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至少可以确认的是,应逐星的喜欢并非一时兴起。 荆平野大脑超载,收起了那张纸片,托腮盯着电视上的动画人物,发现自己原来这么笨和迟钝。 十二点出头,应逐星回来了。 那时荆川正在端菜,远远招呼:“回来了啊,洗洗手来吃饭了。” 听见声音后,应逐星明显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说了句“叔叔你们回来了”,又说,“来了。” 卫生间里,荆平野正在洗手,走神外加水龙头的声音,他完全没注意到玄关的声音。一出门,猝不及防地撞上肉墙,鼻子立马酸起来。 荆平野捂着鼻子,抬眼看见了应逐星,心跳乍漏了拍,佯装镇静道:“你怎么不出声啊?吓我一跳。” 应逐星:“你也吓我一跳。叔叔阿姨今天上午回来的?” 荆平野”嗯“了声,岔开目光:“你赶紧洗手去吧。” 大人在家后,总归不必再吃各式各样的饺子了,有肉有菜,也是一大喜事。吃饭时,应逐星左手上的伤口很快被注意到了,他只说自己做饭时不小心烫到的。 荆川:“平野在家的,怎么让你去做饭了?” “他照顾我,”荆平野实话解释,“我昨天发烧了。” 荆玥“啊”了声,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不热了。” “我身强体壮,早就退了。” 夏蕾:“发烧了怎么也不打电话说一声?” “万一前脚打电话,后脚就好了,这不跟戏弄人一样吗?” 荆川:“那得亏你哥在家照顾你,你不得好好谢谢人家。” 放在以前,荆平野多少会插科打诨,至少说句玩笑话,比如“大恩不言谢”,比如“我俩还用得着谢来谢去”。但此刻如同卡壳,荆平野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这段沉默有点突兀时,才说:“谢谢哥。” “嗓子破成这样,难怪不想说话,”荆川浑然没有发现问题,倒是替他圆上了,“多吃点,好得快。” 应逐星笑了笑,没有回应。 · 在发现那张圣诞节字条后,荆平野不知道如何面对应逐星。 索性家里人多了,可以不呆在卧室。 空闲的时候,荆平野要么去爸妈房间里坐着,要么去荆玥房间里指导她贴本子。去个一两回还好,多了之后很是惹人厌烦,爸妈认为他打扰了大人之间的对话,荆玥则认为荆平野根本不懂贴画,是十足的门外汉,于是驱逐了出去。 周转几轮,荆平野还是得回到房间。 应逐星正在房间里看书。 不同于荆平野在家里的灵活性,应逐星可以活动的空间有限,多数待在房间里,少数待在客厅。要么看书,要么做题,孤伶伶的。而荆平野每回经过,即便脚步很轻,他都会立马发觉,那双盲眼无神地落在前方,跟着荆平野的声音而动。 ——太明显了,但他自己察觉不到。 像是这回,荆平野刚推门进来时,应逐星就很快抬头,说:“你回来了。” 荆平野坐到椅子上,看着他手里棕色的盲文书,问:“你在看什么?” “推理小说,”应逐星说,“你要听吗?” 荆平野:“我不听,省得你又和之前那样骗我,欺负我看不懂盲文。” “只骗过一回,你这么记仇啊?” ……扯,怎么只有一回? 荆平野趴在桌子上,注视着应逐星的脸,很多次欲言又止,想直接问,但又怕直截了当的挑破,会让关系陷入死局。想了想,还是只回复:“我很大度的,才没记仇。” 说完,荆平野打算补作业,正打开本子,忽然听见应逐星问。 “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荆平野顿了下,答得乱七八糟:“嗯,对,有点吧……” 应逐星沉默了会儿,忽然说:“话说,前两天我看见一个问题。” 荆平野一时好奇:“什么问题?” “说是有一辆车,乙和丙上了车,丁却没有上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荆平野语气迷茫:“为什么?” 应逐星:“因为这是一辆卡丁车。” 荆平野愣了下,随之大笑出声:“有病啊!”听见他笑,应逐星也跟着笑。 这个笑话的好笑程度只占一半,剩下一半归功于应逐星。他不擅讲笑话,语气严肃而笨拙,因而显得有趣。 很快,荆平野反应过来应逐星是在逗自己开心,于是又有点笑不出来了。 “应逐星。” 应逐星面朝着声音的方向,轻轻“嗯”了声,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几个问句在嗓子里打转,但最后都吞下去了,荆平野正过身:“赶紧写作业吧,都快开学了,再不写写不完了。” 应逐星顿了下,点点头:“行。” 笔尖沙沙作响,应逐星听着一旁的呼吸声,很细微地扣弄着盲文笔,垂下眼,显得有点失落。 年后,初七,包子铺开业。家里恢复往常的配置,三人一狗。 应逐星白天也多不在家,都去丘丘家里上课。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多,而积攒在荆平野心里的问题也迟迟没有问出,甚至话都没有讲太多。 应逐星可能意识到古怪,也可能没有。 但总归没有人揭开,力图维持着这片纸糊的墙,假装自己没有发觉真相。 