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淮装作不经意地过来偷听了几次,李庭松也没有避讳。 他无法和自己的朋友们说他现在其实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命都抵给了别人。 方至淮不想看他消沉,给他买了各种消磨时间的东西,米河自从那天以后隔三差五就打电话要李庭松去陪她,方至淮不敢阻拦,只能带着他去医院。 这天在医院回来,夏意渐浓,离开医院的时候李庭松无奈道:“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女儿叫什么。” 方至淮顿了顿,笑着道:“可以看医院档案。” 李庭松犹豫片刻,“我去了,米河肯定不高兴。” 方至淮很久没见李庭松脸上露出生动的表情,像是尘封许久的灵魂终于重见天日,方至淮道:“我去看,回来告诉你,你可以装做不知道。” 李庭松沉思片刻,“去护士那里问一问吧,问不到就算了。” 方至淮顿了顿,低头摸了摸李庭松半长的发梢,低声道:“好,你能在这等我一会吗?” “好。”李庭松抬起头笑了一下。 等方至淮转身离开,李庭松迅速地摸了一下口袋,转身离开了原地。 他转了几个圈,越走越偏僻,马上就要走到米河和他说的地点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有人。 李庭松一愣,还没等喊人就感觉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李庭松在一辆车上,廉价的面包车卸掉了两个车座,扩大了一个能装得进人的后备厢。 浓烈的劣质皮革味充斥着李庭松的鼻腔,车里的空调不怎么制冷,李庭松感觉身子下边的板子都滚烫。 前边坐了四个人,全都带着面罩,身上散发着腥臭的赃汗味,看见他睁开眼就伸手过来,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整个上半身提了起来。 李庭松头皮疼得麻木,用来遮脸的墨镜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了,手脚都被拴了起来,因为迷药的药性还没过,他很想吐。 “呦,小明星,你马子生娃了?天天往妇产科跑?那个女的不是有汉子吗?”一个男人操着方言,笑呵呵的拍拍他的脸,扯着他的头发左看右看,“长得细皮嫩肉和个小娘们似的,一会看看你腰细不细,胸脯肉不肉,别是个不带把的。” 另一个呸了一口,“少扯这些没用的,也不知道这么个人有没有要的,我他妈就说抓生完孩子那俩最合适。” 李庭松被晃得干呕了一声,抬眼冷冷道:“别打她们的主意!” 两人讥笑两声,后边这个声音阴狠,“少管闲事吧,你能不能回去还得看你值多少钱呢。” 开车的男人低头接了一个电话,忽然转头道:“大鱼来了,他妈的赚大钱还真有点咬手呢!” 迷迷糊糊间,李庭松不知为何感觉这个声音有一点耳熟,还没等想油门就被猛地踩到了底,李庭松被惯性狠摔在了车厢里,讲方言的男人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低声兴奋道:“还真让咱哥几个抓到了个宝贝!” “他这个金|主一看就有钱,看样子还挺稀罕他。” 男人熟练地把李庭松全身搜了一遍,手摸到他的口袋,脸色一变。 口袋里边掏出来一张硬质卡,男人眯着眼看了一会上边的字,把印着游轮名字的卡递给了副驾驶上从来没说过话的男人。 那个男人即使在逃亡的路上也不见急色,低头吸烟看了一眼,忽然低笑了一声。 “看看我们的人质自带了什么好东西,看样子我们打断了一个小明星的出逃。” “你本来约定了几个人护送你上船?”男人收起卡片,好整以暇的看向李庭松。 李庭松这才看见,这人的眉眼深邃,眸色很浅,是个外国人。 他顿了顿,刚要说话就看见男人抬手比了一个“嘘”。 “说假话,我立即就杀了你。” “……三个。”李庭松气若游丝,说完这句话就已经几乎睁不开眼了。 “哇哦。”副驾驶的男人挑了挑眉,“真不巧了。” 李庭松没有听清后边的话,只觉得车停了几分钟,四个人下去了一会,很快就回来了。 他先是闻见了一股很浓重的腥味,在高温的车里很快就变成了臭味,他抬起头,看见他身边躺着一根长着铁锈的钢筋。 他缓了缓神,忽然意识到钢筋上边的也许不是铁锈。 那个说方言的男人不见了。 李庭松心脏紧缩,昏沉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这一点动静也没逃过外国男人的眼睛,他还是在副驾驶上,好整以暇的歪头看了他一眼,声音里边满是笑意:“怎么了?我们打算去你的船上,开不开心?” 只有四个人能登船,那只能解决掉一个了。 “相信你一定能为我们发挥最大的价值。” …… 到了码头,他们特地给李庭松换了衣服,李庭松本想找个机会逃脱,却感觉外国人跟了上来,他的腰间被抵上了一个金属的硬物。 托方至淮的福,他几乎立即就知道男人有枪,外国人还颇为意外,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贴近他的耳朵道:“你比其他蠢货强多了,起码知道这是真的。” 上船的时候果然没有受到阻拦,四人顺利的登船,据说这一艘游轮只接收几个客人,而且绝对保密,也不知道米河她们废了多大功夫才搞到的四张票,李庭松默默地想。 李庭松上船还没等离开,身后就传来一阵哒哒哒的声音,一个男人撞上来,重重的搂住了他的腰。 外国男人咔哒一声给枪上了膛,李庭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身拉开了来人。 