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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庭松只看了一会，就被海上的风吹得头痛欲裂，他上来的走廊里边有电子屏显示时间，他这才发现，原来他加上昏迷今天已经是他被劫持的第二天的晚上了，现在他又渴又饿，浑身没有一处不疼。 天黑得很快。 他垂头看着甲板的地面，混乱的思维像是在一堆毛线里边找线头，半晌他忽然意识到，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方至淮道歉。 相处这么久，不说给方至淮道歉，就是为了方至淮给他身边的人赔礼道歉都不知道多少次了，他却是第一次收到方至淮的道歉。 李庭松突然有些想笑，他头埋在膝盖上，用膝盖的布料随便擦了擦眼角的水迹。 好在今夜海上明月皎洁，李庭松不知道看了多久才看见海面远处逐渐靠近的白点。 方至淮在游艇上船上来到甲板的间隙里，外国人拉着李庭松站了起来，一直走到甲板的边缘，李庭松在这里吹了一整天的海风，恨不得变成一块风干了的肉。 “其他人呢？”也不知道冯瑞躲去了哪里，有没有逃掉。 外国人靠近他的脖子，枪口抵在他的腰上，“你还有闲心管他们？我早就把他们解决了，他们只想要钱，但我不妨告诉你，方至淮不会走下这艘船……与其等他们反水，不如我先下手。” 李庭松愣了一下，半晌点头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是因为什么？” 外国人轻蔑地瞧他一眼：“你知道你的爱人有一个地下拳场吗？我刚好很想要，人总是有些不得已的爱好。” “那也不用非要人命吧？”李庭松试探道。 外国人哈哈大笑，“我看你买票逃走，还以为你早就厌弃了方，你们东方人还真是深情啊。” 李庭松刚想说话，方至淮在楼梯跑了上来。 他还穿着在医院时候的衣服，脸色难看地看着甲板上的二人。 “嗨！方，你来的比我想象的快很多。” 方至淮皱着眉，哑声道：“把他还我，你要什么，约瑟夫。” 约瑟夫爽朗的笑声传遍甲板，“多么让人愉快的声音，你现在的样子，让罗密欧和朱丽叶都甘拜下风。” “你、要、什、么。”方至淮看着李庭松，苍白的嘴唇因为缺水干裂，他恨不得立马把自己的爱人抢回自己的怀里，放进自己的胸膛里边严密地保护起来。 天知道他一转头看不见李庭松的时候心都碎成了多少块。 约瑟夫是他拳场的常客，是下场比赛的疯子拳手，也是虎视眈眈的商人，他一直想收购他的拳场，他之前在拳场常驻过一段时间，见过约瑟夫带来的拳手打假拳，因此直接切断了彼此的合作。 而现在方至淮恨不得回去杀了之前随意结仇的自己，约瑟夫心黑胆大，没有他不敢下的手，他的庭松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约瑟夫满意地欣赏了一会他痛苦的表情，忽然抓着李庭松往甲板的栏杆上一推，李庭松瞬间有一半的身体被推出了甲板外。 这里距离乌黑的海面有十五六米的距离，掉下去的很有可能被水的冲击力砸晕，李庭松一声不吭，垂眸正看见脸色惊慌的方至淮。 他没见过这样的方至淮，是不是他割腕的那一天，他也是这样的？ 方至淮意识到什么，拿出手枪，果断地上了膛。 约瑟夫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方，我希望你能坦然赴死，我会放你的情人回去。”约瑟夫恶劣地笑了，“看你这么深情，我忍不住想插一句题外话，你现在站的，本来是你的情人要逃离你的游轮。” “但是东方人都是很复杂的，就在刚刚，他还在想办法让我放弃杀你。” 方至淮原本全是灰烬的眼里逐渐燃起亮光，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我知道他还是爱我的。” 约瑟夫笑着道：“哦！上帝，你现在看着可真是一个可怜虫。” “方，只要你用你自己的枪打碎自己的脑袋，我就放你的心上人回家。” 方至淮定定地看了一眼李庭松，约瑟夫又伸手推了一下，李庭松的双脚离地，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甲板的护栏上。 他忽然收回枪口对准自己的头，“可以！” 李庭松怒喝：“方至淮！别那么蠢！你死了我一样要死！” 约瑟夫立即伸手掐住了他的喉咙，低声威胁：“不要在这种时候不乖啊。” 李庭松顿了顿，挣扎着约瑟夫比了一个口型。 约瑟夫低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骂人呢。” “松手！”方至淮向前两步，声音嘶哑难听。 李庭松回头看了他一眼，约瑟夫挥挥他的手枪，对准李庭松的头。 “哎呀呀，给你机会你也不怎么珍惜，不如这样吧，你对着你的腿开一枪，然后把枪扔海里，我让你看着他下船，然后再杀你。” 方至淮没有犹豫，砰的一声枪响以后，他猛地跪在了甲板上。 李庭松眼前一片血红，浑浊地影响着他视物。 方至淮执拗的抬眼去看李庭松，拿枪的手上一片血液浸润的湿滑，他居然还能朝李庭松笑得出来，“……别害怕，我不疼……别怕……你回家等我好吗？” 李庭松眼里灰蒙蒙一片，眼前的一切聚拢又散掉，他愣愣的看着方至淮，嘴唇蠕动。 “还你的命，再见了。” 约瑟夫忽然有不好的预感，电光火石间，他拿枪的手臂却被猛地抱住，枪声响起，皮肉穿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刚要松一口气，就感觉颈间一股力量，李庭松抱着他脑袋拉着他一起翻下了甲板。 风声水声在耳边响起，李庭松看着满天繁星，看着方至淮以一个狼狈到极致的姿势向他着他的方向爬过来，毫不犹豫地在甲板上跟着他跳了下来。
