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宜嘉手一抖,咖啡洒在她昂贵的外套上,她抬头:“祝你们白头偕老。” * 关煜一年办一次画展,正要启程回国时,他遇到些事。 他打了电话给孟泽,简单讲明自己行程为何被耽搁。 不出所料,孟泽的调子跟阎罗王似的:“你说什么?” 关煜又再复述一遍:“我先安排了人把画运回国了,但是出了意外,转运过程中货车起火了,我人还在国外,暂时不知道什么情况。” “关煜,你是嫌自己命长。” “你不是和她已经在一起了吗?大不了让她给你再画一张。”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孟泽威胁的话刚说完,却见李深不知何时过来喂鸡了。 关煜:“那我不回来了,再说了,不只是你的那张画不见,我所有的珍藏都没了,这货车司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赔不起。” 孟泽低下声音:“回国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李深“咯咯”两声,招来老母鸡的注意,他轻轻撒一把米。 老母鸡扑通到他的面前。 孟泽收起手机:“放寒假了吧?” “嗯。”李深蹲下去,看着啄米的老母鸡。 “期末考怎么样?” “还行。” “李明澜说,你开发的游戏赚了大的。” “还行。” 孟泽“哼”一声,李明澜叽叽喳喳的基因到底跑哪里去了?怎么就没有遗传半点到她的儿子身上。 虽然已是寒假,但这几天温度上升,接近三十度。 见李深晒了半边脸,孟泽向前一步。 蹲着的李深侧抬头,他如果从小待在孟泽身边,那么他一定会从这个低矮的角度去望这个足以遮天蔽日的身影。 两人不说话。 院子里响着老母鸡的声响。 两人也不动,一高一矮,一个站着,一个蹲着,直到李明澜回来。 她喊:“你们两个傻傻在那里做什么?” 父子俩又各自沉默走开。 * 关煜又打电话来:“孟泽我有救了,你说事情巧不巧,画到了转运时,有两幅画被货车司机遗漏了,其中就有你的那一幅。” “那你的命是保住了。” 关煜忍不住说:“你走了什么狗屎运,大火烧了我的画,就是没烧到你的。” 孟泽冷笑:“好人自有好报。” “我还没回国,你就自己去感谢那位在转运站捡了你那幅画的好心人吧。” 关煜说是这样说,但他爱管闲事,而且,好心人捡到的两幅画之中,其中一幅是关煜的名作。 关煜派人去给好心人送锦旗,还请媒体跟踪报道。 于是,李明澜在新闻里见到了自己当年的那幅作品的一个角。 那位好心人正是她的高中同学——这是刁坤第二次上报纸。 李明澜兴冲冲的:“孟泽,孟泽,我当年复试时丢的那张画找到了,还是我们的高中同学捡到的。” 她假装不知关煜,因为关煜和孟泽的那六年息息相关。 报道上说,这两幅画如果不是被捡到,就要被当作垃圾处理了。 她说:“我们是要感谢刁坤。”她也去送锦旗了。 没想到刁坤反而惶恐:“李明澜,其实高中时候,我欠你一个道歉,当时要跟你说,但你的电话被孟泽接了,后来大家各奔东西,联系不上你。” “小事情,我早就忘记了。”她的记忆力时好时坏,像是黎吉浦的,她记了十几年。 至于刁坤,他当年已经得到教训,她就抛之脑后了。 刁坤:“是阴差阳错,我那时心思不正,想着教训你,结果招惹上孟泽,后来幡然醒悟了。” 孟泽?“你招惹他什么了?” “你忘了吗?”刁坤指着自己的脸,“他把我揍了一顿,就是高三的五月份左右吧,后来我想明白了,你俩肯定关系好着呢。” 李明澜不是忘了,她是压根就不知道。 好的,孟泽不跟她说。 坏的,他也不说。 她送完锦旗回来:“孟泽,我决定了,我们以后都不要把深情藏在自己肚子里。” “嗯。”孟泽跟讲顺口溜一样,“我唯一的爱。” “这句还是我先说的。”被他学去了。 * 王辉和孟泽,是几年前偶然遇见的。 王辉还以为孟泽事业有成,瞧不上他这个老同学。 但孟泽说,他沉淀了十几年,才得了摄影奖。 重逢以后,王辉和孟泽也没有常见面,王辉逢年过节发些祝福短信,他已经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新的生活圈子。 台风天,公寓的窗户没有及时关上,有一面墙被泼过来的雨水弄脏了,孟泽让王辉派人来刷一刷墙面。 王辉带着人上来,跟正好要出门的李明澜打了个照面。 王辉楞了:“这公寓是你的?” “是啊,你是王辉?”王辉长胖了些,李明澜有点认不出来。 “对,高三五班的,没想到你还对我有印象。” 