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上来探望,看见宋嘉言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把大儿子拉到书房,说:“老大,你再喜欢也不能把人折腾生病啊,你之前不知道他出过车祸?” 陆庭颂抱着手臂,眉宇微捷:“我以为过了这么久已经完全康复了……是我没注意他的身体状况,医生已经看过了,他就是有点低烧,睡一觉精气神就回来了,其他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陆母仍忧心忡忡,拍拍心口,又拍拍陆庭颂的手臂,“哎,别的不说,妈可不希望你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那锅里的,你娶了就得对人好,别搞乱七八糟那一套啊。” 当初陆庭颂突然提出要和宋家联姻,可把陆母吓一跳,心道这铁树还有开花那一天?30岁以前一心扑在学业上,30岁后说要继续为国家教育行业做贡献,没心思谈恋爱,每次过年身边连个Omega的人影都没有,怎么突然就对宋家小少爷一见钟情,还非娶不可了?到得两家人吃饭的那一天,见到宋嘉言之后,陆母才知道自己儿子为什么突然要娶宋家小少爷了。 宋嘉言长得非常像陆家从前资助过的一个贫困大学生,名叫向与期,两人鼻子嘴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宋嘉言比向与期更略胜一筹,多了几分矜贵之气,眼睛神韵更干净朝气,可爱乖巧一点。 陆庭颂曾与向与期有过一段短暂的孽缘,当时陆庭颂刚当上老师不久,两人在学校里走得近,最后不知道怎么了,向与期居然爬上了陆庭枭的床,于是两人刚有苗头就无疾而终,但陆庭枭根本不喜欢向与期,向与期最后便又嫁给了别人。 陆母记得,陆庭颂当时十分受挫,人到壮年爱而不得,还和弟弟冷战了一阵子,喜欢的人利用自己爬上了弟弟的床,那感觉应当是又爱又恨的。 那之后,直到现在,应当有八年了,陆庭颂一直单身,从没交过什么男女朋友,也没有结婚的念头,每次相亲机构来催了,就塞给人钱,意思意思就过去了,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 据陆母猜测,这次陆庭颂把宋嘉言娶回家,铁定是因为人家长得像向与期,于是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儿子是个渣男,把人当替身。 “我怎么能不操心,”陆母简直操碎了心,替陆庭颂良心受谴,说,“我都六十五了还要教育儿子情感作风问题,我有罪啊老大,都怪我当初没教好你,你这好端端的,怎么能弄出宛宛类卿的事情来呢?!多好多苦命的孩子,你把他娶回来我这心里头一直提心吊胆的,我总觉得对不起人家!” “……” 宋嘉言同向与期长得那么像,陆母误解也是情有可原,但陆庭颂心底明白,新人是新人,旧人是旧人,一张脸相同,心性却是不同,现在他不再困囿于过去,自然不会做那种把人当替身的混账事。 可这事,实在有点复杂,因为他确实把宋嘉言娶回了家,这种摆在明面上的证据,怎么辩解别人都是不信的,他也确实看上了宋嘉言那张脸,只能无奈道:“什么宛宛类卿,又不是电视剧,您别总惦记这个,过了门就是我媳妇儿,我向您保证,我会对他好的,我有分寸。” 陆母还是了解自己儿子的,知道他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而且婚都结了,木已成舟,陆庭颂看着也是真的喜欢,便只能说:“那你可不能再惦记那个谁了啊,嘉言这孩子挺乖的,你多惦记惦记他,总归是陆家媳妇儿,别让我发现你对他不好,不然家法伺候,听到没有?” “好,多惦记惦记,我要是对他不好,我自己去领咱们陆家祖传的鞭子抽自己,行不行?”