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奇怪,钱菲如何得知?连高三七班的同学都不知道。 李明澜和钱菲算不上深厚交情,钱菲邀请李明澜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是因为钱菲喜热闹,请的人多,显得排场大。 李明澜点头:“对,我们在一起。” 钱菲挽了挽手上的玉镯子:“对了,当年欠你一个道歉。” “嗯?” “高三那时,发生过一件事,是孙境替我摆平的。” “那件事啊。”李明澜笑,“我猜到是你。” 钱菲惊讶:“你知道?” “能让孙境欠人情的人,屈指可数。” 事情过去多年,钱菲倒是坦然:“后来我又去老师的办公室,澄清你没有作弊。” “我以为,高三时候我跟你没有恩怨。”但是李明澜转念一想。 不是没有,她跟孙境有表面的情侣关系。 难怪钱菲误会了。 “二模考英语的那天,我心不在意,东张西望,见到你中途跑了出来,孟泽也出来了,之后你俩一起回去。”钱菲说,“我听过孟泽这个转学生,同学们说他是座冰山,但他走在你的后面时,我感觉他很担心你,你在那场考试的分数很高,而且你和他在考场中途见过面,我觉得你是作弊。” 李明澜却没有去听钱菲后面的一大堆废话。 她听见了,孟泽担心她。 钱菲:“李明澜,你能猜得到是我,可见你也不笨。” 不,李明澜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猪脑袋。 她才明白,孟泽的那盒药是特意出去买的。 而非他也肚子疼。 孟泽从便利店出来,见李明澜和老同学叙旧,不去打扰,站在另一棵树下。 等钱菲离开。 他才过去:“谈了那么久,谈什么?” 李明澜若无其事:“钱菲问,你为什么这么年轻?” “不敢老。”他面无表情,似乎有慎重,讲出的却又像玩笑,“我怕你青春永驻,我提前有了皱纹,我就没什么留得住你了,你不就喜欢好皮囊。” 她揪起他的脸:“难道你一直没有皱纹,不会老吗?” “哼。” “我喜欢好皮囊,但我更喜欢那谁呀。” 孟泽终于不哼了。 李明澜拽过他的手:“孟泽,孟泽,我们去小树林里走走吧。” “哪还有小树林。” “只要有树,那就是我们的小树林。” 只要是孟泽,她就喜欢。 * 《福尔摩斯的游戏》少了关键的一片拼图。 李深没有再去推敲,李明澜更加慵懒。 这天,她从品牌店下楼。 前方一人转头,惊讶望过来。 李明澜和这人巧遇过一次,不,也许是两次,这是第三次。 “李明澜,又见面了。”张非秋挺着个大肚子,手上还牵着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嘴甜,没等大人介绍,先喊:“姨姨好。” 李明澜停下,冲着小姑娘打招呼:“你好啊。” “李明澜,你不是在国外吗?” “你知道?” “我有次在机场看见你,后来还见过你的国外新闻。” “我现在回国了。” 张非秋问:“你有没有和同学联络?” “没有。” “同学们见面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遇到初中同学,张非秋就喜欢讲聚会,“自从黎吉浦出事,我们班就不再聚会了。” “他出了什么事?” “被人打残废了。” “什么时候?” “十几年前了,在一个夜总会被打的,另一个同学去探望,说打人的是个精神病,没法送去监狱。” 李明澜没有反应。 张非秋见到不远处一人,她认出来了:“你的男人还是好帅啊。” 不只是张非秋认出孟泽。 孟泽也知道这人是李明澜的初中同学。 高三时,张非秋第一次出现,就带来了一个名字:黎吉浦。 孟泽记住了。 这是李明澜讨厌的人。 孟泽接到吴临远的电话——杜诺通过了第一轮的选拔。 孟泽联系上杜诺。 她还没下班,让他在一个餐厅门口等。 有一群人,就在这段时间经过孟泽的身边,伴随着阵阵下流的调子。 一个人说:“黎哥,你说的这事靠不靠谱啊?” “当然。”为首的一个高颧骨抽着烟,“我把话放出去了,论坛上热度爆了,要弄死一个女人不是只能喊打喊杀,得讲技巧。” 孟泽看了高颧骨一眼。 “上回就是被李明澜给绊了一脚,我才挨了揍。”高颧骨嗓门大,“不给她一个教训,我就不姓黎。” “黎哥这招妙啊。”另一人拍马屁,“反正这妞在国外,她能把我们怎么样?不说隔着山隔着海,还隔着网线呢。” 这几个人一边说,过去马路对面。 自从听见李明澜三个字,孟泽就跟上了。 李明澜从来没有提起过什么论坛,但听高颧骨的口气,早有事发生。 高颧骨几人向着一家夜总会走过去。 夜总会的门前站着一个穿吊带衫的女人,长发披肩,她像在等人,时不时撩起长发。 孟泽一眼觉得,这个女的侧脸和李明澜有点像。 