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雪立刻道:“我得走了,哥哥拜拜~~” 手里挽着的风衣随着他飞快转身,跟裙摆似的飞起一道弧度。 秦勖顿时涌起一种自己弟弟特意换了衣服去约会的错觉,换得还是自己的衣服,一时间五味杂陈。 门廊下,秦勖目送小猫轻巧地跳上车离开,车子渐行渐远。 他不由得想起以前他年幼,爱守在门廊前面等他从学校、公司回家,一蹦一跳地跑到车前来,嘴里脆生生地喊着“哥哥~哥哥~”扑进他怀里来。 一晃眼,十一年。 “大少爷,老爷子请您上去一趟。” 周管家的声音也透着暮气沉沉,望向孤零零站着的大少爷。 秦勖远眺夜幕下,灰蓝近墨色的山脊,也就只剩下这一点风光,一如从前。 他沉默地转身往二楼走去。 秦老爷子要谈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秦冕在国外出了点小事,闹进洛杉矶的局子,出来后勾搭上一个韩裔富豪的小女儿,准备订婚。 果真,秦老爷子提了这件事,希望他能帮忙查一查那位韩裔千金小姐的背景底细。 “小冕为人没有你细致周道,阿勖。” 他这两年深居简出,开口极少,秦家的叔伯兄弟来看望,也是三缄其口,绝对不说两个儿子的事情。 秦老爷子最要体面,一辈子任何事情都能往肚子里吞。 “嗯。”秦勖早已经查了,认为这桩婚事能走到结婚那一步都很难。 秦冕是玩咖,那位小姐也不遑多让。 老爷子说完这桩事,房间里就彻底安静下来。 秦勖这一年来都很少进书房,此时也没有起身离开。 爷孙俩安静地坐着,仿佛回到十几年前的某一日。 等秦勖要走的时候,老爷子才提醒道:“晏雪也快十八了,老住在你房间里,怎么像话?” 秦勖眼皮子一挑,似乎十年来头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个事情一般。 紧接着下一句,老爷子问:“让老周给你送过去那些女孩子的资料,你真是一个也看不中?” 秦勖拽开门的力度都比往日更重:“您关心秦冕就可以。我的事,我心里有数。” 最后门缝里透出老爷子一声苍老的叹息,和一句淡淡的话。“阿勖,你也二十六了。” 站在走廊里的,秦勖总有一种很荒唐的感觉。 父母车祸意外死去的那一年到今天,真就是弹指一挥间。 “二十六……” 秦勖的唇齿间冷冷地反复咀嚼了几遍,忽而转头看向门外一直守着的周管家,“周叔,我爸妈活着,今年该几岁了?” 周管家哪里敢答,只道:“大少爷,以前的事情别多想了。” 秦勖“呵”地发出一声冷笑,冷灰的眼眸从他脸上转到书房门,似乎是隔着房门看向老爷子。“是啊,以前的事情想得少,才活得久。” 周管家听得头皮发麻。 秦勖转身离开。 一路神色无悲无喜,眸色沉沉,经过的阿姨见了都低头站着,等他先走远才忙手里的事情。 房间。 晏雪离开得着急,衣帽间也是敞开着。 秦勖走过去时,小猫的衬衣和长裤凌乱地被堆在地毯上。 他弯腰捡起来抖了抖,披在沙发背上,等明日阿姨们取去清洗。 踏出衣帽间。 秦勖孤零零地站着,环顾整个卧室,眸光淡漠而失神。 他本应该去处理那一堆堆的文件,然而脚步一转,偏偏走向了小猫的书房。 小猫平时不爱让阿姨们进来收拾,说要等学习太累的时候,自己收拾房间算是解压。 所以房间里只有小猫的痕迹,处处都显出他的喜好。 靠窗位置是他雕刻的区域,有一把不经常坐的蓝色艺术凳,意大利著名装置艺术家的出色作品。 是秦勖听他在翻拍卖画册时说特别喜欢的,他就让人拍回来了。 他还记得买回来的时候,小家伙绕着椅子走来走去,不舍得坐上去试试,满口这个主义那个主义的夸。 秦勖见他高兴也跟着高兴,于是就有了其他东西,小到一根拿过设计奖的钢笔,大到一副价值千金的油画。 他这些年赚的钱,好像在小猫看到礼物露出微笑的瞬间,才有了实际的意义。 此刻,秦勖拉开小猫书桌边的椅子,卸下所有力气,承载太多责任压力的双肩得以少许放松。 他修长的手臂搭在桌沿,指尖轻轻地拨弄小猫雕刻的,他的手掌。 他的小猫怎么还不回家,是不记得家里哥哥在等着吗? 一看时间,才九点。 说是十点回家。 秦勖自不可能现在去催,否则就真的落了“控制欲过强”的口实。 顷刻间,他有种秦家大宅再也待不下去的感觉,踏出书房,联系陈琛。 “喝酒的地点发我。” 陈琛正喝了两杯到兴头:“秦总,不陪你弟弟做作业了?” 秦勖轻声合上小猫的书房门:“别说废话,我过来喝一杯。” 顺便去接小猫回家。 陈琛爽快地说了个地点:“不久前新开的夜店,快来吧,秦总你再不出来溜达溜达,就要跟你家老爷子成一个年代的老古董了。” 秦勖经过床,瞥了眼小猫的卡通熊猫枕头:“这么多新开的地方?” “什么?”陈琛没听清。 “没事,十五分钟到。”秦勖挂断电话,出门时,有些不放心,发了条消息出去。 【小猫,是十点钟回家?】 小猫:【嗯嗯】 秦勖:【晚上跟同学玩什么了?】 一张照片发过来,透亮的空间里,白色的大理石桌子,满桌零食果盘。 秦勖认出来边角还有同学的身影,有人穿着学校的制服没换,按照吃的,可能得去了半个班的人。 他放心下来,让司机开车。
