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深箭步冲上前,一把揪起虞正坤的衣领,他身量比虞正坤高大太多,提人犹如老鹰提起小鸡仔。 “喂喂,你干什么,放我下来!”虞正坤挣扎起来。 此刻,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走进客厅里,走在前面的中年人低咳道:“咳,逝者为大,不要在这种时候动手,也不要大吵大闹,对逝者不好。” 陆时深看了眼殡仪馆的人,缓缓松开虞正坤的领子:“别让我动手,你自己滚。” 虞正坤大喘气的拍拍领口,见眼下情况不妙,他飞快走到沙发边捡起那张被拍飞的纸条:“看在你妈的面子上,今天就先算了。” 话罢,虞正坤把纸条掖回裤兜里,灰溜溜的离开屋子。 人走了,虞迟长舒了一口气,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充斥全身,他不想表现出来,继续强装无事。 王雅雯的遗体被顺利送到火葬场,上午火化,下午送到墓地安葬,至此丧葬的一切事宜结束。 虞迟住进了陆时深在市中心的住宅,他只随便挑拣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带过去,老房子里许多东西都没动,像王雅雯还没走前那样,虞迟将屋子里的一切都尘封起来。深夜。 万物沉寂,陆时深在睡梦中往身旁搂了搂,没摸着人,立刻睁眼打开床头灯。 昏黄的灯光照亮床边一隅,虞迟坐在卧室飘窗上,额头靠着玻璃窗,白色纱帘垂在他半侧身子上,月色笼罩着,那双眼眸里找不到神彩,他似乎坠入了混沌与虚空中。 陆时深走到飘窗边,蹲下身,握起虞迟垂在飘窗下的手:“哥哥,怎么不睡觉?” 这不是第一次了,虞迟搬过来已经有好几天,然而陆时深无数次在半夜发现虞迟独自起床。 有时候是坐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有时候坐在飘窗上,有一次甚至是在浴室里的浴缸里呆坐着,每次都是这样神色恹恹的。 “有点吵。”虞迟看向陆时深,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吵?”陆时深仔细想想,自己没有打呼噜、磨牙、说梦话的习惯,难道是空调? 他又抬头去看墙上的出风口,如果不是很仔细去听的话,几乎连他都听不到吹风声。 然而,虞迟的目光却绕过陆时深凝视前方,他看见房门的墙顶上吊了根女士皮带,有个女人吊在那,皮带晃动时发出咯吱咯吱声,就好像皮带随时都会因为承受不住女人的重量断裂。 突然,垂着头的女人抬起脑袋,是王雅雯! 她面色青白,没有眼白的眸子紧盯虞迟,发黑的嘴巴猛地张到一个极其可怕的大小,黑漆漆的口腔里没有舌头,却发出呜咽声:“呜呜呜……小迟,你为什么要骗我啊?我只有你了啊。” “你不是讨厌虞正坤吗?每次我去找他你不是都不高兴吗?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回来?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 “小迟……小迟……” “哥哥!”陆时深的声音闯入哭声中。 虞迟猛然惊醒,眼前的画面随之消失,房间里鸦雀无声,没有皮带也没有吊着的王女士。 “哥哥,你在想什么?”陆时深疑惑的观察虞迟,只见虞迟脸色越来越差,瞳孔也在微微颤抖,像见了鬼似的。 虞迟游离的神思回归,视线落回陆时深脸上,伸手像是抚摸小狗崽般摸着陆时深的脸颊:“宝贝儿,弄疼我吧。”陆时深愣住。 虞迟低头吻了下去:“做吧。” 夜色能让人醉生梦死,虞迟是急切的,不要前奏,要撕咬,要凶狠,要将自己生生刨开。他坐了上去。 双手按在陆时深的胸膛上。 身体是疼的,连呼吸也是疼的,可是这样的疼痛能够麻痹神经,让人无暇去想旁的,也不用去听别的声音。 我能听见的,只有彼此喘息的声音…… 我的身体叫嚣着,来爱我吧,让我去爱你吧,这样我就不会再疼了。
第59章 破镜篇 晴天,下午两点,心理咨询室。 虞迟在软椅上睡了一觉,大概不到半个小时,对于连续多日失眠的他而言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 “精神障碍类疾病虽然有遗传的可能,但几率是非常非常低的。而且你的情况和你妈妈并不一样。”说话的人是一位40出头的女性,姓黄,是当初给虞迟妈妈看病的心理医师。 她手里拿着一支钢笔,轻轻敲了下桌面:“你现在的症状更偏向是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这种病症会导致人注意力不集中,出现幻听幻视、妄想、焦躁抑郁等症状。” “短暂性是指一时的吗?”虞迟坐起来,平静问。 “这得看你啊。这类病症来的快,病程发展快,但只要你积极配合治疗好的也快。最重要的是你随时要保持好心态,不能让病情继续恶化。” “嗯。” “小虞,我们也认识好多年了,你是个通透的人,凡是要想开点,你妈妈的离去不是你的错。”黄医师用朋友的语气对他说。 虞迟瞳孔却不自控的一颤,胸口胀痛,他还是无法摆脱内心深处时不时钻出的想法。 自己真的一丁点错都没有吗?不! 有的,有的,他是撇不干净的! “小虞,放松点。”黄医师温声安抚,道:“我给你开点药,你先吃着。实在睡不着的话可以适当吃点安眠药,不过切记不能一直去依赖药物让自己睡觉。” “好,谢谢医生。” 