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持用那双墨黑的眼睛注视着他,说了句让慕行至今留下心理阴影的话:学生会干部就是校长盯着你们的眼睛,小心点。 这也是现在慕行扭捏诡异羞耻感的心理根源:四舍五入,谁好意思在校长面前遛鸟啊! 就因为这句话,他和宋天琪、吕子洋都在厕所比过大小!就不敢用这个极大的优势去挑衅兰持! ...... 时间又过去十分钟,外面狐疑的兰持想到各种意外,甚至想到慕行其实是外星人要在厕所套人皮,所以耽搁时间久了点......兰持很有耐心,没打算去敲门打断,他起身,试探地发出脚步声走到玄关,像是要外出丢垃圾,开门关门,再悄声跪坐回浴室门前。 浴室里,慕行纠结着要不要像好儿子叫妈一样叫兰持给他拿衣服进来,还是出去勇敢直面正道的光——听到关门声他心中一喜,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说这时迟那时快,化作一道肉色的闪电,自认为姿势够帅,速度够快,争取超越博尔特,冲进自己的房间! 然后他一拉开门就僵住了,因为他正对上门口跪坐的兰持眼睛,那一瞬,只见兰持单眼皮下的墨黑瞳孔露得很完整,又大又圆像个铜铃,甚至看起来比慕行还震惊,因为他跪坐的视野正对上某个部位,瞳孔地震! “啊啊啊啊!”慕行率先发出尖叫!下意识夹腿捂裆,惊惶之下他脚下一滑,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一呲溜摔了个四仰八叉,正面朝上——砰! 作为偶像包袱很重的拽哥,慕行最后的倔强是:落地后的第0.01秒,他的大脑迅速做出反应,伸长腿,手肘撑地,摆出一个自认为最帅气的侧躺姿势,化身被上帝伸手点化的亚当名画。 ...... 慕行突然很想死了。 ...... 长达一分钟的死一般的寂静中,兰持先回过神来,像被蛰了一下,迅速低头,看起来像一个羞涩懵懂的小omega,可没过几秒,他忍不住,还是再瞥了一眼。 “看什么看!”这一眼激怒了慕行,气急败坏地朝他吼! 兰持迅速垂下头,沉默着......几秒后,忍不住,肩膀可疑地一抖一抖耸动。 慕行的猛男脆弱小心脏像刚被一万只草泥马踩过,经不起他肩膀这样震几下发出的横波,彻底稀碎,可又不能就此与世长辞。他龇牙咧嘴扯过屁股底下的脏长裤迅速穿上,嘴硬:“没见过这么大的吧!” 他自认为这个反击还算不错,兰持比他矮比他瘦,肯定没他厉害! 没想到兰持竟然认真地抬头又看了一眼,表情乖巧地点头:“嗯嗯。” 一个平A打得慕行落荒而逃。 真他妈!要不说真诚永远是必杀技呢? ...... 这个插曲直接导致慕行连骚包穿搭的心都没有了,找衣服也神游天外,随便找件不算正式的衬衫长裤套上,耳钉戒指懒得换,发型更不必说。 戴上块贵点的表,慕行临出门前在门口挂的雨伞里翻找香水,没有。鞋柜里也没翻到。他下意识想问坐在沙发上的兰持,定睛一看他又在捧着那本ABO文学仔细研读,慕行张到一半的嘴又闭上了! 天杀的!这小子怎么又在看啊!别到时候等兰持恢复记忆,比不出来谁这段时间的事更糗吧? 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慕行恨恨开门,这更加加深了他要买个三脚架录下兰持更羞耻画面的决心。 他面上强撑,故作不在乎,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脸严肃地回头警告:“别进厨房!再被我抓到你死定了!” 兰持转过头来,朝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嗯嗯。” 一对视慕行就忍不住脚趾抠地,又不得不没话找话,凶神恶煞:“我不知道几点回来,你没事干就早点睡觉!” “嗯嗯。” 慕行直到最后关了门等电梯还是忍不住怀疑:那小子一只手一直藏背后干嘛呢,不会是有什么摄像头在反整蛊他吧? 但也只能勉强自己带着一颗不想离家的猛男破碎之心,花半个小时开车抵达了Arthur家。 Arthur家是一栋独栋的小别墅,离市区还有点远,门口一盏幽黄的灯。 慕行都没工夫怕鬼了,心里想的全是刚刚发生的事,心不在焉地走上楼梯推门——“So whataya want from me?”一进门Adam Lambert的嘹亮高音直捣他耳膜,把他的神给砸了回来,只见屋里面男男女女就着暗色的红绿灯光舞动。 慕行一脸恍惚。 他的出现只惹了最近门口的几个F国人回头,灯光太暗,慕行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同事,点头就算打招呼了,然后强撑精神,穿过群魔乱舞的人群带着酒去找Arthur。 Arthur就在穿过客厅壁炉后的走廊里,几个高大F国男人站在一起聊天。 慕行咂舌:好家伙,办公室见不觉得,这群男的私底下穿这么骚包? 慕行也很难想象这阵仗是临时起意准备的派对。 他和Arthur贴面打完招呼,送上了手里的红酒。Arthur看见瓶身上的年份眼睛更亮了,声音都变大几倍,热络地勾过慕行的肩膀给大家介绍:“Léo,Chinois。” “Bonjour.” “Bonjour!” 不止是公司里的同事,好像还有一些关系好的客户。说是欢迎宴会,竟然真的很像欢迎宴会。 Arthur带着他一路热情介绍,把他夸得年轻有为,简直就是下一颗冉冉升起的销售之星。 慕行听得都虚。真的挺奇怪的,这个Arthur人这么好?