是乍看之下有点像,而非漂亮。 “来了啊。”高颧骨朝女人打招呼。 “黎哥。”女人把人叫酥麻了。 高颧骨:“走走走,里面去。” 一个人说:“黎哥,我们兄弟几个一起去呗?” “都来,都来,算我黎吉浦的账上。” 冤家路窄,高颧骨正是黎吉浦。 女人说:“黎哥,我以后是不是改名叫李明澜?” “对,一会儿你就是李明澜。”黎吉浦捏起女人的下巴,“你跟我两个哥们拍场戏,发到网上去,凭你这张脸,加上模糊得像素,哪怕李明澜说不是她,也没人信,到时候全网都流传着李明澜的不雅视频,她这辈子完了。” 黎吉浦搂着女人向着包厢走。 里面比较吵,孟泽再也听不清黎吉浦的话,但孟泽不需要再听清。 黎吉浦进去包厢。 其中一个小弟要关门,被孟泽挡住了。 小弟面露狰狞:“小子,走错地了。” 孟泽冷眸冷眼。 小弟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抵在孟泽的胸前:“识相的就赶紧滚。” 这一个晚上的混乱,就此展开。 孟泽听不清黎吉浦几人说了什么话,求了什么饶。 他用拳头去做回答。 他砸了一个桌上的酒瓶子,握住瓶口,反转过来,用那尖尖的碎裂的一面,对准缩在沙发边的女人。 她吓得叫不出来。 孟泽举着酒瓶子走过去,她的眼睛真的大,还是没声音。 “李明澜?”孟泽高高举着酒瓶子,像是要砸下去,“你叫什么?” 她抖着唇,抖着手,脚在发颤。 孟泽:“说,你叫什么?” 女人只会发抖。 孟泽:“你算什么东西?敢自称李明澜?”他的手猛然砸下。 女人发出了凄厉的喊声,抱起头。 酒瓶子砸到女人右侧的墙上。 孟泽在哆哆嗦嗦的女人面前留下一句话:“是李明澜救了你。” 他摸出一盒烟,慢悠悠点上,站在满地狼藉前。 烟雾缭绕,他说:“还有谁,上啊?” 这一年,孟泽二十四岁。 * 李明澜推算着张非秋说的时间。 她有了玩福尔摩斯里的游戏的诀窍。 她学会自己顺着一道又一道的线索,构建来龙去脉。 真相也许很残酷。 她和孟泽吃了晚饭,出去散步。 一回到家,她捏住他的脸,左边一侧,右边一侧:“孟泽,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只要我们活得长,我们就还有好多好多年。” “好。”他脸颊被扯开,只能模糊应声。 李明澜松开他的脸,靠在他的肩:“你不能比我后走。” 他拍拍她的背:“你不怕我拖你下去。” “你不舍,你不敢。” “李明澜。”孟泽用额头去撞她,“我不允许你比我先走,只有你在,我就算到了鬼门关,我都会爬上来。” “我不会比你先走。”她郑重其事,“因为我要替你收尸,我不放心把你交给别人,你是天之骄子,你一生都要风风光光,哪怕我先走了,我会在下面等你,孟泽,孟泽,你信吗?我一直等你。” 孟泽啄她的唇:“我信。” 李明澜学着他,去撞他的额头:“我曾以为你不要我,我才不等你。” 孟泽的眸色跳了一下,他明白了她的话中之意。 她笑:“你要我,我天荒地老都等你。” 二人额抵额,互相用力,就算不照镜子,她都猜得出自己的额头肯定是红透了。 他的激动总是表现在肢体上,嘴上的炙热只有唇齿交缠时:“李明澜,我信你。” 李明澜弯了弯眼。 她知道,他现在是信了她的过去,也信了她许诺的将来。 他弯腰,将她拦腰抱起。 孟泽抱着她站在三楼的上锁房间,放她下来。 他又亲了她一下。 贴着她的唇,他问:“李明澜,你知道我曾经怎样想念你?” “和我想念你时一样。”她上下唇动时,都和他的一下一下碰着。 “不一样。” 在海边别墅的那个晚上,孟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和李明澜讲真话。 他曾问:“我说过什么?” 她回答:“你说,你舍不得我,你舍不得他。” “没有别的?” “说完你就上吐下泻,哪有时间说别的。” 他应该是没有说的。 但是他曾经的精神状况,早就藏不住了,告知她也无妨。 孟泽开了锁。 两面侧墙有凌乱的莎士比亚的诗文。 这里的主人涂了无数遍。 第一遍涂满墙壁,没有擦拭,又在覆盖第二遍、第三遍。 李明澜知道,这也是孟泽在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时涂鸦的样子。 窒息压抑。 正面的那扇墙则是贴满了画。 有当年她和他的大头贴,照片,以及大头贴和照片的放大版。 有两人的复合纪念照。 还有孟泽在她校考之后背起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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