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Kerwin啊?”Kelsey突然转头看他,她抛出这个重量十足的问题后又颇为不屑地耸耸肩膀,揭开最初的真相, “其实是他先喜欢我的。” 付初谦眉毛跳了一下,他踩了刹车,轿车亮着前灯停在湖边。 “噢,天啊。”付初谦思来想去,也只能干巴巴地找了Kelsey的口头禅来回应。 “他就是一个自私软弱的混蛋,”Kelsey愤愤不平, “我和他说,我们可以一起找爸妈聊聊,如果他们生气也没关系,总会有解决办法的,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但他选择回避这个问题,装作没听到,天啊我真的恨死他了,有那么多次机会,我光是等国内的学历认证准备法考就用了一年,他无动于衷!现在又跑过来满嘴兄妹,谁想和他做兄妹了?” Kelsey说得掷地有声,在一长串夹枪带炮的抱怨中付初谦见缝插针问了一句“他是怎么喜欢你的”,得到了Kelsey不耐烦的 “说来话长”。 她最后恨恨地发誓:“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付初谦觉得自己现在可能确实太悲观了,悲观到有些敏感,他听了一个云里雾里的故事,却代入了不被原谅的一方,还开始怀疑姜柏是否也发过这样的誓。 他光是想想都心脏钝痛到无法呼吸。 “是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被原谅?”付初谦低落极了。 “付,你在想什么!”Kelsey又大呼小叫, “你和Kerwin没有共同点,他有骗婚的爹生病的妈不讲理的小姨吗?不,总之我的意思是他不像你那样有苦衷,如果他有苦衷的话我会试着理解的!” “你最近中文突飞猛进,”付初谦觉得她可能是刷国内抖音刷的,暂且不理会她直白的话语,忍不住确认:“这些真的是可以被理解的苦衷吗?” “…好吧,”Kelsey放弃了睁眼说瞎话,抱着手臂, “其实我是觉得,当初你们也有很多解决办法的,因为在一起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如果你没做好准备,可以先对阿姨她们撒谎。” “但我觉得我做不到,”付初谦烦闷不堪,“一想到要对我妈撒谎,我就浑身难受。” “你当然做不到啊,你要是做得到你就不可能是你了,”她意料之中,“因为你不允许自己背叛文钰阿姨,我的意思是你会觉得那是背叛。但是付,你必须有一个地方,能让你自己不背叛自己。” 付初谦摘掉眼镜,把车窗半摇下来,他把脸埋进两只手的手心里,又抬头看向黑不见底的湖面。过去的某一个清晨,姜柏生气地把他推开独自离开,背部撞在树干上引起阵痛,但实际上,毁掉那段关系的是他自己。 “其实我不止一次想过要和姜柏说清楚,但我觉得很难开口,觉得丢脸,”他第一次讨厌自己的人生际遇,“我不想说因为我的爸爸是同性恋所以全家对此都有极大的应激反应,说这个到底有什么作用?我觉得像刻意地装惨,因为只有我自己能克服,我也不想让姜柏因为这件倒霉事可怜我,原谅我。”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类似于抱怨和埋怨的话,语气愤怒而无奈,仿佛在指责谁,可谁也不应该被指责,付初谦匆匆冷静下来,对被拽进他情绪的Kelsey说“抱歉”,看着夜幕繁星而鼻酸。 付初谦有点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哭,正如他不清楚自己十八岁生日的黄昏有没有坐在湖边掉眼泪,他陷在巨大的失落、软弱和怨恨当中,但也不想苛责谁。 Kelsey拽了几张纸递给他,付初谦十八岁时她叹过的气在河流当中悠悠地打了个旋,又回到了二十七岁的他的身边。 由于在进门前,付初谦严肃地警告了兄妹俩绝不允许在付文钰面前起争执,这顿饭吃得还算和平有趣,付文钰一向很喜欢兄妹俩,始终笑眯眯的。 最近付文钰迷上了看花草直播间,到点就捧着手机在沙发上不肯动,也不用人陪,饭一吃完,兄妹俩又百无聊赖地钻进厨房,一人一边,把洗碗的付初谦夹在中间。 “你们还要干什么?”付初谦很头痛,“吃完就回家啊,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邻居没错吧?” “不要,我今晚不住这。”Kelsey撑着灶台边盘腿坐在上面,她把窗户开一条缝,鬼鬼祟祟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根细长爆珠烟, 下一秒就被黑着脸的Kerwin抢过去。 “这是在阿姨家,”Kerwin一板一眼,“而且已经很晚了,付送完你再赶回来要花很久,你不要总这么任性。” 付初谦甩干手上的水,并不想搭理一来一回斗嘴的兄妹,他去拿旁边震个不停的手机,首次祈祷不是紧急的工作,因为今晚付初谦没有心情想其他的。 他和姜柏昨天中午返回律所,下午姜柏就开始发烧,今天上午看起来好多了,但气色还是差。 付初谦觉得可能是在更衣室着凉了,虽然后台开了暖气,但姜柏的裙子裸露面积大。 还是不应该在更衣室,付初谦这么想着,又觉得耳朵发烫。 「你感觉好些了吗?」 他低头编辑好给姜柏发的短信,犹豫了一会才点发送键。 姜柏回得很快,一次性回了两条。 「好多了」 「明天周六你准备做什么?」 付初谦紧张地思考,觉得姜柏可能是想要约自己,所以打出「目前没有安排」六个字。 姜柏慢吞吞地输入,让他觉得自己又在自恋,一下就很烦。 “你不是答应我明天一起去露营吗?”Kerwin幽幽地问,付初谦立刻把手机熄屏。 “你们明天去露营?”Kelsey几乎是跳起来哀嚎,“那我做什么?我还没在这交到新朋友呢!” “我可能有别的安排。”付初谦拒绝他。 手机再次亮起来,姜柏的信息躺在里面。 「我打算和朋友一起去露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付初谦想也没想就回复「好」。 他又觉得这是好征兆,听起来姜柏似乎准备把付初谦介绍给他的朋友,虽然不正式,但也让付初谦觉得他们恋爱的可能性多了一点。 付初谦沉浸在自我幻想当中,没注意到Kerwin再次偷瞄了他的屏幕,并且十分不爽: “你放我鸽子,然后和别人一起去露营?” “付,你怎么能这样?”Kelsey闻风而动,瞪着他。 “我们下周去,”付初谦尝试解释,“我明天必须一个人去。” 而且他当初答应和Kerwin一起去,本来就是因为Kerwin挑中的露营地在姜柏不对他开放的朋友圈里出现过,和舞曲唱片一样,都可以作为他存放想念的容器。
第47章 ·Ⅰ 43·Ⅰ 第二天下午出发的时候,付初谦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Kerwin就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等付初谦坐进去才发现,Kelsey半躺在后座,墨镜戴在头上,非常惬意。 “真稀奇,”付初谦破天荒地挖苦这对兄妹,“昨天见面就要吵架今天居然愿意睡一个帐篷。” “谁和她睡一个帐篷,”Kerwin马不停蹄地反驳,看上去却像强装镇定, “我和你一起,她自己一个帐篷。” “听上去不错,怎么现在才通知我。”付初谦面无表情。 他很想把他们都甩下去,但付初谦觉得Kelsey主动跟来实在反常,也许她并不像嘴上说的那么坚定,付初谦想了一会,决定报答前几次Kelsey的帮助,所以把不满压下去,安静地发动汽车。 到达露营地后,付初谦否决了一路上他们提出来选择区域的异议,执拗地按照姜柏给出的信息前往那片偏僻的近水高位点。 天气很好,初冬的日光总格外的温暖,隔着毛衣洒在人背上,暖洋洋的。付初谦踩过或黄或红的落叶,弯腰钻过低矮的树枝,终于见到姜柏的身影。 不是工作日,姜柏脱掉千篇一律的正装后又和大学一模一样,偏爱穿颜色鲜亮的上衣,却总能想出别出心裁的色彩搭配,把所有夸张都融合成合适的出挑。 他穿着橘色卫衣,是枯黄草场上的一颗活力十足的橘子,很克制但又不生疏地朝付初谦挥手。 两顶帐篷,付初谦情不自禁微笑,他向上次见过的姜柏的朋友点了点头,站到姜柏面前低声和他说话。 “你还发烧吗?”他想说姜柏穿得有点少,但又不希望姜柏误以为他在指手画脚,所以聪明地换了说法,“我带了厚外套,晚上冷的话你可以穿我的。” “那你冷的话怎么办?”姜柏眼睛一眨一眨,抬头时还能看见靠近锁骨处前几天被他弄出来的红痕。 “我带了两件。”付初谦见到姜柏总是开心,忍不住去碰姜柏的手,姜柏没有反抗他就得寸进尺地握在手心里。 姜柏让他去支帐篷,但没有挣脱,脾气非常好地和他说话:“再不支帐篷就要天黑了。” 他像一团果冻,没有任何攻击性,和几天前天差地别,付初谦想知道这是不是默认他们可以开始谈恋爱,但姜柏没有提的意思,所以他暂时也不问。 他心情很好地一个人支帐篷,没有对Kerwin对他不管不顾一直在帮Kelsey有任何不满,而姜柏忙完自己的就走过来帮他,非常耐心。 “你一直笑什么?”姜柏帮他固定四角,终于忍不住问。 “因为你看起来心情也很好,”付初谦回答得很慢,他想到那天晚上姜柏的眼泪,“而见到你哭,我心情就会不好。” 姜柏刚要说话,旁边就传来一阵争吵声,紧接着伴随着女声惊呼。 付初谦下意识紧张地望向旁边的兄妹,但Kelsey同样表情茫然,他才往姜柏朋友的方向看过去。 姜柏的帐篷变得东倒西歪,叫蔡熠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检查,焦急地扶来摸去,帐篷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扁塌塌,付初谦认为它已经不具备能够让人休息的基本功能了。 长卷发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瘪嘴,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地朝蔡熠发火:“你走路就不能小心点吗?” “唐可姐!”姜柏立马站起来前往矛盾中心,付初谦从没见过他对他人争吵表现得如此中立。 付初谦也站起来,表情凝重地看姜柏安抚两边。 “我觉得他今晚应该不会呆在这了,”Kelsey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听起来非常同情,“总不可能三个人挤一个帐篷吧。” “看上去很难,他们的帐篷实在很小。”Kerwin出声附和。 “和我睡就行,”付初谦毫不犹豫地替姜柏做了决定,他摘掉手套,不留情地对Kerwin下最后通牒,“你和Kelsey一起吧。” “付,”Kerwin被噎住,他摊开手臂表示不理解,“我们不应该讲先来后到吗?” “你说得对,但我的帐篷我做主,”付初谦用指背敲了敲身边的帐篷,装模作样地反问,“你和Kelsey挤一晚怎么了?你们不是兄妹吗?” Kelsey爆发出一阵大笑,她笑得前俯后仰,尽力憋住后又噗嗤一声,留下Kerwin面色难看地嘟囔,还颇为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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