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很在乎前程吗?” 他们当年的争吵,就是顾及他的前程。他不要孩子,因为他要奔赴锦绣前程。 “我要是不在乎,你家人也不会拿这个来逼我。” 他的一句话又堵住了她。 二人分开,但是她的祝福不变,唯愿他锦绣万里。 孟泽又说:“我在社会混这么多年了,学生时代思想简单,以为文凭是万能的,比如我现在打工店里的老板,就初中毕业而已,但他还是挣大钱。” “你甘心吗?” “人要吃饭,再不甘心都要去赚一碗饭。” “你爸妈呢?” “离婚了,各自安家。” 李明澜水汪汪的眼睛把灯泡的光折射出璀璨,又或者,她的眼眶里真的有水。 孟泽冷冷的:“李明澜,收起你的怜悯。” 无话可说了。她站起来:“孟泽,你有没有充电器?” 他没有起来,探身去茶几,扯出充电线。 李明澜拿了线,这里的所有摆设都和前几年一样,她甚至知道插座在哪里,自顾自去充电。 刚才顾着和他呛声,现在安静下来,身处曾经熟悉的房子,一幕幕场景里的自己,都是在笑。 她的手不停上下滑着手机盖。 冲了一会电,她开了机,刚想查看短信,余光见到旁边立着一道身影,她第一时间捂起手机:“你干嘛,想偷看我的手机?” 孟泽提了提充电线:“线太长,我怕绊倒你,出点什么外伤,又要扯皮。” “哦。”也不是和过去完全一样,两人都换了手机,这条充电线比过去的长得多。 她把多余的线缠在花瓶上。 曾经,这个花瓶上有过一束玫瑰,九朵,寓意美好。 也许正是因为现实不堪,世人才借万物许愿。 孟泽靠在柜边,不冷不热地说:“这么大雨,怎么有钱人不来接你?” 她滑下手机盖:“我男朋友很忙的,今晚出去应酬了。” “应酬到这个时辰啊。”孟泽倾身过来,“我觉得,你应该打电话问一问,他是应酬男人,还是应酬女人。” “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今年二十三了,有的是二十二、二十一,甚至十八岁的姑娘和你一样贪财,竞争激烈。” “你烦不烦。”李明澜觉得孟泽的脾气比从前更臭,“你有这闲工夫,不如翻开高中课本,好好做几道题,你一个高中文凭的,说出去都丢脸。” “丢脸?”孟泽转了身子,腰背抵住柜面,仰头,让灯光照亮他的脸,“我的脸得天独厚,想丢都难。” “恬不知耻。”李明澜看都不看他,“你也就剩这张脸了。” “不然你有什么?” “我有个英俊多金的男朋友。” “我有个才华横溢的女朋友。”比起吹牛,孟泽也不差,“她考上了研究生,非常忙。” 果然……那个讲韩语的就是他的女朋友吧?“你更要努力,不然和你女朋友比,你不是输了吗?” “她注重内涵,不像某人,只喜欢帅,喜欢钱,肤浅至极。” 冷静,不和他吵。“孟泽,你的手机有我一半的责任,我给你赔一半的费用,剩下的你自己负责。” “小气。” 真得很难不和他吵:“你自己去找维修店。” “泡过水,修不了。” “反正我只赔一半钱。”李明澜咳一下,“对了,你女朋友联系不上你,她会不会跑过来,误会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给予我百分之百的信任。” 李明澜不和他说话了。 她去了窗边,望着外面的雨,只盼着快快停雨。 从前么,她偶尔遗憾自己和孟泽的分别太匆忙,至少道声别啊。 终于她补上了分手仪式,这一刻却也遗憾。不如不见,至少彼此留个往昔记忆,孟泽仍会是当年的冷清少年。 不像现在,他说个字都能气死人。 雨跟豆子一样,把玻璃敲得响。 李明澜只把头扭向这边。 清亮的玻璃淌下水,还透出里面那人的身影,和她的叠在一起。 她觉得别扭,侧一步,和玻璃里的人影隔开了。 这场雨下了四十来分钟,终于慢慢收声。 李明澜如释重负:“雨小了,我走了。” 孟泽开了阳台门,踩着满地的雨水去望楼下。 她说:“在这里避雨这么久,我按钟点费给你结算吧,顺带,你手机多少钱买的?我赔你一半,报个价。” “不稀罕你那点臭钱。”孟泽人还在阳台,只探头说了这么一句。 李明澜拿了手机就要走。 “李明澜。”他在那边喊。 她当没听见。 “雨下太大了,路面的水一时半会排不了,街道被浸了。” “糊弄谁。”但她停了下来。 “随便你。”他没进来,声音从阳台那边传来。 她最后望一眼昏黑的阳台,转身开门。 生怕吵醒隔壁老婆婆,她轻轻关门,尽量不让锁头发出太大响动。不过,在这样一个电闪雷鸣的夜,不知道老婆婆是不是睡不着了。 关上门,李明澜下楼的速度飞快,跑下去。 打开大门,她低头望地面。 还行吧,只是有水坑而已。 她打开伞,小心避开了水坑,慢慢到路边。 