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无人,他两步冲到盥洗台前,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脸。 ‘哗啦啦----’水声在无人的卫生间里显得格外刺耳,陆时深额前的刘海被冷水拍湿,水珠顺着发梢滴落。 他撑在大理石台面上的手止不住颤抖,冷水也没能浇灭满腔情绪。 陆时深恍惚有种时空错乱感,在面试室时有那么一瞬间不知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每一次停顿他都在自我确定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每一次抬头看向虞迟,都是在自我克制。 如果再继续呆在那间面试室里,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直接把一肚子的话全都掏出来问个明明白白。 问那个人当初不声不响的离开,是不是为了躲他? 去法国真是为了学习不同的舞蹈? 这七年是怎么过的,病都好了吗? 回国真的只是因为思乡? 这么多年来有没有那么一刻曾想到过我? 陆时深颤抖的双手握成拳头,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双眼赤红,眼眶湿润不知道是被冷水刺激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最近几年,他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也以为这么慢的时间能消磨掉所有情绪,以为自己能够做到风轻云淡的面对上一段感情,以为自己已经不恨了。 到头来,都只是自以为…… ‘哗啦啦-----’水龙头没关,水一直在流。 陆时深又捧起冷水扑在脸上…… 陆时深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办公室的,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把公司的东西写在音乐稿件上,把音乐文件发到公司项目组里,把一切都弄得乱七八糟。 天想木染大厦门口。 虞迟站在大门外的角落里,找了根柱子靠着,眼看快到下班点,他直勾勾的盯紧玻璃门。 真应了迪恩那句‘你要去人家公司门口堵人?’没想堵的。 可面试见过人后,压抑了多年的念想忽然就怎么都压不住了,见过一面便想要再见一面。 说过一两句话,又贪得无厌的想要再聊几句。 虞迟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两个小时,保安每每经过都要往他身上多逡巡两眼,他笑盈盈的解释自己在等人下班。 美貌是加分项,如果不是这张脸长得比明星还要好看,保安可能会把他当做哪个明星的私生粉直接轰走。 虞迟靠脸得到继续蹲守的机会,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等能不能真等到人出来,或许陆时深会走别的门离开公司。 又或许会直接去地下停车库…… 正想着,陆时深的身影忽然闯入视线里,只见陆时深正偏头和身边西装笔挺的男子交流着,皱着眉似乎不太高兴的模样。 陆时深还在为今天工作上错漏百出的事情烦躁,谁料刚踏出大门,余光立刻留意角落里站着的虞迟那人分明站在不容易被人瞧见的阴影里,可还是这么堂而皇之撞入他的目光中,太显眼了,虞迟无论站在什么地方都瞩目的要命。 俩人目光隔着距离交汇,只是短短一秒,陆时深迅速收回视线,视若无睹的继续和身边秘书交谈。 虞迟迟钝的愣住,心头期盼的火苗被泼了盆冷水 ,然而还是扬着笑容走上前,叫住人:“陆时深。” 陆时深脚步一顿,扭头看向虞迟:“嗯?你怎么还在公司,面试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他没有冷脸,语气甚至称得上十分随和,好似真的在和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面试者攀谈。 “闲着没事,在附近随便逛了逛。”虞迟随便找了个借口,不在意会不会被人看穿。 “哦……”陆时深闷闷应声,垂眸看向虞迟穿着皮鞋的双脚,注意到他黑色裤腿上沾着一片灰尘,不知道是在哪里蹭的。 陆时深莫名的有种想要蹲下去把那些灰尘都拍干净的冲动。
第69章 客套 还没到下班的正点,大厦门口也没什么人出入。 尴尬的寂静持续了有几秒,陆时深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专门在这等我,让我给你开后门呢。” “不能开吗?”虞迟单手插兜,很随性的一笑。 陆时深神色微怔,看着清风吹起虞迟耳侧的一缕长发,很潇洒,很漂亮,只是与自己再无关系了:“能,你开口了哪还有不能的。今天在面试室说的都是场面话,你如果愿意来我们公司,求之不得。” “那还是最低工资?”虞迟顺势调侃,气氛在各自刻意的伪装下变得轻松,语气也终于从陌生人变成了久别重逢的熟人。 “我当时开玩笑的,你的本事我还不清楚么,按公司最高标准走。”陆时深眉峰一挑,游刃有余。 “呵,我也是开玩笑的,应聘的事没想让你给我开后门。”虞迟不再兜圈子,从善如流的把话题转到自己的目的上,“对了,你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现在?” “嗯。” “抱歉啊,今晚可能不行,我已经和别人约了饭局,现在正准备过去。”陆时深带着歉意说道,疏远而又礼貌。 虞迟没露半点情绪,笑着摆手:“没事,你有事就去忙,我们下次再约。” “好,那我先走了。” “嗯。”虞迟莞尔,看着陆时深再次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跟着淡下去,心底空落落的。 说着下次再约,但没有定什么时候,这种成年人间的客套话,都是心照不宣的没有下文。 