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好看的一双眼睛。 应逐星下意识伸手,不小心碰到了荆平野的手指。有点痒,荆平野松开了手:“好了,进去吧。” 一进诊所,里面十分明显的酒精气味。不少人看向拄着盲杖的应逐星,荆平野拉着他到会诊处,简单测量体温,说了症状,医生的诊断结果是流感。 应逐星问:“他这个情况得吊几天的水?” “得吊两三天吧,”医生让他坐到旁边长椅处——这个点已经没空床了,只能坐着吊水,他观察了下应逐星的眼睛,“你是他朋友是吧?注意着点时间。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吧,到时间了喊一声,不然容易回血了。” 应逐星听得很认真,点点头,打开手机定了闹钟。 医生走后,他说:“你睡吧,到时间我叫你。” 但荆平野尚且没有困意,他挨着应逐星坐着说话:“看来压岁钱没有什么用,连流感都压不住。” 应逐星说:“可能是包得太少了。” 他看起来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荆平野不怀疑他会偷偷再往红包里塞点钱,于是连忙制止了,说:“你不如换成糖条,省得我出去买,还更扎实,绝对压得住。” 应逐星笑了起来。 聊了几句后,荆平野开始犯困。因为鼻子不通,他的呼吸声很明显,应逐星叫了一声,知道他是睡着了。人睡着之后更容易着凉,于是应逐星拉开了自己的外套,摸索着,动作很轻地盖到荆平野的身上。 一旁的老奶奶忽然出声:“你眼睛是天生的?” 应逐星没否认,只是笑笑。 老奶奶:“你这里头就穿了件毛衣,你给他盖,你不得冻着?” 应逐星声音压得很轻,怕吵醒他:“我不怕冷。” 老奶奶没有再管,继续陪着自己吊水的小孙女了。 盖好外套后,荆平野大概是仰头睡得不舒服了,自己换了姿势,枕着应逐星的肩膀继续睡了。应逐星本想去找医生开个药,这下也无法动弹,只好僵硬地直起身子坐在那儿,不敢挪动。 一个小时不到,荆平野自己醒了,坐直身体,迷迷糊糊道:“谁这么没公德,把衣服扔我身上了?” 应逐星沉默半晌:“……那是我的外套。” 荆平野迷茫地“哦”了声,将外套递回给应逐星。药水还没有滴完,但只剩一点,荆平野不再睡了,打了个哈欠,专心盯着剩下的量,结束时叫医生来拔针。 所以应逐星定的闹钟没有派上用场。 开完药后,他们一齐离开诊所。兴许是因为坐在金属长椅上睡了太久,荆平野连骨头都非常酸疼,一想到还得走路回家,只觉得更加累了,忍不住说:“要不我们再回去坐会儿。” 应逐星:“你不想走吗?” “嗯,”荆平野实话实说,“没劲。” 发烧的人的确容易浑身无力,对于常年不生病的人而言,乍一起烧,症状只会更加严重。应逐星思索了会儿,将盲杖递给荆平野。 荆平野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给我了?” 应逐星背身半蹲下:“我背着你吧。” 荆平野如同听天方夜谭:“你背我?你都看不见,还想着背人呢,到时候咱俩都摔了。” “你能看见不就可以了,”应逐星轻声催促他,“上来吧。” 荆平野没打算让应逐星背着自己,但应逐星打定了主意,并不起身,加上四周经过的人不住地打量他们,荆平野生怕引起更多关注,只好趴了上去。应逐星托着他的大腿站起身,往上颠了下:“走哪儿?” “真的行吗?”荆平野仍是不大信任,“我自己走也行。” 应逐星:“你给我说方向,摔不着你的。” 荆平野已然上船,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地开始指挥方向。 所幸这一路上不用经过红绿灯路口,也没有拥挤,不需要太复杂的指挥。应逐星背着他走得很慢,也算安全。荆平野说:“咱俩还挺优势互补。” 应逐星“嗯”了声,又问:“要拐弯吗?” 荆平野忙说:“右拐右拐,小心右边有路沿,避开点。” 右拐顺利进入小区。 今日最低温度是-7度,有风,冷得如同石青的底色。 荆平野半张脸埋在应逐星外套的兜帽里,只露出清亮的一双眼睛,时不时眨动一下。他习惯了这个行进方式后,开始故意乱指挥,一会儿说“左”,一会儿说“右”。应逐星居然也没有质疑,指哪打哪儿,荆平野逐渐觉得没趣,老老实实趴在他的背上,低头看着应逐星的侧脸,忽然想: 应逐星虽然成绩很好,但其实是个不聪明的人,每次他开玩笑,说一些他人都当耳旁风的玩笑话,只有应逐星字字斟酌,去回应,好像他说的话是不二法则。 “应逐星。” 应逐星“嗯”了声,稍稍停下来,以为要变动方向了。 荆平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应逐星顿了下,问:“我平时对你很坏了吗?” “倒也没有,”荆平野说,“但今天尤其很好。” 应逐星说:“你都病成这样了,我总不能不管你吧。” 也是这个道理。 荆平野因为发烧,脑袋变得迟缓,没有意识到应逐星偷换了其中的概念,将他问句中的时间段限定在了“现在”,而非“一直”。 应逐星一路背着他,直到小区楼下才放下来。 回家后又是饺子,吃完后,荆平野嘴里十分寡淡:“我嘴都快成饺子形状的了。今晚咱们不吃煮的了,吃点煎的。” “行,”应逐星同意了,说得好像是他来做一样,“吃药了吗?” 