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油门!轰隆!性能强悍的越野撕破黑色雨幕俯冲而去!车灯照亮前方! ...... 五层的欧式别墅坐落于大片青绿草地,后面是片低矮的葡萄林,现在不是葡萄成熟的季节,蜿蜒的藤生机盎然,被人精心打理。 这一看就是一座私人的葡萄庄园,在F国不算特别,不过铁门旁的大理石柱上悬挂着两个红色喜庆的灯笼,彰显着主人的华裔身份。 慕行的黑色悍马就停在别墅门口,横过小路,园丁精心打理的草坪被车轮碾压出两道黑疤似的蜿蜒。要不是情况紧急,苏依萍女士得知了能把慕行的耳朵揪下来凉拌着配红酒吃。 慕行本来是先开着想去市区医院,后面想起这里离庄园近,他们家那私人医生夏天常借住他们家庄园。 所以慕行一脚油门就冲回来了,风风火火,大喊大叫,把三楼客房早睡早起的F国老头拽起来加班。 老头五十多岁,头发卷曲银白,穿着黑色丝绸睡衣、拖鞋哒哒哒,下楼梯气冲冲,深受资本主义荼毒,一直喊着要告他,要请律师!直到进房间,看见雇主捡回来的小泥人目瞪口呆,良心想起希波克拉底誓言,赶紧救人。 老头小心翼翼检查了得有十几分钟。 慕行去外面抽两根烟,回来听老头得出结论:没多大事,身上穿的厚,骨头摸起来也没裂,就是脸上脖子上全是碎石树枝刮出来的伤。不过稳妥起见得去医院照CT看看脑子有没有受损。 慕行的日常语言流利,但涉及医疗术语其实是听得一知半解的。见那老头边叽里咕哝着边用生理盐水冲人脸上泥巴,慕行松了口气:腿没断就行,等人醒了就能爬起来自己去医院看。 慕行好奇地打量着老头洗小泥人,透明的水下去浑浊的黑水出来,随着那人脸上的泥巴像颜料一样被冲干净,露出惨白的皮肤,慕行刚松懈下来的眉头又慢慢皱了起来:这哥们好像有点眼熟?这鼻子,这嘴巴......等等.......这眼睛! 慕行砰一下站起来!不敢置信捏住人鼻子转了转! 老头嫌他捣乱,一巴掌拍他手上,眼睛瞪得像铜铃,指向门外:“Tu sors!” 慕行人傻了,不敢置信地一步三回头,看了好多眼,转身出去给宋天琪发消息:把你上次偷拍兰花儿那照片发我。 现在都十一点了,宋天琪没回,但是吕子洋很快回了:干啥? 但他也不废话,解锁了宋天琪手机就发过来:电闪雷鸣用兰逼王照片辟邪? 慕行仔仔细细放大,确认了冲锋衣和眉眼细节,一股沸腾的血涌上头顶:真是他!他救的真的是兰持! 庆幸、感慨、麻了,各种复杂的心绪涌上心头,慕行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像低血糖一样撑着栏杆缓了好一会:一股名为狂喜的情绪最后占据最高地,慕行的嘴角缓缓裂开,笑得像恐怖片里最后出场的大反派! 他仰天长啸:哈哈哈哈哈哈! 他救了兰持!一个月前才拒绝跟他握手言和的兰持!那个从小到大和他作对,压制他!欺负他!嫌弃他!别说当朋友,甚至都不想和他沾边的兰持! 哈!哈!哈! 也不知道这崽子什么狗屎运气,欧洲这么多国家哪里去旅游不好,淋雨摔个跟头偏摔他面前来了,这下好了!落他手里了吧哈哈哈哈! 慕行内心狂喜:让兰花儿欠下他这么大一个恩情!看他醒来还怎么拽! 慕行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那副场景了,他一个旋风似的冲回房里,不停地问医生老头人啥时候醒。 已经要十一点,老头人本来就困得直打哈欠,擦了擦冲泥巴冲的一脑袋汗,吹胡子瞪眼:“Qui sait.” 天知道! 慕行第二天还要上班,想着既然是兰花儿那就再让他多欠点的心态,把还在昏迷的人搬市区那公寓去了,这样醒来后去医院照脑子更方便。 医生老头脾气大,但人的确细心,不仅把人身上泥冲了,浑身都检查过伤,还给换了身干净衣服。慕行过大号的黑色T恤穿在这小子身上显得格外违和,此时在慕行眼里却格外顺眼。 慕行喜气洋洋把他扔床上,对着人拍了好几张丑照。这样爽的事他迫不及待想分享给酒店那两,后来一想不如让他们亲眼见证,当堂惊掉下巴。所以他又极富耐心、吹着愉快的口哨收起手机,上班打卡去。 慕行就是这种人,他享受当猎人的感觉。越想要的东西,他越有耐心;越迫切,他就越喜欢细水长流。就像最好的红酒,值得最漫长的等待。 下午四点二十分,慕行不急不缓地出现在公寓门口。他手上提溜着一瓶特意绕道去隔壁街区高分精酿店买的酒,吹着《好日子》的口哨,锁车快步上电梯。 电梯抵达五层,他又溜达起来,先走到窗口趴着窗点了根烟, 窗台上有个划拉开肚子的空啤酒瓶,他抖着烟灰,赞叹欣赏着窗外脚步慢悠悠的欧洲人。 都过去这么久了,兰持一定醒了。不知道当他等下满脸感谢和期待地看见进来救命恩人是自己,脸上会有怎样精彩纷呈的表情呢? 眼睛一定会比以前任何时候睁得都要大,他那单眼皮总是喜欢垂着,长长的睫毛敛住瞳孔里的情绪,仿佛没谁能入他的眼! 而今天!慕行将允许他看不起全世界但独独不能再看不起自己——慕·兰持救命恩人·牛逼克拉斯·行! 一根烟抽完,幻想中慕行舒爽地直眯眼,在窗台的啤酒罐里熄灭烟头,一个大跨步迈到家门口,颤抖的手,激动的心——指纹开锁。 嘀。 随着大门打开,屋里还是他走时的模样,乱中有序,早上撕开口的烟熏香肠袋还在沙发上,门口挂着的伞里结着瓶喝一半的矿泉水。开放厨房前的餐台上唯一正常摆放的吐司,横尸瓷盘,一整条,除了缺失的右上的巨大一角。 