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他现在睡得比她还晚。 她起来,要下床。 他瞬间醒来,抓住她的手:“去哪?” “我给你煮早餐。”李明澜笑嘻嘻的。 她褪了婴儿肥,稍显瘦削,但模样还是十八岁上下,而且,嬉皮笑脸的李明澜才是他的李明澜。 “你行不行?”他坐起来。 被子从他的胸肌滑到他的腹肌,轮廓分明的肌肉一览无余。 她盯着。 以后再画孟泽的裸照吧。 她又笑:“我会呀,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外生活的时候有多么勤俭持家。”反正吹牛不用打草稿。 小姨聘请的厨房大娘,技艺惊人。中国八大菜系,样样都会,而且还钻研西餐。 李明澜见过厨房大娘忙碌的状态,她觉得不难,只是她没有发挥机会而已。 孟泽的眼睛亮如星辰,明若皎月。 她抬起下巴:“你等着吧。” 孟泽听不见什么勤俭持家,他只捕捉到一个信息,她一个人在外生活,姓姚的呢? 他再问:“你行不行?你一个人在外生活?” 李明澜知道自己说错话:“你有女朋友,你不也一个人在外生活吗?又不是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总是有自己锻炼的时候嘛。”她简单整理了自己,就要去厨房大展身手。 他不放心,想跟着过去。 她拉上厨房门,坚定地说:“我来煮。” 孟泽听见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明明应该慌张,但是这安静的房子太久没有这般响动,他不忍心去打断。 他洗漱完再出来。 久违的舒坦之后,他的人反而更懒散,补上了昨天晚上来不及抽的事后烟。 他抽两口,抖了抖烟灰,继续研究法学。 过了二十分钟,厨房门开了。 李明澜像模像样的,系着一条崭新的围裙,端着一个大盘子,说:“很简单的,意大利面。” 面条是面条,但是有点糊了,上面的酱料五颜六色。 李明澜介绍说:“红色的是红酒洗过的小番茄,黄色的嘛,我挤了一点柠檬汁,不过黄色的饱和度不大高,我又加了一点土豆泥,这绿色叶子特别鲜嫩吧。” 红的、黄的,绿的,搭配起来赏心悦目,但孟泽问:“这能吃?” “当然能。”李明澜见过小姨家的厨娘煮意大利面,而且她研究了大厨秘籍,步骤没有错,只是她自己添了些漂亮的酱料,“孟泽,这是我为你做的爱心早餐。” 听到“爱心”两个字,孟泽的脑子变得混沌,他执起筷子,尝了第一口。 顿时,他的脸绿了。
第86章 凭这手艺,李明澜能一个人生活?那么她活到现在真是佛祖保佑。 “怎么样?孟泽。”她笑着问。 他想吐出这一口面条。 但是,她满怀期待,柔顺黑亮的长发下是水灵灵的漂亮小脸蛋,岁月给她增添风情,却没有留下沧桑。 孟泽咽了那一口下去,之后稀里糊涂的他吃了半盘所谓的意大利面。 他再也吃不下去:“你要吃面的话还是我来吧。” 他进去厨房,见到满室凌乱,只能说他有点怀念。 李明澜从厨房外探着脑袋,嘟着小嘴,她已经尝过那面条,明明也是照着步骤做的,味道却千奇百怪。 孟泽学着她,关上厨房门。 他简单煮了两碗清淡的斋面,再开门。 她还站在门口。 他把斋面放到餐桌。 意大利面的颜色更饱满。 李明澜闻一闻斋面的香气:“孟泽,你调了什么酱料?” 她坐下来:“早知道我就泡一碗方便面给你。”也算是爱心早餐嘛,她挑起面条,送入嘴中。 她在异国他乡寻找的就是这个味道,她以为自己垂涎中国美食,原来,她怀念的是孟泽的味道。 “李明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别进厨房了。”孟泽刚吃了两三口,忽然肚子传来绞痛,他一咬牙,面色几秒就煞白。 李明澜抬起头,惊觉他唇色顿失:“孟泽,你怎么了?” 孟泽双手握拳,强撑起身子:“我去卫生间。”步子蹒跚,不过几秒,他不得不扶墙。 李明澜慌了,抱住他的肩。 “李明澜,你去。”说话间,他大喘气,“去拿纸和笔。” 她急得不行:“孟泽,你怎么样?拿纸和笔做什么?” 他有气无力地说:“写遗嘱……” 半个多小时,孟泽去了三趟卫生间。 李明澜守在卫生间的门外,扶着他进去,扶着他出来。 见他双腿打颤,她轻轻地问:“孟泽,你要不要上医院?”她生怕声音太大会将他震倒。 孟泽满脸是汗,长长的睫毛如同被霜打了,垂下去,他摇头,干巴巴地吐字:“休息一会儿就好。” 她探探他的额头,没有烧,反而发凉,她有点慌张:“好,去休息。”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扶起他。 他把半身重量靠在她的肩上。 昨天晚上无比彪悍的男人,这一刻像是林黛玉,李明澜倒是怀念起抱着她到处乱撞的孟泽了。 孟泽跌在床上,闭起眼睛,他听到她出去,又再回来。 “孟泽,喝口水吧。”声音委屈极了,可怜兮兮的人是她。 她扶他起来,喂他喝了几口水,又扶着他躺下。 