虞迟沉闷的吐出长气,插在兜里的手抽了出来,一手心的汗。 这时,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的陆时深,又突然折返回来:“那个……” “嗯?”虞迟抬头,眸光微亮。 “刚刚忘了问,你的病……”陆时深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整个下午被无数个问题困扰着,唯独这个实在放心不下。 “早就好了。”虞迟语快的回答,“现在身心健康。” “那就好。”陆时深点点头,又重复告别,“那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眼看着陆时深再度转身离开,虞迟心里一急,他不想没有下文,不想要止步于熟人间的客套,于是快步追上去,拉住陆时深的手腕:“明天,或者最近几天,你哪天有空?我想请你吃饭。” 腕间传来潮湿的温度,陆时深低头看向抓过来的那只手,大脑宕机了几秒,而后陷入沉默。 “都没空吗?”虞迟眉头紧蹙,茫然的松开手。 “后天吧。”陆时深还是松了口,尽管知道不应该,他们明明连坐在一起吃饭都理由都没有,“后天晚上,我定餐厅,我请你。” “还是我来。”虞迟连忙掏出手机,“你电话多少?加个联系方式,后天晚上我发地点给你。” “我没换号码……”简单几个字说出来却莫名沉重,陆时深没换过号码,就连出国那两年也没办理过停机,回国后又继续用着原来的手机号。 虞迟不知道陆时深没换过号码,只能是因为他七年来,从来没有一次尝试过给陆时深打电话。 气氛忽然又变得微妙,看似在说电话号码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然而小事情下面藏着的是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的旧疤。 虞迟呆愣片刻,有些尴尬的说道:“哦,好。我记得你原来的号码,138……是这个吧?” 他快速的敲下一串数字,拨打过去。 紧接着,陆时深的手机跟着响起铃声。 陆时深掏出手机看了眼,没接通,也没挂断,只是静静盯着打过来的电话号码,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等待这通电话等了多少个日夜…… 等到他早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和期待了。 “陆总,时间要晚了。”齐秘书看了眼时间,忙凑过来小声提醒。 陆时深仓促挂断电话,把手机揣进兜里:“那回见。” “好。” 黑色迈巴赫驶入车流中,陆时深坐在后车座上,翻出手机的通话记录,盯着上面第一排的未接电话发呆。 好一会后他才移动手指,在那串电话号码后面点击‘添加到现有联系人’。 他在通讯录最底下找到一个都是空格号的空白备注,删掉以前的号码,将新号码添加进去,并将原本的空格号删掉,重新在备注上敲下‘虞迟’的名字。…… 次日,虞迟收拾新家从早上忙到下午,房子是前几天租的,屋里也就电器比较齐全,其它家具少之又少,床、沙发、椅子都是他住酒店的这些天里一件件新添的,今天才算草草布置好,勉强能住人了。 虞迟打扫了一天,累瘫了,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咬在嘴里,火星子燃着,吸了一口就懒得吸第二口,烟雾飘过眼前,他仰头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电话铃声突然打算思绪,虞迟接起电话:“喂……” “您好,我是天想木染人事部门的,请问是虞迟虞先生吗?”电话里传来温柔的女性声音。 虞迟几乎是弹射性的坐直身板,滚烫的烟灰落了自己一身也来不及顾及:“对,我是虞迟。” “虞先生,恭喜,你已经通过公司面试,方便的话,请你在这个星期内带齐所需证件到公司办理入职手续。” 虞迟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连忙把嘴巴上叼着的大半根烟随手丢到茶几上,和对方交流起来。 挂了电话,虞迟惬意的瘫回沙发上,脑子从刚刚开始就放烟花似的逐渐亢奋,这么快就通过了,难道陆时深还真给开后门了? 虞迟高兴的在手机里翻出陆时深的电话,点开发送短信界面,快速打字:‘我刚接到电话,面试通过了。’打几个字的时间,虞迟迅速冷静下来,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真是年纪越大,做事反而像个毛头小子了。 以自己那简历,通过编舞师面试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根本用不着别人开后门,或许陆时深压根没想着这事。 他无奈低笑,默默把打好的一串字又删掉。 虞迟把手机揣回裤兜里,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掉了一身的烟灰,刚刚抽了一半的烟也丢在茶几上,家里连个烟灰缸都没有。 这个家太大了,空荡荡的,除了主卧外,还有好几间闲置的空房间,房租贵得要死,一个人住过于奢侈浪费,可他还是很喜欢这里。 他私心的想要离狼崽子更近一点,蹭个邻居的名义也好。 虞迟站起身抖掉身上的烟灰,打算趁着天没黑去一趟附近商场逛逛,买个烟灰缸什么的。 单层住宅的楼道非常宽敞,有两部电梯,虞迟对这栋住宅楼的一切都很熟悉,他曾在这里住过几个月,只不过曾经是住在17楼,现在是13楼,几层之隔。 说来荒唐,其实他也不确定陆时深现在还有没有住在这里,有可能陆时深已经搬去别的地方,也有可能搬回月牙湾去住了。 当时他找租房信息时,在网上看到这栋住宅有房子出租,一头脑热的就联系房东交下租金。赌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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