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逐星打断了这段毫无逻辑的话:“我和他不一样。” 荆平野哑口无言,明知故问:“那你……为什么?” “因为喜欢你。” 这几个字打得荆平野措手不及,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连心跳都空了一拍,紧接着是快速跳动,砰砰砰。荆平野慌里慌张的,又是四处看,又是盯着脚,最后才看向应逐星。 在元宵花灯朦胧的彩色光线里,应逐星的眼神毫无焦距,握着盲杖的手冻得发红,细微地抖,眼睫低垂着,风过时头发稍稍吹到脸旁,应逐星又重复了遍,声音很轻:“因为喜欢你。” 荆平野大脑宕机:“啊?你、你,我……” 应逐星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荆平野冷静下来。 半天,荆平野才憋出来句:“你怎么之前不告诉我啊?” “不敢说,”应逐星笑了笑,但笑意又很快消失,“可能因为我是胆小鬼吧。” 又沉默了许久,荆平野问:“你怎么知道我醒着的?” “因为你之后一直躲我,不怎么和我说话,不叫我一起去遛狗,还听见你唉声叹气的,好像不太开心,”应逐星说,“本来只是猜想,后来发现我放在书里的纸条不见了。放在平时,你早该来问我为什么存着纸条了,但你没有,所以知道了。” 荆平野:“我没有不怎么和你说话,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应逐星:“我知道,是我让你觉得为难了。” 他又说:“我没有想过和你表白,也没有期望太多,结果到头来还是越界了。” 荆平野闷声:“那你现在怎么想着说了。” “因为你不开心了,”应逐星轻声,“我瞒着藏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是的,他可以假装一切没有发生,总归保持朋友的身份已经是上上选。总归荆平野没有主动揭穿,但荆平野表现得迷茫、欲言又止、犹豫——这些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特质。 如果荆平野快乐,应逐星退一步也没有关系。 荆平野踩着小石子,反复碾来碾去:“你……之前出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我了吗?” 应逐星“嗯”了声。荆平野说:“你那时候还和我说,你没有喜欢的人。” “是骗你的,”应逐星笑了笑,眼眶有点发红,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其他原因,“现在我对你没有秘密了。” 即便是在之前出柜,那个最容易招致怀疑的时刻,应逐星也没想编造出一个人,来应付一下荆平野。 这是他唯一可保留的坦诚。 荆平野并非第一次面对表白,先前面对何珂欣时,他可以保持冷静,甚至说一点宽慰的话。但应逐星不一样,他无法这样做。荆平野的喉咙轻微滚动,说:“我、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来着。” “我知道,是我没管好自己。” 应逐星说:“我也知道你喜欢女生,不喜欢我,也不想让别人追你。以后的话,如果你想,我还是你的朋友,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会在,不会做让你觉得困扰、不舒服和尴尬的事情。如果你不想——” 应逐星似乎也没有想好答案,过了许久才说: “就算了。” 就算了。 就像四年前应逐星不告而别一样,这段关系就算了。 心脏像是突然被攥住了,难以呼吸,荆平野觉得很难受,又为应逐星轻率地态度感到愤怒,眼眶发热,很努力才克制住了,荆平野低声说:“……不行。” 应逐星说:“你是不是怕叔叔阿姨他们看出来?” 荆平野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闷闷“嗯”了声,忽然说:“和以前一样吧。” 应逐星同意了,说“好”。这理应是很好的结果,但荆平野仍是觉得难过,他清楚地知道,所谓“以前”,不过是这段分崩离析的友情的表象,他们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 “我们走吧,我爸妈都等好一会儿了。” 应逐星忽然说:“小野。” 荆平野下意识抬头。 应逐星轻声问:“那张纸条……我还能拿着吗?” 方才应逐星叫住他时,荆平野心里无端有点期望,道不明来处,但应逐星只是要纸条。一张纸条而已,有什么好宝贝的?但荆平野无法说什么,脑袋乱乱的,稀里糊涂“嗯”了声,看见应逐星笑起来,对他说:“谢谢。”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荆川的声音,喊着:“哎,这儿!” 是荆川的声音。荆平野下意识望过去,看见爸妈和妹妹正在糖葫芦摊位前。应逐星同样听见了,问:“走吧?” “……走吧。” 他们仍是并排一起走的,走向美食街敞亮热闹的人群时,荆平野忽然想起了去年的元宵节,徐瑶突发意外,他与应逐星单独待在家里。那时他们久别重逢,尚且保持着距离,彼此生分,荆平野一边讨厌应逐星的闷不作声,一边又忍不住留下应逐星,将单人床的一半分给他。 再后来,荆平野学会骑自行车,自告奋勇骑着带着应逐星上路,摔了个大跟头。他们躺在一片草地上,荆平野单方面控诉,双方决定和好,并承诺永远会是朋友。 