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总!我真的爱慕您,求求你……” 从来骄傲的林彬,在他面前一败涂地,甚至会说出这种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来祈求他施舍一丁点的爱意。 然而,秦勖却也只是皱紧眉心,握住他的手腕,冷漠而用力地打开他围在腰上的双臂。 “哒”。 非常细微的一声,让秦勖猛的推开他,大步流星地往声源处走去。 晏雪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他站在窗外的观景台上,精致到极致的脸,却是惨白到毫无血色。 他看到哥哥冷着脸从阴影中走出来,吓得一步步地往后退,与哥哥冷灰的深邃眼眸对视时,慌不择口地喃喃道歉,“对不起哥哥,我……” 他的眼神不确定地游移,越过他的身侧看到跟出来的林彬。 那种生理性呕吐再次袭来,这次没有办法压住,他整个人偏过去脸,发出了一声“呕”。 秦勖快步上前,想要去抱住他:“怎么回事?” 晏雪却满脑子都是刚才哥哥被别人抱住的样子,情绪复杂极了,本能地抬手抗拒哥哥碰他,一步步地往后退。 但他忘记这是在湖边,观景台外就是无边泳池。 “小心!” 秦勖伸手去抓他的手,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整个人往后,轰然倒进了泳池里。 这一瞬间,秦勖清晰无比地看到小猫眼底的惊恐,本能先于理智,让他来不及思考便跟着跳下去抱住了晏雪。 水面发出沉沉的“哗啦”两声。 跑出来的阿姨们吓坏了,拿着浴袍毛巾之类的。 秦勖抱着怀里的小猫上岸,动作极其凌厉地扯过阿姨手里的浴巾裹住他,把人抱在胸膛间往房间走去。 阿姨们看向站定不动似乎在走神的林彬,担忧地询问:“林助理,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彬望着已经逐渐平静的水面,浮光冷然,他恍惚间摇了下头:“我……也不清楚。”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抱着少年进入卧房的男人,大脑里电影画面似的闪现他每次遇到晏雪的事情时,好像每一次都会如同刚才一般的奋不顾身。 一阵风来,吹皱了湖面,也吹得林彬浑身一凛,仿佛他才是那个掉下水浑身湿透的人。 - 浴缸里的热水蒸腾。 秦勖扯掉他的毛衣外套时,却见他忽然小幅度地挣扎了下。 他的手臂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以不伤到少年的姿态把他牢牢地禁锢在怀里,脸贴上他濡湿而柔软的脸颊:“小猫?” 晏雪垂着眼眸,湿漉漉的睫毛覆在如玉一般的眼下,只是软声说:“我,自己脱。” 纤细手指按在哥哥的手腕上,视线落到他刚才去按林彬的手掌,就开始无端端地不舒服起来,眼睛越发酸胀通红。 等想起林彬刚才那样从背后抱住哥哥,晏雪就已经无法控制,猛的侧过去空呕。 他从午餐后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胃里空空,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呕得双目更加红。 整个人如弱柳般倚在秦勖的臂弯。 秦勖不敢逼他,只赶紧快速脱掉衣服,把人放进热水里去,联系酒店的人,让医生来检查。 等医生来过,秦勖又让晏雪躺着,喂了他一碗清粥。 哥哥将勺子递到唇边,晏雪一口一口地抿,漆黑眼睫垂落,不敢再看哥哥一眼。 秦勖安抚道:“医生说是胃痉挛,应该是刚才掉进水里受了寒。” 只有晏雪知道,掉水之前胃就有一种被一个手掌肆意揉捏的痉挛感。 他分不清楚为什么林彬说的话,对他会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或者,不是林彬的话,而是晏雪自己意识到了—— 他的眼神落在哥哥的手上。 这双手,有一天会去牵其他人,去拥抱其他人。 胃再次难受起来,晏雪的手掌握成拳抵在腹部,他不想哥哥担心,只死死咬着唇。 过了好久,他才问:“哥哥,林助理是不是还在等你。” 晏雪始终低着头。 秦勖自然发觉他在躲开自己的眼神,放下碗勺的时候,手掌揉了揉他已经干了的蓬松头发:“小猫,刚才林助和哥哥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晏雪的视线游移,在被子上看来看去,“嗯。” 在秦勖皱眉,思考如何措辞解释时,见面前的少年抬起含着水光的双眸,眼神闪烁。 晏雪揪住他的睡衣袖轻轻晃了下,用低柔的语气像是撒娇一般地道:“哥哥,你去吃饭好不好?吃过饭,我们休息,我好累。” 秦勖看了眼半碗清粥:“小猫再吃一点。” “嗯。”晏雪乖巧听话地继续将哥哥递过来的一勺粥全部咽下去,但是始终低着头。 秦勖的手掌试图如以前那般,覆在他的侧脸上,却见他偏头拒绝了。 这是十年来,第一次,秦勖的手掌落空。 秦勖拧着浓眉:“小猫?” 晏雪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做出避开哥哥的动作,自己都吓了一跳,慌忙双手握住哥哥的手掌,低头道歉:“对不起哥哥……” 今晚第二次听见他说这句话。 秦勖眼底暗藏着阴翳,把人揽进怀里来,嗓音极尽温柔:“小猫,有什么话,要跟哥哥说。” 晏雪贴着哥哥温热的胸膛,热泪忽然就在眼眶里打转。 秦勖低头,指尖抚去他眼尾的泪液,亲吻他的额角:“小猫,不要让哥哥担心。” 晏雪在他怀里摇头,柔软的头发擦过他的肌肤。 他的双臂穿过哥哥的手臂,圈住哥哥的腰,越收越紧,终于还是忍不住拖着叫人心酸的哭腔,哀哀道:“小猫……小猫不要哥哥抱别人……”