就是没人。 奇怪,那小子还没醒? 慕行皱眉。他急急朝伞里扔了车钥匙,三步作两步迈至主卧,推开门——床上的兰持跟他走的时候姿势一模一样,闭着眼像个睡美人。 慕行不解地走过去看,着急:那老头不会医术不精看错病了吧。 他拍了下兰持的脸:“喂!” 兰持的呼吸有一瞬停顿,很快又变得平缓。 啧。这小子在装睡......是无法面对了吧! 慕行心中了然,暗自狂喜,嘴角压都压不下,站起身,往外走:“哎呀饿死了。既然还没醒,那我先去做个饭。” 说着他离开房间,关上门。 美妙的场景值得美味的食物,配上一杯美轮美奂的精酿。 慕行在冰箱取出一块牛排,耐心捶打,发出规律的噪音,让血水溢出,肉质韧劲,再用海盐迷迭香腌制。炉子的火苗蹿出,牛排下锅,美拉德反应让屋内顷刻香味四溢。 一切都是那么美妙。 而后他调小火力,蹑手蹑脚,重新抵近房门。 侧耳贴门,慕行听着里头的动静,嘴上的笑越勾越大! “砰!”他突然掀门,床上早就苏醒的兰持反应不及,僵在半坐着的姿势。 慕行手里还拿着把红色的硅胶锅铲,造型像极了恶魔,眉眼也带着股恶魔似的凶煞,靠着门毫不留情嘲笑:“哈哈哈哈装!兰花儿,你继续装啊!” 你的慕·兰持救命恩人·牛逼克拉斯·行!来啦! 兰持有些僵硬地抬头,面皮涨红,与慕行对视一眼后又飞快挪开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极了tiktok上那只偷了盘子里杏仁被抓包的惊吓仓鼠。 多巴胺在慕行的脑子像放烟花似的炸开名为愉悦的神经电流,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笑得有多像一位绑了主角得逞后的反派。 床上的兰持受了惊吓,往床头使劲退了退,直到后背抵到铁柱,退无可退。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书,无意识将粉色的封皮抓出褶皱,看起来十分紧张。 “对不起......”终于,慕行听见他出声,细若猫叫,和半个月前在宴会上眼高于顶的冷傲模样判若两人。 慕行刚开始还没察觉不对,坏笑着说:“你对不起我什么!” 兰持不知为何抖了一下,眼神里露出一种慕行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好像是......害怕? 兰持为什么怕他?有点不对劲...... “对不起。“他听见兰持哑着嗓子又说了一遍:“我好像失忆了......” 慕行愣住:“什么?” “你是alpha吗?我闻到你身上烟味的信息素了......” 慕行状若痴呆:“啊?” 几秒后,他不敢置信地冲上前,把兰持吓得一抖。 “?” 他看清了兰持手里捏的那本书,粉色封皮上写着几个大字《omega守则》! 这让慕行一下僵在原地:兰持发现了他枕头底下的书! 所以兰持是不是在反过来演戏讥笑他?! 慕行试探:“我是alpha,你是什么?” 兰持垂下眼睛,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背面,那里有一块圆弧状的伤口,边缘皮肉隐隐发痛,大概是一个牙印。 他懵懵懂懂:“我好像是你的omega......” 慕行:? 慕行:! 这让慕行一下确信:“艹!你真失忆了!” 兰持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omega! 他上前一把掐住兰持的脸,大力扭着转了转:“怎么样?头痛吗?身上还有哪痛?” 兰持僵硬地扶住他的手,想躲开,又掰不动,颤抖着说:“还有脖子后面好痛,你昨晚咬得太深了......” 慕行像见了鬼一样一下甩开他的脸:“妈的!” abo的世界alpha是要咬脖子标记omega的,慕行想起来了。他居高临下惊愕地看着床上用那双黑色眼睛湿润仰视他的“兰持”。 慕行:...... 不行。他要去抽根烟冷静下。 慕行脚步急匆匆离开,在门外足足抽了三根烟,才又大步走回房里,直接拽起床上还在翻着那本破书的兰持:“走!” 兰持被他拎地踉踉跄跄:“疼!去哪啊?” “去医院拍片!看你是不是真摔成傻子了!” 兰持的手机和钱包都没找到,估计从山上滚下来滚丢了。 慕行带他去医生老头在市区的私人诊所拍片,拍出来只有轻微脑震荡,身上骨头也没问题。 那兰持为什么会失忆? 老头的同事也是个老头,叽里咕噜给他解释,大概就是撞击、脑子现在有点问题但不大、暂时性的、没有药,基本靠自愈。说完就要给他介绍病人回去修养后注意事项,慕行没耐心听,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好? 医生又是叽里咕噜一长串医学术语,慕行听得头大。 而兰持更是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此刻正安静坐在雪白的病房中,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他的脸颊上划出来的细细血痕结痂,蜿蜒盘踞在他白皙皮肤上,像摔碎的名贵白瓷盏上的裂纹、又像中毒落难的王子、哀哀的鹿。
62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