而现在,一个更加强烈的念头冒了出来,荆平野想,他同应逐星的这段友情好像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 一年前的承诺失效了。 · 灯会九点半结束,荆玥兴致勃勃玩到最后,回去的车上睡得昏天暗地的。荆平野和应逐星坐在后排,车载音乐在放歌,什么歌词,什么旋律,荆平野并没有记住。 回家后,荆平野将那张纸条归还给了应逐星。 应逐星又同他说“谢谢”,这个之前荆平野很讨厌的两个字。 “那是我随便写的,”荆平野忍不住说,“字特别丑。” 应逐星笑了笑:“没事,我也看不见。” 晚上睡前,荆平野在上铺时,听见书桌处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理应是应逐星又夹了回去。 之后,如同应逐星所说的那样,他们仍然维持着朋友关系。 荆平野不善饰演,但应逐星努力替他分担了这部分责任。和爸妈一起的时候,应逐星会主动说话,然后胳膊碰一碰荆平野,示意他去回答。 走路必须要牵引的时候,应逐星也只会让他拉自己的袖子,不去触碰皮肤。 因此爸妈并没有发觉异样。唯一发觉异样的是妹妹,荆玥问荆平野:“你和另一个哥哥怎么不一起玩了?” 荆平野愣了下:“……有一起玩啊。” 荆玥相信自己的直觉:“我觉得你们不好了。” 荆平野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重复了遍方才的话。荆玥毕竟还小,无法准确描述,只好拍拍他的手:“好吧,那你们要一直好着。” 开学将近,这段时间里,应逐星也多数不在家砾,说是去给丘丘上课,荆平野却觉得他在躲,或许是为了避免尴尬。 因为没人同他一起玩,荆平野提前完成了作业,没留到寒假最后一天。 开学前一晚,收拾书包时,应逐星问他:“你作业都写完了吗?” “肯定的,”荆平野说,“我什么时候拖沓了。” “暑假不就拖沓了,差点没写完。” 荆平野大声辩解:“那是因为暑假作业多!” 应逐星笑了起来:“也是,早点睡觉吧。” 那一刻,荆平野其实会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仍然是很好的朋友,没有什么变质,也没有什么瓦解。 和以前一样。 【作者有话说】 想不到吧,连更了呢! 明年(划掉,是明天)不更!和朋友出去吃饭哇咔咔,我要去过好日子啦 记得给我海星和评论!谢谢贝贝们!
第66章 伏笔 三月初,滨城一中开学。 早上是荆川负责送他们去学校。还未出冬,因而六点来钟的天仍只是蒙蒙亮,又冷得厉害。由于昨天晚上睡得不好,荆平野困得厉害,早饭没胃口吃,索性找了塑料袋装起来,准备回学校再吃。 “作业别忘带了,”荆川说,“行李箱轻点拽,小心吵醒你妹妹。” 小学真是好,去得晚,还放学得早。荆平野有点哀怨,轻手轻脚地拉着行李箱,回头看了眼应逐星,迟疑着是否一块帮忙提着的时候,荆川已经上手拎了应逐星的行李箱:“你好好走路,下楼梯慢着点。” 又拍了下荆平野:“愣着干嘛,走了。” 上车后,两人坐在后排,中间细微地隔着点距离。坐了会儿,荆平野困得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腿不小心撞到应逐星的盲杖时才一激灵醒了。 “昨晚是不是熬眼了?”荆川从后视镜看见了,“看你困的。” 荆平野:“我熬夜学习的。” 荆川乐得笑出声:“够勤奋的。” 二十来分钟抵达学校,搬后备箱处的行李时,荆平野余光里扫见应逐星的行李箱卡住了,顺手帮忙提了一下,应逐星和他说了声谢谢。 荆平野只好说:“不客气。” 荆川:“在学校好好学习啊,有事打电话。”边说边比了个六在耳边。 “知道了,”荆平野冲他摆摆手,“路上开慢点!拜拜。” 车子驶离,荆平野拉着行李箱回学校,冷风袭脸后立马清醒了。 应逐星忽然问:“你昨晚没睡好觉?” “睡得好好的,”荆平野睁眼说瞎话,“主要今天起太早了。” 应逐星点点头,他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拄着盲杖,因而走得很慢:“你要不先走,别跟我一块再迟到了。” 荆平野:“才六点半,迟到不了。” 之后又是无话可讲,他们一齐回宿舍放了行李,中间荆平野有搭手帮过忙,又听了几次“谢谢”与“不客气”的来回,简直客气得如同新生见面。 在教学楼连廊处分开时,应逐星出声叫住了他:“小野。” 荆平野心中一跳,下意识应声:“啊。” “这几天晚上,要不我就不去找你学习了,”应逐星说,“刚开学也都是学习新功课,应该没有太多需要念题的地方。” 这说辞他斟酌了很久,尽量圆上理由,不让荆平野心里有负担。其实应逐星心里清楚,如果他不提,荆平野仍会和他一起学习,毕竟荆平野心软,讲义气——但应逐星不想这样做。 说完后,荆平野没有说话。他看不见,这种沉默只能解读为尴尬。过了会儿,荆平野“哦”了声,说:“都行。” 应逐星:“那你快回教室吧,到早读的点了。” 荆平野又“哦”了声,应逐星听见他的脚步声变小,直至听不见了,才往教室的方向走。 · 新学期,又是一轮新的座位变动。 上学期陈千的名次进步了10名。他主要薄弱点是物理,而恰好荆平野擅长,在小荆名师的指导下,陈千取得了显著突破,这学期和李荷选到了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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