第17章 度假回家, 晏雪病了一场。 秦勖送去医院,仔仔细细地做过检查,各项数据指标都没显现问题。 但晏雪总是病恹恹, 三餐正常,身体吸收却出现问题。 他从小就瘦嶙嶙, 从十五岁开始抽条似的往上窜个子,越显得瘦削, 薄得像是一片纸,有时穿着衬衣,风鼓满了衣襟,几乎如风筝般要被吹走。 秦勖让家里大厨换着法子给他做菜, 也不见大好。 一日去医院定期检查后, 一位医生隐晦地提醒:“秦总,胃病长期不好,还可能是心理上……医院也有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您看是不是请来同小少爷聊聊?” 秦勖颔首:“我先问过他的意思。” 医生推了推眼镜, 点头。 但是晏雪拒绝了。 他不想见心理医生,因为他知道自己怎么了。 是心脏的某个地方,忽然间多了个缺口,怎么都填不满似的。 那阵子晏雪很焦灼, 对于未来的不确定让他反反复复地处于一种莫名的恐惧与忧虑之中。 尤其是当有一天, 刚好听见阿姨们说着他来年要十八岁、家里要操办生日的事情。 阿姨们是笑着提及这件事。 毕竟自从秦庄与许婉云意外过世,这些年,大宅已经很久没有办过隆重的宴会,上下都很重视。 但晏雪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成年了, 是否就意味着他不再有正当地理由赖在哥哥身边? 甚至他是否应该搬出秦家大宅。 没有人对着他说三道四,但他自己却无端端陷入一种深渊般的惊恐之中。 可是他不想失去哥哥, 一想到任何形式的分离都会让他不能控制地胃痉挛。 理智又告诉他,对哥哥过分强烈的亲近渴望,是不应该出现的 然而,自从他看到林彬对哥哥的告白后,就感觉心里住进一个贪婪的怪兽,稍不注意就会吞噬他的理智。 他极端地想从那种不知名的恐惧里抽离出来。 甚至于,那只他精心雕刻完成的手,从老师温秉山的雕刻艺术馆送来后,一直封在原木色的盒子里,一次都没有打开过。 因为他觉得自己理应控制住那泛滥肆虐的渴望。 一天晚餐时,秦勖吃着饭,见少年沉默地垂着眼眸,一语不发,仿佛正专注地用筷子数米粒。 “小猫?” “嗯?”晏雪抬起脸,看向了哥哥英俊的脸庞。 自从老爷子中风回大宅,也是单独用餐,很少与两兄弟一起。 因此秦勖让周管家换上小的圆桌吃饭,坐得近,方便照应。 此时,他抬手揉了下小猫的头发:“雕刻的手,还没送回来?” 晏雪神色呆愣地摇了下头:“嗯,可能过阵子。” 他希望周管家没有将这件小事告诉哥哥。 但是当晏雪上楼后,秦勖就向周管家问起这件事。 周管家边比划边解释:“前几天就送来了,是个这么大的木盒子,包装的很精良细致。我看小少爷是亲自抱着上去的,中间我们想搭把手,小少爷说不用。” 秦勖了然,点了点头,没多说。 青春期的孩子是容易有心事,小猫尤其内敛,这很正常。 他想,可能这就是容易出心理问题的缘故。 但秦勖盘算来盘算去,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好好地养在家里,会突然出了心病。 难道是……还惦记他那个从未现身的爸爸? 晏雪都快十八岁,如果对方真的想要认回这个儿子,恐怕早应该找上门来。 秦勖易地而处,替他的小猫思索一番,这件事的确是容易引得人心里郁结。 他回到书房后,第一时间联系了美国那边的人,让他们重新再查当年的旧事。 - 晏雪回到房间。 这间原本属于秦勖的卧房,已经被彻底打通,完全连着晏雪的卧室,曾经的床已经被移走,改成一间大书房。 晏雪进来后,视线就时不时地飘向塞在柜子里的雕塑盒子。 那是一个简单的木盒吗? 不,完全不亚于一个潘多拉魔盒。 又或者是藏着蛇女美杜莎,只要一打开,就会缠绕上他,让他再也无法拥有理智。 晏雪盯着手里的试卷,上面的中文字,仿佛变成了美杜莎蛇形卷曲的头发,在他眼前扭曲交织,嘶嘶作响地引诱他。 拥抱哥哥的渴望与失去哥哥的恐惧,像是两名对战的剑客,不断地朝着对方挥剑。 晏雪生理性的胃疼,再次袭来。 他趴在桌上,额角似乎都渗透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晏雪才失魂落魄地被某种强烈的渴望驱动,一步一步地靠近柜子,双手握住典雅的圆形铜制把手,用力地几近骨节泛白。 他的视线仿佛已经透过柜门,看到里面的木盒子,像是在安抚内心躁动不安的“理智”,轻声对它说:“只是看一眼。” 柜门被打开。 晏雪轻颤的双手去抱住盒子,眼神里浮现出莫名的虔诚,一点点地打开盒子,剥开层层软布。 白色卡拉拉岩所雕刻的手掌出现的刹那,晏雪的理智宛若一块质地极脆弱的岩板,轻轻地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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