她记得五年前摆放药箱的抽屉,她去翻找,没有发现肠胃药。 这时,手机闹铃“叮铃铃”响起。 儿子的上学时间就要到了,可是,孩子他爹病怏怏躺在床上…… 李明澜到床头细看孟泽的脸色。 惨败灰暗,像涂了层灰泥,他一动不动,眉头皱了又松,似乎睡着了。 李明澜转身出去,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了孟泽,简单的关门动作,她小心翼翼,花了近二十秒才锁上门。 * 疲惫只是让孟泽睡了一会儿。 耳边没有什么响动,他伸手往床头探过去,没抓住人。 他的另一只手在被窝里摸索,扑了个空。 他猛然睁开眼睛。 床头哪里还有人? 他立即坐起来:“李明澜。” 无人回应。 房子回到这五年间的安静,只要他不开口,他能听到的只有时钟的“滴答”,他数了那么久的“滴答”,他听都听烦了。 房子这么点大,藏不住人,他去了另一间卧室,又去厨房。 操作台上还放着李明澜昨天买回来的食材,来不及清理的脏兮兮的锅,还有,她挤了一半的柠檬,切了一半的土豆,倒了一点点的红酒,剩下的一袋小番茄,而且她的那条围裙也被挂在门边。 唯独少了她这个人。 孟泽从阳台向下望。 居民楼下坐着几个老人家,一大早聚集闲聊。 不见李明澜的身影。 她提上裤子就走人的本事越发见长,丢下了半死不活的他。 孟泽拿起烟盒,刚刚叼上烟,却到处找不着打火机,他掷下那支烟,急匆匆去拖床底的箱子。 他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小东西。 该回来了。 李明澜已经回来,那么,他也不必再收着。 孟泽的记性有多强?他仍旧记得这些物品的摆放位置。 她那么随性,一走就不回来。 他把大红灯笼发饰握在手中,狠狠捏一下,然后又把它挂到玄关。 如同这五年来的每一天,他一回来见到,捏一捏,想起李明澜爱玩的把戏,图个吉利。 对了,李明澜有问起那张画。 画丢了,他被扣分。 胆敢动李明澜的东西,他绝不放过那个小偷。 孟泽突然感觉不到肚子的疼痛,如同神经被剥离。 直到手机铃声打破室内的死寂。 可惜,这一通电话不是来自李明澜,孟泽按下通话键,只听到柴星星的大嗓门。 “孟泽,从岩巍中学毕业的那对客户不好搞啊,我应付不了。”柴星星哀叹连连,“孟泽,救救我吧。” 孟泽这时才察觉到肚子的阵痛:“今天请假。” 他不给柴星星在说话的机会,挂断电话,也不再接之后的。 * 李明澜一开门,风从阳台灌进来,直冲大门而来,长长的发绳迎风飘起。 她没看清,反射性地闭起眼睛,再一睁眼:“什么东西?” 她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自己曾经戴过的发饰,她在高中考试之前,最喜欢这般鲜艳的吉祥物。 她又低头,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拖鞋也回来了,被洗得干干净净。 沙发上散落着她曾经的一件上衣,她当年走的时候是在夏天,那件上衣白得薄透,她只是穿给孟泽看而已。 茶几上突然冒出来一个小猪烟灰缸。 仿佛有人回拨时钟,回到高考后的夏天。 李明澜走进房间。 孟泽躺在那里,不知是痛昏过去还是真的睡着了? 她再向前一步。 他的眼睛突然睁开,下一秒,他坐起来:“李明澜。” “孟泽,你怎么样了?”她站在床边,观察他的脸色。 白得令人心慌,但他的眼珠黑得惊人。 孟泽说:“你没走。” 她把药递过去:“吃药吧。” “李明澜。”他声音虽轻但坚定。 她凑上前:“孟泽,你今天是不是要上班?要不要我给你请假?” “你没走。”他如同复读机。 “你是不是因为拉肚子变傻了?”她给他倒了一杯水,“孟泽,你感觉怎么样?不如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孟泽拿起一片药,就着水吞服:“不去医院。我的遗嘱还没写,死不了。” “不要讲不吉利的话。”什么遗嘱,死啊死的,多少个红灯笼都盖不住他的乌鸦嘴。 他抱住她。 她发现,他的力气回来了,她不得不跌坐到床沿。 他低头啄着她的唇,把脸埋进她的发间。 她警告他:“你现在身子骨正虚弱,不要乱来。” 孟泽想来也来不了,他元气大伤,亲几口又回床上躺着。 那一天轮到李明澜照顾孟泽。 饭前生龙活虎的人如今却在病中挣扎,李明澜懊恼的同时,坚定了决心,她要加把劲,迟早让孟泽和儿子都吃上她做的香喷喷的饭菜。 * 孟泽休息一天。 早上,他和李明澜在路口分别,之后他去摄影工作室。 柴星星像是被赶了出来,半蹲在门口,跟个乞丐似的,他一见到孟泽,扶着膝盖站起:“孟泽,我的救世主,你可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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