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方驰不知道他怎么回事,笑着说他:“你行了,过来睡觉。” 何乐知翻过来,把脸往韩方驰肩膀一挨,不吭声。 韩方驰说:“没事儿,睡吧。” 一月下旬,韩知遥给韩方驰打来电话,韩方驰在洗澡,何乐知接的。 “哈喽遥遥。”何乐知说。 “乐知哥!”韩知遥听起来刚放学,还在走路。 “哎,快放假了吧?”何乐知问她。 “马上了,需要我哥的帮助!”韩知遥说。 何乐知猜测:“家长会?” “是的!”韩知遥喊道,“为了让咱们都能过个好年,请他帮我一把!” 韩方驰出来时何乐知还跟韩知遥聊着,韩方驰问:“什么事?” 何乐知说:“家长会。” 韩方驰:“不去。” 韩知遥在电话那头说:“你不去谁去!妈让你去的!” 怕他不相信,韩知遥又说:“真的!” 韩方驰这么长时间一直没回家,发过两条消息,庞女士没回他。据韩知遥说,一提起他气氛还是怪怪的。 这次韩知遥回家说要开家长会了,庞女士先是说“知道了”,过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说:“我不去。” 韩知遥说:“那我找韩方驰。” 庞女士没说话,韩知遥追着问:“那我让我哥去了!” 仍是没听见回应,韩知遥说:“我就说你让的。” 庞女士看她一眼,淡淡地说:“看他去不去吧。” 关系已经冷下来快半年了,韩方驰原本打算过年再回去,但每次给韩知遥开完家长会,他得把情况汇报一下。 这半年韩知遥明显表现还过得去,家长会不但没挨骂,结束之后班主任还特意把韩方驰叫住了,夸了韩知遥几句。 韩方驰上车以后,给庞女士打了个电话。 庞女士的声音冷淡地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喂?” 韩方驰叫她:“庞姐。” 庞女士没回应,韩方驰说:“知遥没惹什么事,成绩也挺好的,挨夸了。” 韩知遥在家不是这么说的,说“挨骂的事儿找韩方驰没错了”。 “知道了。”庞女士说。 电话两头再没人说话,沉默了几秒,韩方驰问:“庞姐,过年还让我回家不?” “我不让你回家了?”庞女士声音还是冷,语调却扬起来,似乎脾气也上来了,“你是回家了谁撵你了吗?” 韩方驰一听赶紧说:“别生气。” “是我不让你回家还是你不想回家?”庞女士问他,“你是彻底打算跟这个家断了?” 韩方驰说:“我没有,我想等你消气再回,怕你不想看见我。” “我想不想看见不也得看见再说吗?”庞女士冷冰冰地最后说了一句。 在韩方驰的印象里,庞女士是个性格很淡但是脾气很犟的人,她通常不会有强烈的情绪表达,不会跟老韩激烈地吵架,但是她生起气来也不容易消气。她定好的事很难改变,也不太听劝,因此她和小魔王之间才会每次一产生矛盾就不容易好,因为两头都不好哄。 像这种程度的台阶,韩方驰从来没从她嘴里听过。 韩方驰在年前回去了一趟,当天老韩没在家,家里只有庞女士和放寒假的韩知遥。 韩知遥本来要帮韩方驰溜溜缝,结果庞女士把韩方驰叫到一边去了。韩知遥撇撇嘴,回了自己房间。 等她再从房间出来,看见他俩已经聊完了,韩方驰说还有事儿,不留下吃饭了。而庞女士眼睛鼻子都红,看着好像刚哭过。 韩知遥震惊地看着她,以为庞女士是因为儿子搞了同性恋,家里血脉要断了才这么悲伤。 “除夕回不回来啊!”韩知遥问在换鞋的韩方驰。 “回。”韩方驰说。 “知道了!”韩知遥说。 “你让你儿子气哭了啊?”韩知遥愣愣地问。 庞女士说“没有”。 “不至于吧?乐知哥可好了,他们除了不能生孩子也没啥了吧!”韩知遥又说,“如果韩方驰找个女生结婚,他们不打算生孩子,这你们能接受吧?” “你知道什么。”庞女士说。 “格局打开啊,他过得好不就得了嘛。”韩知遥安慰道,“除了生不了孩子以外不都是过日子吗?你们实在想要孙子不然让他领养一个,毕竟是家里唯一的男宝。” “上一边去,小姑娘家家的张嘴闭嘴‘生孩子’。”庞女士背过身去,不跟她说。 韩知遥无语地说:“我不是怕你想不开吗!万一再跟你儿子留下隔阂,那不是你最骄傲的儿子吗!” 韩知遥不知道这句话又怎么戳着人家泪点了,庞女士眼泪又突然落了下来。 “哎我天,这又咋了!”韩知遥吓了一跳,赶紧抽张纸递过去。 韩方驰除夕夜那天跟每年一样,回了他爸妈家,准备了四个红包,换回来两个。 “谢谢爸妈。”韩方驰接过来说。 老韩跟往常一样,跟他说“新年快乐”,只有庞女士看着还生气,没理他。 韩方驰蹲她旁边,往她衣服兜里揣了个小盒。 “新年快乐庞姐。”韩方驰笑了下,“别生我气了。” 庞女士掏出来看了眼,是条项链。项链是何乐知给的,他之前给何其买的,给韩方驰也准备了一条。 “哎呀别装了。”韩知遥在旁边说,“和好吧你们。” 韩只墨笑着点头,跟着说:“别生他气了,我哥知道错了。” 韩知遥又说:“韩方驰快再道歉,你庞姐还缺台阶。” 韩知墨说:“我哥没怎么犯过错,道歉不太专业,要不这次就算了吧妈?” 韩知遥:“没想到有一天我在家也能当上和事佬啊!韩方驰你功德无量!” “你给我闭嘴吧。”庞女士皱着眉说她。 韩知墨低头笑着,朝韩方驰使眼色。 “庞姐,”韩方驰蹲在她旁边,“原谅我吧。” “原不原谅的,你还能改吗?”庞女士垂眼看他。 韩方驰不吭声,只抱歉地看着她。 老韩早就起身离开了,没在现场。 庞女士被他们仨围着,一人一句地说,最后烦躁地拎着韩方驰胳膊把他拎到旁边沙发坐着,不耐烦地说:“你们仨少在这儿抱团。” “谁让你能生了,生这么多。”韩知遥说。 “我就是闲的。”庞女士说。 韩方驰晚上还是没留下住,而是在半夜开车去了何其家。 何其跟何乐知扑克都找出来了,等他一起守岁。 跟去年一样,何其和韩方驰都赢,就何乐知自己输。韩方驰仍然把他的两个红包揣何乐知兜里,说:“别输哭了。” 何乐知笑笑地揣好。 何其从后面往韩方驰兜里也塞了一个,说:“压岁钱别落下你,小孩儿都得有。” 这不是何其第一次给他红包了,以前韩方驰来过年也能收到小红包。韩方驰笑着回头道谢。 “不客气,欢迎你加入咱们家。”何其哈哈笑着说。 零点早已经过了,现在是新年第一天。 去年的这个时候何乐知还在跟韩方驰说谢谢,要谢的关于很多,却都说不出来。 今年他们俩已经是不用再道谢的关系了,他们无限亲密。 何其困了先去睡了,只剩他们俩还坐在楼下的沙发上。 何乐知裹着毯子,坐在那儿没动。 “睡觉去?”韩方驰问。 “稍等。”何乐知手背到身后,神神秘秘地摸来摸去。 韩方驰看着他从抱枕后面摸出个小盒。 “我本来想在你生日时候给你的,没来得及。” 在暖身的灯光下,何乐知一如既往地令人感到温柔。他穿着薄睡衣,把自己裹在绒绒的毯子里,露出来的脸上眉眼平和温顺。 “后来想七夕再给你。我又有点着急,因为你问我得几年能得到一个戒指,你这么说我就想马上给你。” 何乐知有点郁闷地抿了抿嘴唇,说:“这不是补偿,我早就准备了,我有人证,物证也有,你想看我一会儿能证明。” 韩方驰先没说话,只带着笑意看他。 何乐知把小盒放自己手里,两只手拿着,手指在上面搓来搓去。 “很遗憾我们结不了婚,咱俩也都不是那种会喜欢一场婚礼的人。”何乐知认真地看着韩方驰,对他说,“戒指上刻了去年七夕的时间,还有名字,你想收下吗?” 韩方驰朝他伸手,何乐知先没给他,而是提醒道:“收了我的戒指,可就算结婚了哦?” “所以你跟我求婚呢?”韩方驰问。 何乐知笑着点头:“不反对你这么理解。” 韩方驰听他这么说就把手收了回来,何乐知意外地眨了眨眼。 “那你先等等吧。”韩方驰说。 他站起来,去把自己外套拎了过来,站在何乐知身前,用眼神示意他摸兜。 他眼睛里是不变的笑意,带着他惯常的神色,同时很温柔。 何乐知伸手去摸,摸出来颗小石头,是何乐知站在星星中间给他的那一颗。 “另一边。”韩方驰说。 何乐知把小石头放回去,又去摸另一侧。 当他摸到个方形的盒子,不等拿出来先笑了。 “来个抢活儿的?”何乐知笑着说。 他拿了出来,韩方驰把衣服随手搭旁边沙发上,说:“要是送戒指算求婚的话,那我是得抢,不好意思了。” 何乐知把自己的揣了起来,打开了韩方驰的小盒。 “这么巧,我的也都刻了,好歹没输你。”韩方驰俯身,胳膊拄着腿,跟何乐知平视着,笑着说,“我怕真两年等不着个戒指,我还是自己准备吧,着急,理解一下。” 何乐知看着他笑,眼睛里映着灯,还有他。 “所以愿意收下吗?”韩方驰问。 何乐知不等他问完,已经拿一个自己戴上了。 韩方驰还是笑,“那好像是我的。” 何乐知一边“哦哦”一边点头,摘下来换了另一个戴上。 “恭喜。”韩方驰说。 这一年春节的凌晨,何乐知难得地发了条朋友圈,已经有几年没发过了。 配图是两只握在一起戒指的手,背景里能看到糖纸、扑克、毯子,能感到年夜里细碎的温馨。 ——谢谢十五岁,谢谢三十一岁。 在朋友圈各种年夜饭图片和各种版式的新年祝福之间,夹着这么一条,算是有点显眼。 而会有少数人能同时看到接连的两条。 韩方驰发的这条没有屏蔽任何人。 一张照片是何乐知刚才没送出去的那两只戒指,静静地反出两个光点;还有一张是上次拍的属于他自己的星空和银河。 ——谢谢乐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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