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澜奇怪:“老婆婆,他要上大学,也不是常年住在这里啊。” 老婆婆更奇怪:“上什么大学?他一年四季都在啊,走读生?” 李明澜停在梯级上,许久许久…… * 李明澜以为让哥哥把话转达孟泽,一切就结束了。 她没想过,轨迹转向的人还有孟泽。 五年了,李家完全没有提过那谁。父母兄长当然恨极了他。 李明澜在半路遇到哥哥。 李旭彬问:“明澜?深仔呢?”平日里这个时间,妹妹都在和孩子玩。 “阿嫂带着。”李明澜慢了一步,“哥。” “嗯?”李旭彬回头。 她犹豫了会,终究什么也没说:“哥,你今天这么早回来。” “我也想早点回来和深仔玩。” 李明澜点头。她自己闯的祸,就不再拉家人下水了。她挽住哥哥的手:“哥,你把深仔照顾得真好。” 李旭彬拍拍她的手:“是你阿嫂细心。” 两人回到家,就见小李深坐在电视机前观看《西游记》。 小李深听见开门声,从沙发上探头:“爸爸,姑姑。” 他跳下沙发:“爸爸,齐天大圣到此一游怎么写?” 李旭彬脱下西装,一把抱起孩子,把他举得高高的:“我们深仔这么好学,已经要写这么长的句子啦?” “是孙悟空说的。” “来,我教深仔写字。”李旭彬把名义上的儿子抱到沙发上。他拿来铅笔和作业本,一笔一画教孩子,说,“深仔和齐天大圣一样厉害。” 小李深拿起铅笔,依样画葫芦,边写边念:“齐、天、大、圣、到、此、一、游。” 哪怕见到小李深把上下结构,左右结构分得很开,李旭彬依然赞不绝口:“深仔真聪明,写的字真漂亮。” “爸爸。今天老师说,我们从幼儿园出去就要读小学,然后读中学,然后读大学。”小李深一边抄写一边说,“我们要好好读书。” 李明澜听着,呼出一口气,她明明祝那人一路辉煌。 到了晚上十点,李明澜跟于骊说:“阿嫂,我去朋友家,一会儿就回来。” 于骊拉住:“天气预报说,今晚到明天有强对流天气。要不改天再去?” “没事,我拿把伞。”李明澜终究担心自己的手机被孟泽破解了。 * 蠢学生的期末考就要到了,孟泽的家教时间比之前更晚些。 幸亏服了药,否则,再面对笨得像李明澜一样的学生,他很难沉得住气。 飞下来的细雨落到他的唇上,他向外呼口气。 他没有打伞,淋着细雨向前走。 直到回到家门前,一切没有不同。 除了他刚到楼梯平台就见到的李明澜。 她换了一件比较笨重的棉袄,双手插在毛茸茸口袋,衣服有点鼓,衬得她脸蛋更小了。 仿佛是高三时的小松鼠。 正因为如此,孟泽要认真分辨,这人是现实或者是梦境。 “孟泽。”她站直,开口打破沉默。 是真人,但今天是分手日,她坐着阔少爷的豪车绝尘而去。 孟泽吐了口气,倚在栏杆:“你来做什么?” “和你谈一谈。”楼道的灯一直都暗淡,照不清他的眉目,同时,也盖住她的脸。 “今天谈了很多,还没谈完吗?” 她在昏黄灯光中笑一笑:“你手脚不干净,留下的续集啊。” 以前的她想什么都摆在脸上,如今不知从哪学来的阴阳怪气。 孟泽“切”一声,还能从哪学,当然是被小三带坏了。 “你如果不开门,我就自己进去了。”李明澜抬起手,指间夹着一枚钥匙。 “你有什么资格拿那把钥匙?” “我还给你,你来开门。” 孟泽两步并一步上来,灯投在他身上,再推出浑沌的黑影。 当他站在她的面前,颀长身段挡住全部光线,她抬头看见了黑。 孟泽淡淡地问:“说吧,什么事?” “不会连杯茶都请不起吧。”她用钥匙碰了一下钥匙孔,却没有真正去开锁。 他凑近她:“孤男寡女,不怕你那个有钱人误会吗?” “他给予我百分之百的信任。” 听上去是一对热烈的情侣。
第78章 孟泽问:“李明澜,你现在幸福吗?” “当然。”她的儿子是个好宝宝,当妈的哪有不幸福的。 他点头:“很好,你给我滚。” 这个“滚”字像重重喷在她脸上,她说:“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孟泽拿出钥匙,开门进去,按亮灯,头也不回。 隔壁有一个耳尖的婆婆,两人如果站在这里谈,说不定都被老婆婆听八卦去了。李明澜跟着进去。 当年她是跑着出去的,匆匆一走,几年才再回来。 人变了,家具没有。 孟泽听到她的关门声,冷嘲:“我这里可没有上好的茶叶。” “我的手机呢。”她又把手插进口袋里,棉袄有点鼓,她两手握拳,顶起下摆,肚子跟着变圆了似的。 孟泽望一眼,突然刺目。他把她的手机丢过去:“没电了。” 李明澜立即伸手接住。 同时,她从巨大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密封塑料袋:“你的手机泡水了,不一定能修,我当时还给你了,是你自己不接。” 她把塑料袋放在茶几上。 袋子里还有从手机里渗出来的水珠。 