陆庭颂搂住陆母的肩膀,把陆母带出书房。 陆母听他这样说,暂时满意,又去看宋嘉言了,可怜见的,嘴唇苍白,都出汗了,于是喊来陆庭颂照顾他小媳妇儿,顺带把祖传玉镯,戒指都交给陆庭颂,陆庭颂明了,让她休息去了,不用太操心。 宋嘉言的身体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小身板弱得很,昨天走楼梯时都要喘上几口,走路明显也比常人慢,好似腿上有隐疾,于是这一病,陆家上下就把家庭医生的话传遍了——大少爷把少夫人折腾坏了,新婚第二天连床都下不了。 宋嘉言在床上昏睡全然不知,吊水一小时后就退了烧,但晚上醒来腰还是酸软,屁股也痛,跟被拆卸重组过一样,膝盖也好难受,动一下就龇牙咧嘴。 被陆庭颂搀扶上饭桌时,大家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关切,暧昧眼神一目了然,仿佛昨晚都听到了他的叫床声一般,搞得宋嘉言想投湖自尽,实在是丢尽了脸面。 饭桌上,都没人提及清晨听到的那阵琴声,一派喜庆祥和的氛围。 除了宋嘉言,陆家总共七口人,陆庭颂的两个弟弟各自有事要忙,一大早就离开了,先行回了江昙,剩下二弟陆庭昀的老婆林芫和儿子陆呈宁,多陪年迈的父母一晚。 尽管与陆庭颂婚内不和,宋嘉言也还是懂礼貌的,依次和陆庭颂的家人打招呼,恭敬的,生涩的叫爸、妈,弟妹。在陆庭颂把祖传的玉镯交到他手中时,他就已经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明天就要回江昙了,多装一天乖儿媳也不会少块肉。 陆父穿着一身灰色中山服,头发梳得很有精气神的模样,对宋嘉言满意地点头:“嗯,辛苦你了,坐下吃饭吧。” 辛苦什么?宋嘉言不免过度解读,总觉得陆父在揶揄自己被他儿子干得下不来床的事,顿时心情不好了,恨不得揍陆庭颂这个道貌岸然之徒一拳。 陆母好喜欢大儿子娶回来的小儿媳,应得笑容可掬,关切道:“诶,嘉言,你还难不难受?早上听说你发烧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坐这。”陆庭颂安置宋嘉言在身边的位置上坐下,宋嘉言发现椅子上竟放了个软枕,一时不知该先屁股痛还是太阳穴痛,吸足了一口气才淡笑坐下,回陆母说:“您别担心,我已经好多了。” 弟妹林芫长得柔美,是江昙市长夫人,亲切地叫他:“嘉言,庭昀和庭枭他们先回江昙了,晚饭就我们几个一起吃,你多吃一点,补补身体。” 补补身体……宋嘉言又想歪了,脸红应了一声:“好。” 满桌丰盛的菜肴,大家都开始动筷,陆庭颂给宋嘉言盛了碗热汤,汤勺与瓷碗碰出清脆声响:“医生要忌生冷辛辣,多吃温和的食物,来,先喝两口汤暖肚子。” 宋嘉言刚退烧,又一天没吃东西,饿得前胸贴后背,扫视一眼桌上的陆父陆母,以及林芜还有她儿子,见他们都看着自己,唇边带笑,和煦极了,只能不拂陆庭颂的面子,硬着头皮接过热汤喝了。 陆庭颂又给他夹菜放进碗里,动作十分自然,亲昵。 宋嘉言拿起筷子,夹起来吃了,陆庭颂问他合不合口味,宋嘉言当着陆父陆母的面,咽下一口做得非常软糯香甜的粉蒸肉,乖乖点头。 云城地区口味偏重,怕宋嘉言吃不惯,陆母特地吩咐厨娘做得清淡一点:“合口味就多吃点,啊,看这小脸瘦的,瞧着好让人心疼,老大,你以后可别欺负嘉言,怜香惜玉一点,知道不?” 陆庭颂扬眉笑,摸了摸宋嘉言的头:“怎么就欺负了,我就差夹菜喂到他嘴边了,还不够怜香惜玉?” 陆母轻刮大儿子一眼,也拿碗给陆父盛汤:“你什么性子妈还不知道?这么大人了还不知分寸,Omega好容易生病的,你这样搞嘉言要难受的,不要仗着结了婚就胡来,节制懂不懂?” 