荆平野这才想起来,就着温水吃完药,又看了会儿电视后,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他无意识地窝在沙发角落睡了会儿,应逐星叫了他两声,荆平野半睁着眼:“怎么了?” “回卧室睡吧,客厅太冷了。” 荆平野不想动弹,也嫌麻烦:“在这儿吧,爬上铺太累了。” 应逐星思索了会儿:“你可以睡下铺,我今天中午做题,不午觉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荆平野也不好再赖在客厅,只好爬起来,拖沓着脚步回了卧室,倒在下铺的床上,感叹着说:“你的枕头好像比我的软,垫什么了吗?” “没,”应逐星稍微顿了下,轻声说,“睡觉吧,好好休息下。” 他听见荆平野“嗯”了声。 应逐星坐在书桌后开始做题。题目是徐崇帮他转成盲文的,厚厚一摞,他已经做了1/3,正确率尚可。做了半张试卷后,应逐星听见他的呼吸声已经变得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应逐星其实不大能做得进去,有点走神,过了会儿,他起身去接了杯温水,放在了床头柜处,以免荆平野口干醒了没得喝。 过了半小时左右,应逐星又将冷掉的温水换了杯新的,全程盲杖都贴着地面扫动,没有敲动的动作,很安静。 放好水杯后,应逐星坐在床边,伸手去试荆平野额头的温度。先是碰到了耳朵,小心摸索着,这才找到了额头的位置,发觉温度已经有所降低,至少不再烫手了。 应逐星放下心来,但没有抽回手。他的掌心贴着荆平野的额头,很轻很轻地抚摸着,指腹游离地感知荆平野脸部柔软的、细细的绒毛,以及温热的皮肉,再往左一点,就是那道小疤。 每次摸到这道疤,应逐星都会想起妈妈离世后,荆平野对他说过的话,说“我是你的礼物”。 外面有小孩子在扔摔炮玩耍,有点吵闹,砰砰的声音几乎与心跳的频率重合,震耳欲聋。应逐星的喉结轻微滚动,他反复摩挲着那道疤,叫了声:“小野。” 没有得到回应,是还在睡。 应逐星低下身,额头贴着他的额头,继而抬起,鬼使神差地亲了下荆平野左眉骨处的小疤,力度很轻,也很小心,并且很快直起身,收回手,稍显僵硬地坐在床边,忽然觉得懊恼和后悔。 他还在生病。 ……太不好了。 所幸荆平野仍在睡,呼吸声没有太大变化。 应逐星心不在焉地起身,然后结结实实撞到上铺床板,一声闷响。 声音倒是隐没在了外面的吵闹声中,他捂着头,摸索着找到盲杖,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 房门合拢,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卧室拉着窗帘,只透进絮状的、朦胧的暗白色。 在这片白色中,荆平野的眼睫并不明显地颤了下,继而慢慢睁开眼,他注视着木色房门,显得很茫然。 【作者有话说】 得酸几章才能恋爱,不会太久!宵夜会很快发现自己的感情的。
第63章 无用功 荆平野没睡着。 从始至终。 一开始是因为外面的摔炮声,吵得耳朵疼。后来是因为嗓子太疼,不想说话——毕竟他没有如此神通,可以预见即将发生的一幕。 应逐星亲了他。 震惊、迷茫的情绪糅合在一起,荆平野蒙在被子里,不自觉地伸手去碰左眉骨处的疤,头脑空白,只是反复地想:应逐星亲了他! 虽然是额头,但也是真真切切的亲! ……为什么? 下午,应逐星又来卧室里换了两次水。 荆平野假装睡觉,没有出声叫他。但毕竟正在处于发烧的状态,装着装着,居然真的又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荆平野感受到床边传来压感,困顿地睁开眼,看见坐在一边的应逐星时,他才陡然清醒过来。 应逐星伸手时,荆平野下意识往后躲了下,后脑勺撞到墙,“咚”的一声。 应逐星明显愣了下:“你醒了?” 荆平野“嗯”了声,吃痛地揉了下后脑勺,发现外面天色已然昏黑了,他撑床坐起来:“几点了?” “快六点了,”应逐星说,“你刚才磕到哪儿了吗?” “……头不小心撞到墙了。” “怎么还撞墙了,疼吗?” 荆平野小声说:“还行,不疼。” 应逐星这才放下心来,又说:“你过来点,我试试温度。”他抬起手,荆平野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接近,如同被钉在原地,没有动弹。 这回应逐星一下子找到了额头的位置,手背贴着,荆平野能清晰感受到他手指的每处骨节,凉凉的。 心脏砰砰直跳,荆平野紧张地屏住呼吸,眼神乱扫。 “已经不热了。” “哦,”荆平野干巴巴道,“是吗?” 他正想稍稍退开,应逐星已经先收回了手:“对,总算是退烧了。先去吃饭吧,我做好了。” 荆平野吃惊:“做好了?” 应逐星点点头:“大餐!”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非常认真,听得荆平野差点笑出来。 能是什么大餐,铁定又是煮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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