第19章 奢华的酒廊包厢里非常嘈杂。 在学校里憋了一周的青春期少年少女们终于有个地方可以发泄情绪, 在缤纷杂乱的彩色灯光里,又扭又蹦又跳。 包厢的角落,晏雪安静地坐着, 斑斓的灯光闪过他的精致漂亮的眉宇,美丽而神秘, 有一种独特的浪漫旖旎色彩。 与穿着制服的同学不同,他穿着的柔软毛衣, 显得他分外放松慵懒,像是一只黑色的猫儿懒洋洋地躲清净。 旁边还套着制服的同学邵柏延凑过去,将饮料瓶递给他:“晏雪,你想喝酒吗?” 晏雪在同一所学校从小学部念到高中部, 一部分同学都会在不同年段时陆陆续续地出国, 能到如今还在同班上课的同学,不算多,但关系都不错。 邵柏延就是其中之一,也是这家纸醉金迷的会所的少东家。 他父母从事休闲娱乐行业, 涉足相当大体量的夜店酒吧,新开的这家“繁花”做的是有钱人的生意。 邵柏延一屁股坐在晏雪身边。 他只比晏雪大几个月,平时爱打篮球爱运动,浑身都冒着十七八岁少年人特有的蓬勃荷尔蒙气息。 两人并排一坐, 明眼人都会奇怪, 一静一动的两人,居然也能成为朋友。 特别是晏雪抿着唇沉默时,冷冷清清的气质,颇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实际上, 晏雪虽并不会对同学太主动,也很少会排斥主动靠过来的人。他道:“我不喝, 你也少喝点。” 此时,一道纷杂的光如流水一般滑过晏雪的脸,白璧无瑕到纯粹的脸庞,被照得格外迷人,让正要说话的邵柏延一时间都忘了词,讪讪地转动手里有些发凉的小酒瓶。 晏雪生得漂亮,这是邵柏延从小就知道的事实。 每年有新生进来,都会打听这位优等生,将能在校园的角落偶遇他作为谈资。 邵柏延听得都耳朵起茧子。 每一届的学生们在校内论坛投票校花校草时,总有人会提前预警,【先把晏雪摘出去吧,不然就没法选了,对其他人不公平啊】。 于是就这样,连同这所国际学校的其他分部都知道,学校有一名常年镇场的美少年。 论坛经常会闪现晏雪的惊鸿一照,在图书馆安静阅读、在射箭场专注射箭,甚至是走在林荫道上的身姿。 他是人群之中极其容易显得分外出挑的浓颜系长相,不管怎么拍摄,其他人永远都像是模糊的背景板。 管理员会定期处理这些照片,但总有人乐此不疲地发上去,引得不同年段的学生们惊呼。 晏雪十岁左右得奖的一副油画,悬挂在学校的艺术走廊里,时至今日都是经典的合影打卡点。 邵柏延一想起这些事情,就忍不住往晏雪脸上看去。 晏雪垂眸时,颇有几分婉约的古典美,眼睛微微眯起时,有些勾人。 邵柏延问道:“晏雪你真的要参加国内的考试吗?要不我们一起出国怎么样?我父母在英国都打点好了。” 晏雪黑白分明地眼眸转向他:“你去年就说过一遍了,上个月你也说过。” “哦。”邵柏延打开本来要给他的小酒瓶,凉丝丝的酒水入喉,稍微让他清醒了点。 正当他还想要说什么时,几个同学过来起哄。 “老邵!你不是说你家这会所还有男模女模吗?” “对啊,可不可以让我们看看?” “你家的模特可以提供什么服务啊?” 邵柏延赶忙道:“我爸妈说了,没有特殊服务。你们真想看吗?” 大家自然是好奇,如此高级的会所,请来的模特到底是什么样子。 邵柏延用包厢的呼叫联系了一对一的经理。 约莫七八分钟后。 双扇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 包厢的经理拿着对讲机,笑容满面的进来,身后是一群男模女模鱼贯而入。 男模女模们格格盘条顺靓,身上穿的也都是奢侈品牌,丝毫不见风尘气,各有各的风格。 包厢里此起彼伏的惊呼,窃窃私语,大家坐在沙发卡座里看得叹为观止。 经理满脸堆笑地走上前对邵柏延道:“少爷,您和同学们还小呢,我就不方便留人在这里陪你们。” 邵柏延点点头:“没事,我们就看看。” 经理拿着对讲机,简单交代几句,让模特们如同时装周走秀一般,沿着偌大的包厢动线,挨个地走了一圈。 邵柏延既是少东家,自然是早见识过了,偏侧过肩膀问晏雪:“你觉得怎么样?” 晏雪惊讶他怎么会问自己这种问题,视线从一张张浓妆艳抹的脸上一一滑过:“能怎么样?” 邵柏延侧过身,转向他,饶有兴致地说:“你不是去过巴黎时装周吗?那边的模特走过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晏雪是前几年跟哥哥去欧洲出差,他说想去卢浮宫,哥哥就抽空陪他去了一趟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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