时间来到正月十五元宵节。 今年元宵节,滨城郊区有举行的灯会,爸妈早早关门回家做饭,打算吃完饭后去逛一逛灯会,顺道放点烟花。 五六点钟开饭。荆平野一直夹荆玥碗里的元宵,也不吃,单纯逗弄她,惹得荆玥不高兴:“你好烦!” “我好烦~”荆平野嬉皮笑脸的,“给我吃,快点。” 荆玥护着自己的小碗,向妈妈告状,并且提议:“哥哥可以绑在窜天猴上吗?我想让他去外太空,不要待在家里了。” 这一超越现代科技的设想弄得大家都笑,夏蕾边笑,还要假装严肃地批评荆平野:“你这两天不闹你哥,就改来闹你妹。” 荆平野如同被击中软肋,立马老实了,小声嘀咕:“不闹了还不行吗?” 他没敢看应逐星的反应,只是闷头吃菜。 饭后,一家人坐车去了灯会。 七点半抵达的,周围灯光明盛,声音喧杂,荆川提着一袋子的烟花仙女棒,高声:“平野!和逐星跟紧点,别丢了!” “知道!”荆平野犹豫了下,抓住了应逐星的手腕,没有碰到手,“你先把盲杖收起来吧,人太多了。” 应逐星听话地收起盲杖。 今年举办的灯会装饰得五彩斑斓的,荆玥看得眼花缭乱,如同入了大观园,她拉了下夏蕾的手,建议道:“我们去看小金鱼花灯!” “好,”夏蕾笑着,“我们去看小金鱼。” 人流熙攘的,荆平野不得不搭揽着应逐星,防止挤散。突然,荆平野发现了什么,脱口而出:“哎,我好像长高了。” “是吗?”应逐星问,“现在多高了?” 荆平野比划着,手刀从头顶划至应逐星的额头:“都到这儿了,是不是有一米八了?” 两人站得很近,他抬头看向应逐星的眼睛。花灯柔和绮丽地笼着他们,明明是一双盲眼,却似乎在注视他,应逐星笑着说:“是吧,那离你两米的目标又近了。” 这话说得轻轻的,很温柔似的。 荆平野无端地心跳加速,后退了步,含混道:“……可不。” 到了人少的地方后,他松开了应逐星,两人并排走时尤为安静。 平日里都是荆平野话多,而应逐星充当倾听者。倘若荆平野闭嘴,他们之间似乎就无话可说了。所幸周围声音热闹,倒也不显得奇怪。 看完小金鱼花灯后,荆玥又闹着去看表演,他们只好跟着再度挤进人潮中。摩肩接踵间,荆平野连忙去抓应逐星的胳膊,但误打误撞攥住了手,他身形僵了一下,但因为周围人多,不好松开,只好先拉着。 应逐星的温度偏低,手掌侧面有薄茧,动作间带来细微的痒。台上千篇一律的表演,无非是唱歌、舞蹈、喷火,荆平野没有看进去一点表演,注意力尽数放在交握的手上。 等表演结束,回过神来,荆平野忽然发觉一件恐怖的事。 “我靠,”荆平野大叫,“我爸妈呢!” 他连忙拉着应逐星挤出人群,四处张望。 应逐星:“我带手机了,先打个电话,别急。” 荆平野没带,只能等着他拨通号码,应逐星低声说了几句,挂断后道:“他们去美食街那里了。” “吃东西没等我们啊?”荆平野忿忿道,“一点都不仗义。” 美食街在表演舞台的西北方向,去的路上需要经过一小段窄窄长长的河道,水上漂着几盏莲花灯,照得水波闪烁。周围人少,安静。荆平野一路上搜寻爸妈的身影,还站到了阻路石上:“哎,我看见美食街的招牌了,这么多人!” 自顾自说了几句后,正想往里走,荆平野忽然听见应逐星叫住他。 “小野。” 荆平野下意识回过头。 应逐星问:“那天你醒着,是吗?” 【作者有话说】 谁懂我当时写到最后一句的爽。。 放心嘟!不会酸太久,恋爱真的很可爱呢!(来自有存稿的自信
第65章 喜欢你 荆平野站在原处,同应逐星面面相对。 冬风卷动,美食街的热闹距离他们较远,只有河道里随水流动的莲花灯发出滴滴答答的音乐声。 荆平野下意识否认:“……没醒啊。” 应逐星抿抿嘴唇:“我没有说是哪天。” 居然套话! 但荆平野无法控诉什么。 应逐星又说:“我亲你的时候,你也醒着的,对吗?” 荆平野大脑空白,他完全没想到应逐星居然直接挑明了,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嗯”了声。 应逐星轻轻吐了口气后,居然还能笑出来:“吓到你了吧?对不起。” 怎么回复,说没关系? 荆平野完全不知道怎么说,稀里糊涂的:“我不是故意装睡。那天外面太吵了,我又嗓子疼,实在睡不着……你那天,是不是想拿床头的东西,不小心碰到的……” 或许荆平野自己都没有发觉,直到此刻,他仍然想着粉饰太平。 毕竟应逐星是他唯一如此要好的朋友,他只有十七岁,在短暂的人生尺度中,应逐星占据十一二格,因而有着他人无法企及的意义。如果应逐星否认,荆平野认为自己可以假装没有发现,就此翻篇也不是不可以。 但应逐星承认了,他说:“不是不小心碰到的。” 顿了下,接着说,“……是想亲。” 荆平野觉得大脑砰的一声炸开了!脸颊到耳根飞速烫红,好像整个人都在冒白汽,手足无措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其实,朋友之间亲一下也、也没什么。之前陈千考试考好了,一高兴,还想抱着我亲一下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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