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我去叫医生过来。”陆时深起身要走。 虞迟立刻抓住他,因为不知道手背上插着针头,这一动拉扯得针管险些从皮肉里甩出来。 “你别动!”陆时深连忙将他的手按回去,稳住晃动的输液管。 虞迟抬起另一只手想去碰脸上的面罩。 他脸上的面罩不是一定要戴着的,于是陆时深帮他将面罩取下来:“哥哥,你是想说什么吗?” “你、别呆在这里了。”虞迟低喘着开口,他睡了太久,口干舌燥,声音也是沙哑的。 陆时深听得一愣,一时间有点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嗯?” “我已经和你说了、说了很多遍了。我想分、分手,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他有些费劲的说,眼神冷淡,带着点拒人千里的调子。 陆时深刚刚还激动的热血迅速冷却,他期盼着虞迟醒过来,没想到等来的第一句话又是分手。 他讨厌虞迟用这种冷漠的眼神看自己,这样的虞迟远的快要抓不住。 “哥哥,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容易胡思乱想。”陆时深故意跳过话题,装作不在意的把被子重新给他掖好。 “陆时深、我现在很清醒,也清楚的知道……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回避不了这个问题的。”放在床边的手轻轻捏住陆时深的衣角,虞迟无比决绝,“我们就这样算了吧,你放过我,也放过自己。” 陆时深手臂克制不住的发颤,愤怒如同滚刀在胸口碾过:“我说过不分手,就不会分!虞迟,你别想丢下我,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他大声怒吼,红了双眼,是害怕被遗弃的小狼。 虞迟脸上毫无波澜:“我们只是交往,不是结婚,我不是一定要得到你的同意。” 说罢,虞迟一把扯掉了右手上的针管,撑着身体要坐起来。 针管被粗暴甩出时一滴鲜血洒过陆时深眼帘,他瞳孔扩张,几乎是下意识的出手猛地将要坐起来的虞迟按回床上:“虞迟,你要干什么?” “我要回家,回……我自己的家。”虞迟挣扎着想要推开陆时深,“放手!我让你放开我!” “你这副样子回什么家?你能照顾自己吗?还是说你又想自杀?虞迟,哥哥,你别这样!” “不用你管,别管我……” “我要管!” 两人的争执吵闹很快引来医护人员,眼看虞迟情绪愈发激动,几乎无法控制,医生立刻给人打了镇定剂。 刚醒过来的虞迟,在药效下又睡了过去。 虞迟身体恢复没那么快,他需要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陆时深这几天一直陪着他住在医院里。 这也是一家私人医院,不过与之前私立小医院不同,这里更像是富人疗养院,有国内顶级医疗设备,超一流医生团队,服务也是最好的。 虞迟住的病房是套间,独立的浴室、卧房、客厅、环境比五星级酒店要舒适。 虞迟再次醒来后情绪稳定了很多,他不再吵闹着要回家,仍然会精神恍惚,但会积极配合治疗。 与之前唯一不同的是,虞迟彻底不搭理陆时深了,连眼神都不愿意再施舍半分。 陆时深不在乎,虞迟不搭理他,他就自己往跟前凑,被无视也要卖笑脸。 他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动摇,直到几周后的一天,虞迟在卫生间呆了很久,陆时深去卫生间里找人。 卫生间的瓷砖是白色的,整间屋子都是纯色基调,虞迟就静静地坐在浴缸边缘,手里拿着一把银色小剪刀,地上凌乱的落着一撮又一撮头发。 虞迟把发尾剪秃了,刘海狗啃似的,头发有的长有的短,坑坑洼洼的,有的地方甚至能看见头皮。 陆时深怔愣在原地,错愕了几秒:“哥哥,你、你剪头发做什么?” “你不是连我的头发丝都喜欢吗?那你拿去吧,我不要了……”虞迟拿着剪刀又抓起头顶上的一搓发剪下去。 咔嚓一声,几缕发丝飘落。 陆时深喉结滚了滚,虞迟手里拿的是把医用剪刀,医护人员平常应该很小心才对,怎么还能被虞迟偷偷顺走一把剪刀? 只是想想,陆时深就背脊发凉,他感觉到虞迟彻底脱离了掌控,就像那瓶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虞迟是什么时候藏起来的安眠药一样。 “哥哥,我不要你的头发,你别剪了,别剪了……听话,把剪刀放下来。”陆时深哽咽着朝卫生间里面走去。 虞迟双眼黯淡无神,用剪刀尖抵着额头轻轻往脸颊上划,他没有用太大力气,皮肤没被划破,但也扎出一条长长红痕:“你还喜欢我什么?是喜欢这张脸呢?还是……” 剪刀尖落在自己脖颈上,轻轻一用力,刀尖就刺破皮肤,鲜血如红珍珠般溢出一滴来,“还是我这个人呢?” 陆时深快要崩溃了,他吓得不敢再靠近虞迟,怕人一激动刀尖就往喉管里扎进去,他更不敢回答。 如果自己回答喜欢的是人,那这个人是不是就没了? 他再也不想看到虞迟被抢救的过程了。 陆时深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无力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着一地的头发,看着银色刀尖上沾着一滴又一滴的红色。 他哭着妥协:“不喜欢,我哪里也不喜欢!哪里也不喜欢……哥哥……我知道了,我同意分手,我同意!求你,求你先把剪刀放下来……” 虞迟感觉到脖颈间有点疼痛,耳边回荡着陆时深一句又一句的不喜欢,胸口闷闷胀胀的,既有一种得逞的快感,又有种终于失去一切的痛苦。 他也陷入绝望的矛盾中…… 虞迟缓缓放下手里的剪刀。 