黄医师起身送他出门,目光落在他的脖颈上,那有一处红痕,便调节气氛的说笑:“最近谈恋爱了吧?” “是。”虞迟逐渐缓过来,眉眼间难掩柔情。 “看来是位很好的恋人。” “嗯,他很好。”虞迟走出咨询室,谁知道刚刚嘴里还念叨着的恋人,这会正站在门外走廊上,靠着墙,盯着门。 虞迟身体一僵,他来看医生的事情没告诉陆时深,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出门,没想到会被逮了个正着。 陆时深走过来,自然而然从虞迟手里拿过医生开的单子,皱着眉扫了眼:“我去取药。” 两人一起离开诊所,陆时深从取药到出来这一路都冷着脸没说话。 倒是把虞迟弄得有些心虚,哄道:“不是故意避着你的,最近睡眠质量有点差我才想着来过来看看,医生也说没什么事,都是暂时性的,只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陆时深脸蛋拉的好长,不高兴三个字就差刻在脑门上了。 “臭小子,我还没说你偷偷跟踪我的事呢,狗鼻子这么灵,闻着味就找来了。”虞迟语锋一转,故意把话题扯开。 陆时深表情终于变了变,拽过虞迟的胳膊将人拉怀里,也不管是不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直接道:“哥哥,你不能这样,晚上有需要的时候就叫我心肝宝贝儿,现在用不着了就叫臭小子,狗崽子了。” “哈哈……”虞迟没憋住真笑了出来,这是王女士走了后,他第一次真正的放松下来。 陆时深用余光窥着虞迟脸上的笑容,焦躁不安的情绪稍微放松些许,他一定可以让虞迟好起来,然后把人养的白白嫩嫩,还像以前那个潇洒自在的虞迟一样。 “对了,其实我也有个好消息想和你分享。”虞迟微笑着抬眸,这几天都无精打采的眼中有了一丝光。 “嗯?” “我早上接到了海棠杯官方的电话,单人组冠军。” “这么牛逼!”陆时深震惊道,自从虞迟参赛以来,他全方位查过海棠杯的资料,尽管是个外行人也深刻了解到了这个比赛的专业性。 “是呀,我也觉得我好像挺牛逼的。”虞迟打趣着,认真道:“这个月月底我还要去参加颁奖典礼。” “也是去首都?” “嗯。”虞迟点头。 “我陪你去。” “乐队不忙吗?” “专辑都做好了,忙什么,剩下的交给安子他们。” “好,那一起去。” 俩人并肩走去露天停车场,而殊不知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正有一道目光远远的窥探着他们。 时间一天天过去。 虞迟的状况并没有怎么变好,他仍然整夜整夜的睡不着,魂游,发呆,听着皮带摩擦的声音陷入迷茫。 人在放空的时候反而不会烦恼,因为脑子是恍惚的,当清醒过来,虞迟才会为此感到烦躁不安。 他疯狂的想要逃离那片灰暗,可灰暗会变成影子跟随他奔跑的脚步延伸,无论他怎么拼命跑,脚下仍然是一片灰暗。 他每天都在担心会被陆时深看出太多端倪,于是一次又一次吃安眠药,让自己至少在陆时深怀里的时候,是安然入睡的模样。 心理医生给的药也在按时吃,可能见效没那么快。 好在情况没有再继续恶化。 而且,值得高兴的是,最近也有不少好事发生,自从海棠杯奖项公示后,尽管还没有正式颁奖,虞迟已经陆陆续续收到好几个舞团抛来的橄榄枝。 ‘如韵惊鸿’反而没有动作,这和当初舞团直接赶他走有很大原因,虽然虞迟和冯倩如的师生关系摆在那,可舞团还有其它高层,拉不下面子主动找虞迟是一定的。 但只要虞迟说想要回去‘如韵惊鸿’,舞团高层自然一万个愿意。 虞迟也在考虑,这些天有舞团邀请他去参观,看了一个又一个舞团,虞迟心里有了更多的想法。 他想成立自己的舞团。 这不是一条简单的路,以他资历,只是冠军头衔是不够的,还需要时间的沉淀,岁月的磨练。 虞迟洗漱时也在想舞团的事,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他的思路。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邻居大婶打来的。 “喂,婶?”虞迟好奇的接起电话,邻居大婶一直有他电话,但实际上几年都不会打一次。 “小迟啊。哎呦,还好打通了,我还怕你换号码了呢。”电话里,邻居大婶松了口气。 “没换,婶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前段时间你不是搬家去别的地方住了么,我就想问问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回家了。” “没啊。” “哎呀,那还真可能是遭贼了!”邻居大婶着急道:“昨天晚上我听到你家一直叮叮咚咚响,还有走路声,像是有人在翻箱倒柜,当时我也睡下了就没多想,以为是你回来了。可今天越想越不对劲,你这总不能大半夜回家找东西吧?” 虞迟皱眉:“我知道了,婶,谢谢你,我今天有空回去看看。” “好。” 挂断电话,虞迟拿着手机沉思,进贼?他家里穷的叮当响,连电器都是用了十年的老旧东西,这贼也太会挑了吧,整栋楼里挑了一家最穷的。 ‘咔哒---’卫生间房门被陆时深推开,陆时深刚起床,只穿了条裤子,没穿上衣,懒洋洋的进来就从后面抱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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