擦脸上的汗。 他是小学一年级被姜女士送进舞蹈班,当时姐姐的跆拳道班就在楼上,他一下课就去找姐姐哭累哭疼,搞得两个兴趣班都知道他是个懒虫哭包。 但姜女士说一不二,说什么也不让沈声含退班,三年级那年,辅导班新来了个代课老师,也就是全老师,也不知道全老师哪里出了差错,偏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姜女士这一听不得了,感觉他们家马上就要出一个舞蹈家了,就这样被全老师忽悠着给沈声含送进了她的私教课。 于是沈声含这一练就是十年,被全老师兴冲冲地带着参加各种大赛,也算是一段时间横扫青少年组各大比赛金奖。 后来沈声含腰伤加重,师徒俩也不是多看重名誉的人,于是一个开始摆烂,一个抱着徒弟的第一个奖杯云游天下去了,再也没有音讯。 “你说师妹陪了你十年?”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人脸上多半是醋意,好酸。 沈声含摸了摸鼻子:感情全老师还有这么潇洒的过往呢,羡慕。 不远处的另一座房子,二楼,睡在床上,从窗户能看清庭院里的一切,自然也能看见沈声含的每一个动作,以及和那位武术师傅谈笑时的表情。 轻松,单纯。 林宴刚喝完一次中药,嘴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苦味,昨日兴许是不小心吹了风,今天便立即病倒了。 他想起沈声含在他面前敢怒不敢言的可爱样子 “多鲜活。”他看着窗外,嘶哑着声音说了句,却又像呛到什么似的咳嗽起来,肺部如同有一把生锈的刀在生绞,几乎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管家在一边站着,只有一些细微的表情透露出他的担忧。 林宴不喜他人的帮忙,他就算是再担忧也别无他法。 剧烈地咳嗽完,林宴抿了口温水,喉咙如针扎一般疼,他却弯了弯嘴角:“装好人的滋味还不赖。” “大少爷的人似乎发现什么了。”管家将温水重新接过,恭敬地说道。 也是,半路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抢走,到手的肥肉落进别人的嘴里,怕是气得不轻。 林宴的心情更好了:“嗯” …… 武术课结束,一直到下午,林宴都没有露面。 书法课和棋艺课都换了别的老师,都不是很严,资深混子沈声含吃完饭的时候琢磨出味道来:这些老师不像是来教他知识的,倒像是被请来的玩伴。 错觉吧? 果然是他咸鱼得开始自我洗脑了。 晚上在藏书房,没有人监督,安静得像是有鬼,沈声含读了几行就开始犯困,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他依旧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是王国最勇猛的骑士,拿着铁剑去恶龙的巢穴拯救公主,他费劲千辛万苦,一剑毙掉了恶龙,抱起公主上马。 公主回头,露出来一张……林宴的脸。 吓得他直接醒了,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黑影,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隐藏在光亮的死角里,像是夜里的某种猛兽。 他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缓了好一会才辨认出来:“林……叔叔?” 那人从阴影里走出来,眉骨深邃,阴影如水一般聚集在眼下,唇很薄,唇线也淡。 沈声含的后背又有点发毛,动也不敢动。 “看的什么?”声音略显嘶哑,语速也慢,他慢慢走过来,坐在沈声含手边的那张椅子上面,单手撑头,轻轻按着太阳穴。 “《格列夫游记》”沈声含寻思着,瞧他这副样子,这一整套莫不是病得下不了床? 外界总说林三爷身体不好,他瞧不出来是什么病……他们这么有钱,也治不好么? 林宴施施然坐下,苍白的手指摆弄一下自己的手指:“帮我拿一下上次那本书好么?” 他整个人都暴露在昏黄的暖光里,倒是没有那么吓人了。 沈声含腹诽几句,安安静静地在书架上找到那本书然后递上去。 冰凉的指尖蹭过自己的手背,冻得沈声含一激灵。 “谢谢” 对方接过那本厚厚的书,安静地低下头,两根眼镜链也就这样垂下去。 沈声含看了眼入口处,佣人将大门关上,他转了一圈,继续回到刚刚那个地方看书去了。 这份安静实在令人惴惴不安,沈声含清了清嗓子,开口:“林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去见……泽冉呐。” 林宴翻了一页,抬手推一推眼镜:“你想他了?”