也就在那千钧一发间,陆时深如虎扑食,一下扑到虞迟身前夺过剪刀,因为过强的冲击力两人跌进浴缸里。 陆时深几乎是下意识用臂弯护住虞迟的后脑勺,手肘关节重重磕在浴缸里发出沉沉的闷响。 他趴在虞迟身上,用力将身下的人紧紧揽进怀里,下颚枕在虞迟肩膀上:“虞迟,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为什么一定要分手,为什么一定要推开我?” 陆时深咬牙切齿的质问:“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能照顾好你吗?我说过,你不是拖累,就算你彻底变成傻子,也不是我的拖累!” “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放手?我不想放的……哥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改,我改行吗?” “你再多相信一下我好不好?我们能把病治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虞迟的肩膀被打湿,他没有推开陆时深,神色冷淡:“我不是怕拖累你,我只是不想再见到你了。” “陆时深,我可能……不会爱了。”
第65章 破境终章 人们总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上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逐渐消磨掉爱情的热烈。 爱情是更纯粹的精神追求,它不是必需品,当灵魂不再渴求精神满足,爱情可以被随时抛弃,我们常常调侃这叫,厌了,不想去爱了。 心理医生是这么和陆时深分析的可能性。 卫生间里,虞迟对陆时深说,不爱了。 比不爱了更冷漠的是他后面那句:“陆时深,你很好,但我不想要了。” 陆时深才知道,原来真正被抛弃的时候,连愤怒都是那么无力,他想质问虞迟为什么,凭什么? 分手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你说抛弃就抛弃,我是垃圾吗? 然而陆时深最终也没问出口,因为虞迟告诉他:“我想过新的生活,陆时深,看见你,总让会我想到过去,想到我们一起在小镇上遇见虞正坤,想到王雅雯自杀那天我们原本该是坐在一起吃午饭的,这些我都想忘记。” 言下之意是要抛弃过往,很不巧,陆时深在他过往里有浓墨重彩的一笔,所以被列在抛弃的范围中。 丢弃过往,重新生活,代表着会活着。 陆时深没得选,妥协式分手,同意不再出现在虞迟面前,唯一的条件是虞迟得留在疗养院里继续治疗。……病房里。 “啧啧,这里的环境是真好呀。”迪恩不像是来探望病人,更像是来疗养院里观光旅游的。 虞迟坐在病床上,翻着迪恩给他带来的杂志,迪恩上次参加摄影比赛获了奖,照片被刊登在国外一家杂志上,迪恩特意把杂志带过来给他看。 “不过整天都憋在屋子里,不会闷吗?”迪恩回头问道。 “不会。”虞迟语气淡淡的,陆时深没再出现,偶尔还会有别人来探望他,比如宋家兄妹,但实际上他并不想被朋友探望,对现在的他而言,想要轻松应对朋友也是件艰难的事情。 有时候他会突然听不见朋友在说什么,不是耳朵出了毛病,只是无法控制的走神,或是把幻听当做是旁边的人在说话。 “嘿,虞迟?虞迟?你听到了吗?”迪恩走到床边,在虞迟面前晃手。 虞迟回神,知道自己刚刚又发呆了,平静如常:“想事情去了,没听见。” “我说,你为什么把头发剪了?你以前的发型明明很好看。”迪恩瞅着他那大光头,不可否认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光头,可他还是很怀念有头发的虞迟。 “洗头发麻烦。” “叫陆时深帮你洗,哦,对了,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还看见深在外面花园里转来转去,脸拉的这么长……”迪恩模仿陆时深冷脸的模样,然后问,“你们吵架了?” “没。”虞迟神色黯淡下去,“分手了。” 迪恩张开的嘴巴好一会没闭上,他坐到床边椅子上,视线又转向虞迟左手的腕间。 那里有一道浅浅疤痕,是死神留下的痕迹。 迪恩不再嘻嘻哈哈,真挚道:“虞迟,你是我在中国交到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我也是如此希望的。”虞迟温和宁静,语气也是轻轻的。 “那你还……”迪恩斟酌着该如何形容‘自杀’更委婉一些。 虞迟轻笑了声,散淡柔和的目光充满无奈:“我没想要去死,真没有。可是……很多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又干了什么。” 迪恩沉默良久,红了眼眶:“迟,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中午,迪恩离开的时候,护工正好推着午餐进来。 虞迟在疗养院的这段时间,饮食一直有营养师规划,在精心照料下已经能吃正常的家常菜了。 主食是小米粥,几道小菜里有一碗胡萝卜炖肉,肉切的十分难看,一坨一坨的有长有扁,显然不可能是疗养院厨师做的。 虞迟尝了一口,味淡了,肉也没炖入味,还有点柴,属实不太好吃。 可虞迟还是把这碗肉吃完了。 吃过饭,护工进来把餐盘碗筷收拾了,推着推车到后厨清洁房,她前脚进去,后脚陆时深就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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