孟泽坐到沙发上,抬起脚,横在茶几上:“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他仰靠沙发。 李明澜退几步,靠到另一面墙,她问:“你没有去读书?” 孟泽散漫的姿势一顿,之后又舒展开来:“是啊。” “你才二十出头,你有那么完美的高考成绩。” 孟泽嗤出一声,他觉得好笑,但也没有笑:“这不是你们家让我别读了么。” 果然……其实李明澜也猜到的,她低低头,又把手插进棉袄的大口袋里,一会握拳,一会松开:“当年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们不要纠结谁对谁错的问题,人要向前看。” “是向前看,还是向钱看?” “你还较真这个字眼?”李明澜说,“你完全可以复读。” “关你什么事?”孟泽坐正,收起在茶几的腿,重重踩在地面,粗喘一口气。 “你一个高考状元,这些年都在干什么?荒废光阴。”她忽然明白了哥哥面对她时的恨铁不成钢,“我刚知道你没有继续读书。凭你的才学,你复读之后也能上大学。” “我说呢。”孟泽的背贴紧了沙发,“你放着豪华酒店不住,跑来我这破房子,是觉得欠了我?” “就算是我家人气你,让你别读书,但你跑去北方读书,他们又不能真的拦着你。” “说得冠冕堂皇。”孟泽仰望着天花,顶上的白灯灯还是外公安上去的,这么些年,他擦了又擦,但也无法避免白灯罩发黄,换上白灯泡,也不是纯白色的。 是岁月的变色,如同二人。 孟泽:“你觉得欠着我的滋味不好受,求一个良心安定?” 李明澜:“随便你怎么想,但你不能放弃你的前程,上大学是个大好机会。” “我需要你来告诉我什么是机会?”他的下巴线条绷成了刚毅。 她被呛得来气了:“我知道你智商高。” “是你的智商让你走出过去的?” “我们现在讨论过去没有意义,我来谈的是你的将来,你在浪费你自己的才华。” “李明澜,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意见,你家人逼我退学,你有愧疚了吧?屁颠屁颠跑过来,想讨我原谅。”孟泽停顿一下,“不然呢,就和人间蒸发一样,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大酒店啊。” 分手餐吃完了,分手合照也拍了。 她幸福了,他心愿达成。 孟泽前所未有的理智,他站起来:“你好走了。” “走就走。”话音刚落,夜空划出一道惊雷,紧接着,银白的粗线条在天上作画。 马上就要下雨了,眼见面前这块顽石说不通,她想快快走。 正到玄关处。 又听天空奏乐,轰隆隆,劈啪啪。 之前的和风细雨宛如听到召唤,骤然凶猛。 她立即拉开门,还没关上,就听到了倾盆而下的雨。 窗户传来被风撞击的声响,又被雨水砸中,寂静夜色霎时炸裂,哗哗作响。 这下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孟泽过去关了窗,顺便望一眼路面。 夜晚本就行人稀少,这时更是一个影子都没有。 李明澜有伞,但人在这样的雨中,不被淋湿才怪,她又从门边回来:“我就把你这里当成酒店,暂时避避雨,当然了,我可以按钟点房算钱给你。” 阳台有水溅进来,孟泽又去关门:“是要歇一歇,雨停了再走,不然万一你淋雨发烧了,有人来找我算账。” 她还不知道,孟泽都变得牙尖嘴利了。 她要是有勇气,她就立即冲下去,走了再也不见他。 但她不想生病。生病了容易传染给孩子。 李明澜能屈能伸,反正已经撕破脸了,她不怕打嘴仗:“我有伞,等雨小了我就走。” 孟泽一回头,就见她大剌剌地坐下,翘起二郎腿,晃荡着。 她对上他的眼睛:“哼,谁怕谁。” 孟泽只用冷脸冻结空气。 李明澜晃荡的腿是唯一拨动氛围的:“我忘了问你,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你觉得呢?”他反问。 她忆起当年他意气风发时,说不出话,腿跟着不动了。 孟泽坐下沙发,换成他横起腿:“我过得还行。” “我现在做什么工作啊?”她轻轻地问,“隔壁的老婆婆说你早出晚归。” 他伸展手臂,搭上沙发,摆出粗鄙的姿态:“你看不起打工人?” 李明澜低了头:“孟泽,我很抱歉,我会去咨询教育机构,看能不能安排你重新上学。” “不了,我已经晚了五年。我什么题目都不会,离了学校,没有接触过各科目,我现在连数学题都忘光了。” “再读一年呢?” “李明澜,你今天过来是因为同情吗?”孟泽顿一下,“但同情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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