陆庭颂意味深长地看宋嘉言一眼,点头应道:“嗯,是我的错,没有下次了。” 宋嘉言脸皮薄,听长辈这样训,耳尖变成了粉橘色,发烫发烫的,没想到陆庭颂的家庭氛围如此的开放和谐,竟然把这种事情摆到台面来说,饭桌上还有个八岁的孩子在,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一时心情好难以言喻,却又不得不跟陆庭颂扮演恩爱夫夫,免得陆父陆母以为他们感情不和,再传到宋家去,那帮老董事不知又会有什么动作。 吃完饭,陆父嘱咐说:“你们成家了,以后要互相扶持,不要闹矛盾,老大,你比嘉言年长,要好好照顾他,多让着他。” 陆家的儿女都是痴情种,对待伴侣一贯专一长情,即使没有法律规定,结了婚就要一生一世的念头也是刻在基因里的,如同头狼一样,带着极强的家庭责任感,陆庭颂说:“这是当然。” 陆母与陆父恩爱数载,未曾闹过什么大矛盾,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大儿子与儿媳一样恩爱有加,温柔地对宋嘉言说:“嘉言,你身体不好,回到江昙以后不能太劳累,多注意休息,和老大好好过日子,他这个人没什么缺点,还是靠得住的,我都不用嘱咐,他自己就会对你好好的,当然,你要是受了委屈就回来告诉妈,妈肯定给你做主。” 说陆庭颂没有缺点是认真的吗,这个老色鬼不知道有多恐怖,宋嘉言记恨着昨晚的事,已无力吐槽,看着陆母和蔼的笑容,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神情怔了怔,然后应道:“嗯,好。” 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去看母亲了,成蕴涵精神有问题,没能来参加他的婚礼,但这场婚礼不是宋嘉言想要的,成蕴涵没来也好……宋嘉言说不清是难过还是庆幸,心里又忧郁起来。 晚饭过后,乘电梯回到三楼,陆庭颂把医生开的抗炎的维护膝盖的药物给宋嘉言吃,今晚依旧下雪,空气寒冷潮湿,宋嘉言的膝盖又红肿无比,跟被殴打了一顿似的,不吃药控制半夜指定犯关节炎。 经过昨晚那一遭,宋嘉言看陆庭颂越发不顺眼,他不想再跟陆庭颂睡一张床,必须得想办法自保,对着他伸过来的手,别开了脸:“回江昙以后,我们分房睡吧。” 陆庭颂收拢掌心,蓝眼眸幽邃:“为什么?” 宋嘉言绷着脸,面无表情说:“我和你之间,又没有感情,有必要睡一张床吗?” 结婚第二天就提出分房睡,任凭哪个alpha听了都不会觉得开心,这无疑是在挑战alpha的权威,但陆庭颂情绪十分稳定,没有恼怒,也没有失态,还有心思调笑:“睡久了感情不就出来了?彻底标记不是开玩笑的,一周之内,你至少每天都需要我的信息素才能安然入睡,你会很渴望我,依赖我,不论是拥抱,还是亲吻,等到一个月后,不用我说,你就会难受到自己主动来找我要标记,等到发热期,还会主动爬上我的床。” 引线被点燃,轰然炸到了宋嘉言身上,当即愠怒地抬头:“你!” 宋嘉言你了半天,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被彻底标记的Omega,确实会没了alpha就不能活,alpha的信息素对他来说就像水一样不可或缺,没有信息素安抚,就像脱水一样难受,除非去医院清除标记。 “嘉言,”陆庭颂八风不动,慢条斯理将手心一颗白色的药片塞进宋嘉言唇间,说:“有时候,天真也不失为一种情趣,但我娶你回来,可不是为了摆在家里当花瓶的,你想分房睡,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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