男人看着李庭松,大声道:“你是李庭松吧?!我喜欢你的电影!你长得很好看!!” 李庭松愣了一下,不是因为被人认出来,而是这个男人长得比他还要高一块,年纪不大,眼神却是不符合样貌的一片稚气,清澈的像是一个小孩。 “……你”,李庭松还没说话,就听见男人身后跑来几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恭敬又为难的给他道了歉,围着男人把他哄走了。 看样子他就是这一艘游轮的另一个隐藏身份的乘客了。 男人还不停地回头看他,想寻机会跑回来再和他说话,李庭松哪里还敢把别人拉进来,于是顺着外国人一起进了游轮内部。 他们的房间是个套房,李庭松进屋就被绑在了客厅里,外国男人笑着看他,指挥其他两个人去门口看着点。 他回过头,看向李庭松,“等船离开入海口,我们就可以联系方来救你了,你提供的场地很安全,谢谢。” 李庭松一惊,危险直觉狂响,“你认识方至淮?!!” 外国人低声笑了一下,“我就是为他而来的,而你,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居然爱上了一个男人,啊哈哈,他可不是个绅士。” 李庭松勉强牵动嘴角,“难道你就是吗?” 外国人站起身,嫌弃地脱掉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转身离开之前垂眸看李庭松。 “我也不是,谁让我是个劫匪呢?” 房门关闭没一会,原先开车的那个男人走了进来,似乎是接到指令让他把他拖到卧室里边去。 男人低头拉他的手臂,脸离着李庭松很近,李庭松看见他脸上的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抓着他的手,在微微的发着抖…… 男人带着墨镜鸭舌帽,还遮住了下半张脸,是这三个人里边包的最结实的一个。 一缕濡湿的头发在他的鬓角漏下来,发梢居然是红色的。 李庭松愣了一下,忽然低声问:“冯瑞?”
第四十一章 那时在度假村一闪而过的身影,以及他还记得冯瑞新闻被抓拍的照片上边一头火红的头发。 男人一哆嗦差点叫出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 李庭松仔细听了一会,才发现冯瑞一直在说:“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他刚要说话,冯瑞抬起头摘掉墨镜,恼怒道:“闭嘴!我成这样都赖方至淮!!” 冯瑞低头吭哧吭哧把他拉进卧室,关上门就开始滔滔不绝。 “我以为他是直接劫方至淮的,我没想劫你啊!谁知道那个外国佬那么怂,找来你下手!” “我以为只是找方至淮出个气的!现在完蛋了!!他们真的敢杀人!”冯瑞神经质地搓手。 “你要是死了不能赖我,不能半夜来找我,知道吗?!” 李庭松差点气笑,“这里边合着你什么责任也没有?” 冯瑞愤愤不平,“你知道姓方的那家伙多狠吗?我看他身材好我才邀请他睡我!结果他把我给他的酒换给我喝了,我差点被那群王八蛋玩死,还他妈让封杀,要不是我砸钱下去,我还得背案底!!” 李庭松:“那你这不是自作自受吗?” 冯瑞脸色一变,怒道:“你现在绑在这,有什么可得意的?还不是得求我救你?你可别得罪贵人了!” “而且,方至淮又不一定来救你,你别被哄傻了。外边那个外国佬和他不是一般的仇,他要是脑子一抽,想让方至淮痛失所爱什么的,杀你就和杀狗一样!” 李庭松看着冯瑞煞有介事,赞同道:“说的也对,你能不能给我放开,我不出卖你,我要是看情况不好,总要跑吧?” 冯瑞犹豫片刻,把他的手脚上的绳子解开扣,面上看上去还有绑的紧紧的,他紧张道:“我就帮你这些,你死了可不能赖我了。” 李庭松苦笑一声,点头,“谢了。” 冯瑞心虚的移开视线,半晌道:“我得跑了,你要是能活下来,可不要供出我。还有,我看见刚刚那个男人被打死了,心里很害怕,要是你还能见到方至淮,就告诉他我原谅他了……我以后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了。” 李庭松看着他,“好,再见。” 冯瑞离开以后,没一会外国人就回来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洗了澡,光裸着上身,露出腰部一条长长的疤。 他低声和对面说了什么,然后举过来手机放到李庭松的面前,“说句话。” 李庭松顿了顿,“我现在很安全,不用着急。” 方至淮的声音在手机里边传过来有些失真,不断地有风声,“我马上到,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李庭松:“嗯,好。” 方至淮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安全,声音慌张:“……对……对不起,庭松哥……都是我……” 外国人大笑着收回手机,“很好,以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会善待这位美丽的人质的哈哈哈哈……” “我们都期待你的到来。” 挂断电话以后,外国人出门不知道干了什么,李庭松隐隐约约感觉听到了几声枪响。游轮停在了海面上,李庭松被拖到甲板上看海,落日余晖,海面像是碎掉的玻璃,反射的光破碎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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