才见第一面就迫不及待带他融入团队,介绍资源? 难道......慕行眼神撇着身旁Arthur的露腰西装:他知道我妈是boss? 毕竟公司骨干,有点总部人脉不奇怪。 ...... 慕行在F国首都念的大学,七七八八聚会也算参加的不少,会玩游戏能喝酒有话聊,最重要的是长得混血、身材好,吃得很开。就这样,来公司一个月的nobody今晚顿时炙手可热了起来。 大家听这个华国人用他们能听懂、能理解的方式讲一些地域趣事,捧腹大笑。甚至有人直接问了出来,Léo你这么能说,怎么月底业绩零封。 慕行打哑谜:On creuse sa tombe avec sa fourchette。 果然,这些文艺欧洲人看慕行的眼神更赞叹了。红酒后劲大,Arthur脸红得朦胧,对着慕行连亚洲甜心这样的话都叫出来。 慕行实在招架不住,借口喝多了酒着急去撒尿,实际上也是喝多了酒着急去撒尿。 他不大喜欢这样的场合,装得可累。在异域文化里社交比普通社交难上一百个蜀道难,而且他心里还想着兰持,兰持现在在干什么?不会还在偷偷笑他吧? 真的很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在家里装监控,这样就能时刻看到兰持到底有没有在家里整幺蛾子,比如有没有藏摄像头,或者引爆他的厨房。 心不在焉走到卫生间,门里传来两位女性的议论声,大意是在夸他帅。 慕行的肩顿时挺起来,尿也不急了,只要那两位有品位的女士打开门,就能看见一个大大方方的中华帅哥,完全看不出来膀胱将爆。 但那两位还没聊完,里头又有一道男性的声音响起,用很mean的语气说:Arthur怕不是也看上他了,以前没见Arthur对谁这么热情过,还自己掏钱办派对,冰箱里满满的酒和食物,一看就不是临时起意的。 说实话,欧洲的派对厕所里出现两女一男的搭配并不奇怪,大学里几男几女慕行都撞见过。罕见的是只在讲坏话没打炮。 和自己有关,慕行又开始光明正大地偷听。 那道男声带着明显的种族歧视,说最讨厌亚洲人了,他们都很不真诚,就像他们的小眼睛。Arthur耍手段抢夺过他好多次单子,老板还总是替他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有一腿。 慕行皱起眉。 女声说:新来的那个亚洲人看起来好像是混血,有白种人血统不知道会不会好一些。 Arthur的卷王很明显,gay得也很明显。但慕行没自恋到自己人见人爱。而且他最讨厌Racist。 他也懒得听了,抬手敲门,仿佛又成了那个很着急上厕所的人:里面有没有人,憋不住了! 里面的人慌张开门,看见竟然是说坏话的正主,一脸尴尬。 慕行朝三人笑笑,眼睛很亮,看起来纯真善良,好像没听见被人背后说坏话的样子。 也是,就算听见了肯定也不好意思当面戳破,毕竟以后是同事还要见面。 亚洲人就不像欧洲人直爽。 几人对视后,灭了烟说抱歉,起身要走。可慕行挡在门口,并没有避让。 他脸上还是挂着笑容,高大的身躯依着门框,姿态懒懒散散,突然说了句中文:“我不是混血哦,是根正苗红的华国人。” 几个F国人面面相觑。 “哦,你们这群笨蛋听不懂。”慕行一脸无奈地摇头,贴心地用F国语再翻译了一遍,不过最后多加了句:“nique ta race.” ---- 1、慕行装逼那句:On creuse sa tombe avec sa fourchette 我们应该为了生活而进食,而不是为了进食而生活 2、慕行后面骂人装逼那句:nique ta race 操你祖宗 好孩子学第一句,第二句不要学。
第9章 月光 推杯换盏,人情世故,人影交织,面容模糊。 慕行打车到家已经凌晨三点。异国的路灯昏黄,就连屋檐上的月亮都只能在石砖上照出他乡的味道。 他迈进自己在F国市中心买下的公寓,房屋经理人曾经对着斑驳的墙粉跟他大夸特夸百年建筑,绅士底蕴,实则大门狭小,月光被遮掩着锈迹的绿漆栅栏撞散成碎片,导致他这种自认心大如盘的海漂二世祖此刻只是深夜回个家,竟然都能散发出几分欧洲大文豪一样的矫情。 可见再伟大的文学也只不过是几个普通人的发牢骚。 还有可能是今晚倒霉又遇上种族歧视,心里不舒服。 慕行出电梯前啧了一声,心想:如果让我临死前回国去考高考语文,作文一定很牛。 高考满分范文,惊世大文豪!苏依萍得知了不得被她儿子牛死? 他又把自己逗乐了,去摁指纹,“滴”一声,家里的门打开,吊顶明亮的灯光掀破楼道的黑暗,让他一愣。慕行习惯独居,总是忘了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严格来说不是人——是一只被他捡到的omega。 慕行的嘴角立刻不受控制地勾起:呦呦呦,兰持那小子还给他留灯呢?不会还没睡一直在等他回家吧? “啧啧小脾气怎么就这么犟,怎么说都不听.....”他把车钥匙往伞里一扔,左右脚互踩鞋跟,因为速度太快化身麻辣烫里搓脚的麻花,鞋一飞直奔房间去,他兴致冲冲推开门:“兰花儿我回......” 他的尾音戛然而止,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圆顶窗户透着些许月光,铁艺大床上睡得正香的兰持发出规律的一呼一吸,一块规整的鼓包被子随之一起一伏,好一个质量满分的兰氏深度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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