李明澜不急着走了,折回房子里:“听说你的羽毛球大赛的作品得了奖?” 王辉哈哈大笑:“那都是陈年往事了,虽然得了奖,但所有的摄影照片都被我爸一怒之下给烧了。” 李明澜心里凉了,她和孟泽现在能拍无数无数的合照,然而他们没有留下十八岁的时光。 真是可惜。 她说:“你们慢慢弄吧。” 王辉转头看见李明澜的侧脸,他突然一拍大腿。 “啪”一声,响亮得很,“我当年和孟泽看过一本杂志,其中有个穿白衬衫的女模特,侧脸跟你特别像。” 李明澜笑,她似乎是从那时候喜欢穿白衬衫。 王辉:“但是他对杂志上的女模特不感兴趣,我也没他跟你想到一起。” 她讶然,孟泽在网吧搜索女模特,他没兴趣? 王辉:“孟泽这人清心寡欲,没有不良嗜好,我那时候以为他这辈子要去当和尚了,你俩能成,算是他的造化。” 李明澜不只是惊讶,她相当震撼。 再见到孟泽,她直接抡一拳过去。 他莫名其妙:“你干嘛?” “孟泽,孟泽,你真是一个虚伪的人。” “难道今天王辉过来说了我的坏话?” “哼。”但是她不能让王辉当个背锅侠,“只是我瞧你不顺眼罢了。” “我现在去高考考场,都能考出个状元来,你哪里不顺眼?” “你以前是个和尚?”她朝他横去一眼。 孟泽想起自己在王辉家里看片的时候,淡然:“和尚不是不吃肉,只是挑食。” 李明澜戳戳他的脸:“你还理直气壮。” 她当年误会自己是女模特的替身。 原来错了。 除了她,其他女人在他的眼里全都不是人。 “你不早说,你不早说。”她使劲地捶打他,“你还有没有高中的事情瞒着我?” 孟泽看着她,不言语。 她指着他的鼻子:“肯定有。” 于是两人去了岩巍中学。 * 一进校门,李明澜背起双手,踱步在他前方:“你老实交代。” 孟泽说:“我在岩巍中学捐了钱。” “这有什么不可说的。”她昂起下巴,“我也捐了钱,实验楼的这块碑上有了我李明澜的大名。” “真的?” 她心里有点打鼓,郭老师允诺过的,他不会忘记吧?但郭老师上了年纪…… 孟泽:“你有没有来看过?” 还真没有……她望天。 孟泽:“你又知道碑上有你的名字?” “我们学校的那块杯已经立了十几年。”李明澜拉起他的手,冲着实验楼而去。 碑的尺寸比当年的大,但意义是一样的。 李明澜在碑上一行一行找着自己的名字,她先是见到孟泽的名字:“哦,有你。” 她的目光移过去,发现,他的名字边上就是她。 也不知道碑上的名字是按什么排序的。 李明澜再定睛一看。 奇怪,她的名字下面又是他的名字。 她问:“你捐了多少,能刻几个名?” 孟泽把手插进裤兜,抬头望天。 李明澜低头再看。 她又发现了,她的名字周围全是孟泽。 “这是不是叫四面楚歌?”混蛋孟泽,还要在光荣碑上欺负她,李明澜又捶向他,“你真是个鸟人。” 孟泽把手掌横在碑上的他的名字之上:“你高三那时看见我了?” “鸟人!” “李明澜。”他接住她的拳头,“我捐的比你的多,名字当然比你的多。” 足以将她团团围住。 * 学校的便利店不是从前的那一间,大概是没有雪媚娘的。 可站在校道边,李明澜自然记得孟泽经过便利店,冷眉冷眼的样子。 她数落他:“你当年比孙境更难相处。” “谁?”他还没有算这笔账呢。 “孙境。” “哼。”孟泽伸出手腕,横在她的眼前,甩来甩去。 “什么?” 他转一转手腕。 李明澜抬起手腕,见到自己的情侣表,想起来了,她笑。 “李明澜,你还笑?” “既然你已经是我的男朋友,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她笑得更大声,“孙境跟我,是演戏给便利店的小姑娘看的。” “哼。” “我口渴,你去买水,走走就不会哼哼了。” 孟泽去了便利店。 李明澜在树下等。 一道女声传来:“李明澜。” 这人盘着发髻,穿着一线大牌的衣裙,气质不减当年。 见李明澜半晌没反应,这人问:“李明澜,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 “钱菲,高三时的小公主。” “几十岁的人了,别提这称呼了,我听同学们说,你在高中之后杳无音信。”钱菲问,“跑哪里去了?” “到国外吃苦头。” 钱菲刚刚一直站在独书馆门前的台阶,她是见到李明澜和孟泽两人的:“你还是跟他在一起?” “谁?” “你们高三七班的年级第一名。” 钱菲说的是“还和他在一起”,难道钱菲知道他们以前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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