她想着拦辆的士回家,等了一会,见不到ῳ*Ɩ一辆车。 的确太晚了,已经是休息时间,她只能说,今晚也有收获,至少她的手机拿回来了。 李明澜去向路口时,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车了。 越往路口,浸水越深。路边车的车轮都淹在了水里。 孟泽最后的话倒是没有唬人。 李明澜犹豫,想着不如借着居民楼的台阶淌水过去。正要迈步,忽然,她被人拽住了。 对方力道大,她的伞险些抓不稳,回头一望。 孟泽不知什么时候追过来:“往前水更深。”黑伞下,他的面色沉如墨。 李明澜憋着一口气:“我打车回去。” 孟泽讥讽一句:“车子浸水就熄火了,你喊渡船过来才能走。” “你说话气人!”她挣着手。 孟泽不为所动:“我不说话,回来。” 她站着不动,稳了稳伞:“再气我,我就走。” 孟泽真的沉默,拽住她不放。 她跟着他回去。 幸好回来了,人才刚进屋,雨势骤变,倾泻如注。 她的鞋子湿了,不想弄脏他家地面,脱下来。 不过她已经是客人,不好自己去开鞋柜。 孟泽开了衣柜,给她丢下一双拖鞋。 是男款的大拖鞋,他的。 他自己只穿着袜子,踩上冰凉的地面。 她曾经的粉嫩小拖鞋,估计早被丢了。 孟泽一路沉默,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阳台满是风雨,他就靠在门边。 他抽烟的习惯没有改,但是……李明澜早就看出来了,茶几上没有小猪烟灰缸,她曾经生活的痕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都有女朋友了,留着前任的东西就太对不起现任了。
第79章 李明澜刚才靠过的那扇窗,又被打开了。 雨水冲进来,打湿窗下的墙。 她过去,关了下面的,她踮起脚,去关高窗,但是够不着。 眼见孟泽跟着哑巴似的背对她抽烟,她去搬了餐椅,放到窗下。 她的袜子也沾了水,她脱下来,踩上餐椅。 她松开高窗的固定器,被风陡然扑面,她呼吸一滞,手上松了松,失去固定的高窗扣下来,险些夹到她的手指。 她吓一跳,手上一晃,失去平衡,为了稳住身子,她立即去拽椅背。 她的手指在椅子边缘快速划过,抓了个空,她一个踉跄,差点跌落下来。 孟泽从阳台边回来了,扶住她的肩。 李明澜闪躲他的手,坐稳了之后说:“好了,好了。” 她脚踩地,再晃一下椅子,下一秒,她发出痛呼:“啊!” 她的脚趾被椅子脚压到,疼到她掰住一只脚,单脚乱跳:“好痛好痛啊!” 她跳到沙发边,倒下去,捂住右边大脚趾直喊疼。她在沙发滚了滚,好半晌才缓过疼。 孟泽一声不吭,进去房间,再出来,又站在她面前。 李明澜缩起脚:“都怪你。” “是你蠢。”孟泽递过来一瓶药水。 破旧的药瓶上留有医生的医嘱。 当年孟泽为了她排队挂号时,她多么着迷他。 她再望他。 冷漠的眉目依旧,怎么高三时就觉得这是天底下最耀眼的男人。 孟泽:“喷这个,有止疼药效。” 李明澜拧开盖子,按不下去,细细一看,喷嘴也有些发黄了,她抬起瓶底,找到保质期:“你这药过期了,放五年了吧。” “几年不用了。”他清理了全部和她有关的东西,包括这个,封箱的袋子又被他拆开,“我这里没有和你一样蠢的人。”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坐着,我下楼给你买药。” “不用,缓一会儿就行了。”她摸摸受伤的脚趾头。 他见到那小小的肉红得变大,凸了出来:“肿得跟猪蹄似的。” 李明澜几乎要一脚踢过去。 孟泽去阳台拎伞。 “别去了。”这么大雨,谁出去都得被淋成落汤鸡。 他不听,径自走了。 “孟泽,孟泽。”喊不回来人,李明澜拖着腿,先去窗前,望一会都见不到他。 风雨遮盖她的视线,她又去了阳台。 雨落在栏杆,飞溅到她的身上,她踩着拖鞋的脚一下子就凉了。 夜色沉沉,人冲进雨中,仿佛下一秒就被淹没。 她险些冲着楼下喊:孟泽,回来。 夜深,她又不敢喊。 路灯只照出白茫茫一片的雨。 她点亮阳台灯。 孟泽回来的时候能一眼望见这里的光。 拖鞋脏了,她脱下,拎起拖鞋进来。 风把房间的窗吹得砰砰直响。 李明澜进去,突然望见床底被拉出来的箱子。 盖子开了一半,露出里面的一个红得泛旧的小灯笼发饰。 她喜欢这个发饰就是因为红灯笼。 她盼着在考试时红红火火。当然,不可信的。 她五年前没有收拾任何东西,吵完那一场,她想着还要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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