第四十二章 入水的瞬间他没有记忆，只是感觉整片后背都火辣辣的发烫，约瑟夫则陷入了昏迷，李庭松见状果断地把约瑟夫按进水中，他一半边的手臂没有力气，应该是被打断了。 身后有落水的声音传来，李庭松微微失神，只一瞬间就被醒过来的约瑟夫拉进了水中。 他呛了一口水，眼前全是没有光亮的海水，李庭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拽着约瑟夫一起下坠。 两人靠着最后一口气硬撑个你死我活，忽然远处传来汽艇的声音，在灌满海水的耳朵里边听着像是遥远的雷声，他一个打挺狠狠地把约瑟夫踹开，对方很快就消失在了乌黑的海水里。 李庭松单手划动，勉强在水面露出一个头换气，刚要看看是什么船在靠近，就听见枪声一响，子弹擦着他的耳畔钻进水中，发出沉闷的打击声。 与此同时，他被水底约瑟夫垂死挣扎的手猛地一拽，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见了向他靠近的方至淮。 …… “要把他带走吗？我们时间不多了先生。” 李庭松睁开眼睛，他正躺在快艇的船边上，半边身子还挂在船外边。 “……呃……” “你醒了？” 李庭松的耳朵很疼，等了许久才听出说话声音的方位，他别扭的抬头看了一眼，居然发现对方是上船时候遇见的那个叫他的乘客。 “你醒啦？”男人努努嘴，“这个人一直拉着你，你要不要把他扔回海里？” 李庭松愣了愣，什么也来不及想，下意识还以为对方要把他扔进海里，他立即就想站起来，却发现他挂在外边的那一边身子很重。 他这才发现，他的手臂方至淮牢牢的抓着，几乎被攥的青紫，他吓了一跳，愣了一会才发现方至淮不是醒着的。 他双目紧闭，身子被船边还泡在水里，只知道执拗地抓着李庭松的手。 开船的人敲敲船板，不耐道：“这个管不管？不管就直接开船了。” 李庭松下意识道：“等等！” 那人不耐烦地回过了头，男人凑过来，皱起眉头为难道：“我没有把他扯开，就只好这样捞起来。” 李庭松顿了顿，迟疑道：“能把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吗？”他指指之前的游轮，理论上应该没有危险了，把他放回去应该没问题。 “麻烦。”开船的人不满。 “可以哦。”男人点点头，开船的男人立马噤了声，似乎很是忌惮。 李庭松想了一下，“把他放在他之前来的快艇里边吧。” 这次倒是不难，李庭松把方至淮在水里拖上来，检查了一下他没有太大生命危险以后长舒了一口气。 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方至淮铁钳一样的手攥着他不松，李庭松低头挣扎了几下没有抽出手，反而让方至淮有了一点要醒来的迹象。 他愣了几秒，低声道：“好疼。” “我好疼啊。” 昏迷中的方至淮皱起眉，像是陷入了噩梦当中，李庭松沉默片刻，再次去掰方至淮手的时候发现阻力变小了不少，他把备受摧残的手解救出来。 男人指挥几人把方至淮搬上了快艇，李庭松低声道：“把他摆成他自己爬上去的样子就好。” 七手八脚的忙完，天边正出现一丝鱼肚白，远处几艘舰艇正朝着这边靠近。 男人看了一眼，问李庭松：“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 极度的疲惫让李庭松的大脑几乎转不动，他抬眸看了男人一眼，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解幸。”男人笑着道，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刚刚经历了什么事情。 李庭松垂眸看了一眼他手臂上边被过分用力抓出来的淤紫。 “好。离开这里就好。” 李庭松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裹着湿冷的衣服睡在了船舱的地面上。 再醒来时，解幸正在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另外一艘船上的一些人交涉。李庭松还躺在原地，只是肩膀被简单包扎了一下。 他半眯着眼，迷迷糊糊感觉现在的解幸莫名变了一种气质，好像成熟了不少。 交涉完，解幸回来叫他去另一艘小型轮船上，李庭松抖抖身上的盐粒子就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下意识的道：“能扶着我点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庭松的错觉，他总感觉身边这几个人看着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慢点。”解幸伸出手捞起他没受伤的那一只胳膊，牢牢地把他扶了上去。 李庭松瞬间忘了异常，昏头搭脑的到了轮船上的一间卧室，斟酌了一下他眼前的境况，果断道：“有吃的吗？” 解幸的话少了很多，完全不似之前活泼，听完他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打开房间的呼叫铃，让他们送点吃的上来。 李庭松感激地点了点头，等着服务人员送来吃的，他使劲克制着吃了个两三分饱就站起来打算去洗洗澡。 饿了太久不能激烈饮食，李庭松惋惜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解幸正在餐桌的另一边看报纸，低着头像是没有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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