第64章 脸色 “……”沈声含悄悄看过去一眼,沉吟片刻:“嗯……” 林宴似乎掀了掀嘴角,慢条斯理地回答:“小冉摆明了是下任家主,以后的闲暇日子越来越少,要是现在这点寂寞都守不住,未来可难熬呢。” “?”这话说的,搞得好像以后结婚他必定出轨。 “哈哈”沈声含恨得牙痒痒,眼睛一转就有了注意:“那不行,我肯定天天粘着他,他还得给我准备一日三餐,陪我玩,工资上交,还要给我养狗养猫养纸片人。” 这样无理取闹的模样,显然是很不讨长辈喜欢了。 林宴果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身体倚着椅背,按了按太阳穴:“哦?” 他似乎并没有如沈声含想象的那样生气。 “那……他还挺有福气。” “?” 沈声含被彻底整不会了,于是他愈发得寸进尺:“那可不,他还得把钱全部转给我,不准抽烟不准喝酒不准和身边的陌生男女说半句话,每天必须准时下班回家,睡前还得给我按摩讲睡前故事……”沈声含绞尽脑汁,甚至用上了之前看的狗血小说里的剧情:“他还得每个月带我出去玩,天天和我腻在一起,我说东他不能往西,不然我就会非常生气。” 回答他的是林宴的一声轻笑。 沈声含不明所以。 林宴又翻了一页书,慢悠悠地“嗯”了一声。 沈声含终于泄了气:他实在摸不透这位林叔叔。 他都这样挑战你们林家的权威了,就半点不生气吗? “哼”沈声含瞪那人一眼。 “别生气……小冉要是真能做到,那也不错。” “……” 林宴看着瘦,实际上比他壮得多,沈声含此刻随便摆烂窝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便开始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八点睡十点起还是太超前了,沈声含拼命睁眼想要抵抗瞌睡虫,最终还是就这样睡了过去。 良久,林宴听到那平稳的呼吸声,才抬头看过去。 头靠着椅背,一点一点的像在钓鱼,脸颊抵着扶手微微陷进去一点,一只手抓着书本,一只手抓着扶手,似乎毫无防备。 他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觉得:给自己两爪子也不错。 也太娇气了。 做到这些便能娶他吗?也不赖。 …… 经过昨晚的事情,沈声含对林宴的态度就又变回了之前警惕讨厌的模样。 早上的武术课,沈声含从杨师傅嘴里听到了许多关于全老师年轻时候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 入门三年就打败了习武五年的杨如乾;带领师门四位弟子翘课去后山上逮野鸡;被大师兄表白之后,在比武上打败了对方并说“你也配得上我?”,曾夺得了太极全国比赛的冠军,习武十年之后觉得整日缩在山上没意思,毅然决然放弃了继承人的位子仗剑走天涯…… 沈声含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又灵光一闪想起什么,悄咪咪地凑近一点:“那个大师兄不会是……林家那位吧。” 杨如乾微愣,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最后点了点头。 绝世大八卦。 沈声含还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林宴走了过来。 他们互相问了好,林宴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沈小友性格很好,根骨奇佳,实在是很优秀的人。” 林宴看他,沈声含臭着脸翻了个白眼。 “那这么说,小含不若让我看两招,也好看看这钱花得值不值得。”他一贯是这样的神色,眼里总蒙着一层凉薄讥诮的笑,即使是勾着唇,也像是在讽刺人。 沈声含挥了挥手里的软剑,想出一个主意,仰着下巴:“素闻林叔叔英勇,要不和我过过招?” 英勇倒是过誉了,是心狠手辣还差不多,而且传闻里直说他心黑,亲自动手的事情倒少,他一声令下,自然多的是人鞍前马后。 “三爷。”老管家在身后出声提醒,从前自然是轮不到他来劝阻的,林宴心里比谁都有数,不过如今…… 能劝还是得劝。 杨如乾也想要劝一劝,他是真的疼惜这个半路的便宜徒弟,要是不小心赢了,被林三爷给毁尸灭迹,他上哪哭去。 而且……林三爷自幼习武,要是手重了将人伤着了,那就更不好了。 林宴伸手示意无妨,真的站了起来,手里的珠串甩了甩,一圈圈绕着手腕如手链一般戴好:“试试也无妨。” 管家递上来一柄软剑,刀锋似有寒光,剑身流畅,品相很好。 “若你赢了,我便送你一把剑可好?” 沈声含满腹疑惑,也有点没把握,但气势上一点也不肯认输:“若我输了,你就赔我一把剑。” “?”杨如乾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连吃带拿了这还。 林宴点头:“可以。” 真上起手来,沈声含发现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不过也就是两把罢了,三招,沈声含就挑飞了对方手里的剑,他此刻反手擒住男人的手臂,软剑搭在男人的脖颈处。 男人很瘦,只是骨架大,这时候才发觉他的肩很宽。 就离理想状态差一点:林宴要再矮一些就好了,这个动作做得有些别扭,显得他很虚张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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