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喜欢”、“报复”都是唬人的话术,他早吃准了荀风不想让季霖知道,刻意放大他的恐慌,让他没办法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太阴了。 怕被季霖听出来,荀风没有直白地说什么,而是走到靳原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我、谢、谢、你。” 靳原没有吱声,垂眼看他,薄薄的镜片上映着荀风皎白的脸,酽黑的眸子里藏着狡黠的光,荀风冷淡的表情让心里腾起一种异样的畅快,像是失而复得,又像是绝处逢生。 他确实耍了点小手段,比如吃早饭时假装无意地和季霖透露荀风在林霁那里练琴的作息很紧,又比如洗碗的时候说楼上的水不够热,给完心理暗示把人骗上楼,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唯一的瑕疵就是这个小手段必定会被荀风看破。 那又怎样。 他想。 以后有的是时间挽回。 季霖看完房间又到靳原屋里的卫生间扫了一眼水管,没发现什么问题,于是边给靳南山打电话边往外走,黏糊糊的语调又软又娇,言语间夹杂着几个方言词汇,气息长长的,唱歌一样好听。 楼梯口的脚步声逐渐轻下去,靳原站在屋内,有点不知所措,他本以为荀风会跟着季霖一起下楼,但没想到,荀风并没有这样做,相反地,荀风在意识到自己被设计了之后就没有再表现出急于离开的样子了,而是一直不做声地站在原地,抓着手机打字,瘦长的拇指在屏幕上飙出了残影,指甲敲击玻璃时急促的笃笃声和他平静的神情对比鲜明。 说他在手机里写代码靳原都信。 但从间歇的频率来看,荀风应该是在和人聊天,他负责说,那人负责反馈,所以他的输出量很大。 靳原的教养不允许他窥屏,所以他自觉地退到荀风身后,回到自己的地铺上坐着,手肘支在膝盖上拖住腮,侧着目光打量荀风,视线停留在他裸在裤管外的小腿上,盯着那两道晃眼的白色,什么也不问。 即便他很好奇荀风到底在和谁聊什么。 所幸荀风并没有让他好奇太久,而是在熄屏之前转过身,对着坐在地上的靳原晃了晃手机,给他看自己屏幕上的微信页面,说:“晚上,来这里。” 他聊完天之后,给靳原发了一个地址。 靳原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觉得很熟悉,很快就想起来,这是上次林霁叫他去接荀风的地方——青澜酒庄。 说实话,他有点排斥这个地方,一是因为荀风在那里被灌醉过,二则是他对酒精没有抵抗力。 字面意思的抵抗力。 如果荀风这次叫他去是为了灌他,那他可能一口就倒了。 怪丢人的。 但他还是没有多问什么,咬了咬下唇,沉默片刻,应了一声好,问荀风几点。 荀风思考了几秒,很随和地说:“五六七八点吧。” “???” 靳原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眉间皱出一道浅川又很快松开,生怕被荀风捕捉到一丝一毫的不情愿,没收他的到访资格。 荀风看着靳原茫然的表情,莫名愉悦,挑了一下眉毛,像是被提醒了一样补充道:“哦对了,不要穿得太显眼,被人盯上会有麻烦,有人问你就说来找我的。” 这话说得晦暗不明,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和八宗罪挂钩的勾当。 看见靳原又咬紧了下唇,荀风笑了一声,收起手机,直白地告诉他:“这个……不是什么好事,你不来也没关系。” 不说还好,一说更恐怖了。 荀风看着靳原的脸刷地白了,大致也猜到他往哪个方向想了,但他就是不解释,说完了话拍拍屁股走人,留靳原一个人胡思乱想。 靳原和他玩阴的,他就和靳原来明的:火坑我摆这儿了,跳不跳,在你。
第51章 49.大小姐? ==== 靳原出门前给秦开泰转了二百块,让他去商场看两场电影帮自己兜底,然后独自打车去了青澜酒庄。 和之前那一次不同,靳原乘坐的出租车在驶进酒庄地界之后没多久就被拦下了,一望无垠的葡萄园外,两个将近一米九的安保人员立在临时搭设的路障旁哔哔吹哨,不停地比着回转的手势,让他们原路返回。 司机不明所以,摇下车窗,扯着嗓子问了一句:“咋了?” 保安没说话,挥手一指,让他看路障上的“外来车辆禁止入内”,司机吹了声口哨,伸长了脖子想跟他们侃几句套点八卦,但两个安保的嘴都很严,只说情况特殊,不让进。 司机啧了一声,问靳原是下车还是回去。 靳原二话没说付了钱,拉开车门想要下车,但车门才开一条缝,就被人从外面甩了回去,砰一声——一个保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过来,堵在车外,人高马大地像一座山。 “你他娘的有病啊?!摔坏了你赔?”司机心疼车门,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口音破口大骂。 保安也骂,瞪着司机指桑骂槐,说些什么不识字,听不懂人话之类的阴阳语。 靳原看着溅到车窗上的唾沫星子,嘴角抽了抽,转头让出租车司机接着打表,自己拉开车把手,屈起腿一脚蹬开,在保安回甩之前把小腿卡进了车门车架之间,保持着要下车的姿势,却不下车,挑起眼盯着保安,目光狠厉,不说话。 意思很明确:你有种再甩一次试试。 “我次……”保安不是第一次见这种人,但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小孩玩这么狠的套路,打不得骂没用,一句国粹卡在嘴边进退两难,跟同事对了个眼色,走到一边掏出对讲机汇报情况,随着沟通的进展,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靳原隐隐约约听到他在说什么“大小姐”“贵宾”“出租车”,但听不清。 大概过了三分钟,握着对讲机的保安和另一个保安做了个手势,对方便撤了路障,然后毕恭毕敬地跑上前,和靳原鞠躬道歉,请他下车,说大小姐马上就派车来接他进去。 白脸唱得还挺熟练。 这是靳原第二次在保安嘴里听到“大小姐”这个称呼,他实在好奇这位“大小姐”是谁,但又不好开口直接问,于是就默默记在了心里,打算一会儿见了荀风问他。 青澜酒庄迎宾用的是复古敞篷奔弛,两座,天蓝色,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抚靳原,“大小姐”派了一位女性Omega开车。 “您好,还记得我吗?”靳原坐上车后,对方很热切地和他打招呼。 靳原摇头。 那人尴尬地笑了笑,说:“上个月,荣和公馆,是我接待的您……” 她这样说,靳原一下就想起来了,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是荀风丢他饭兜那天帮他给荀风打电话的物业小姐,于是他礼貌性地回应:“好巧。” “哎呀,哪里巧了。”物业小姐听见这话情不自禁地笑了,奉承道:“没遇到您我也不会在这里工作了,您就是我的贵人呀。” 她这么说,靳原反而迷糊了,懵懵地重复:“我?” “对呀,你同学没和你说吗?我之前因为帮你们查监控被荣和物业开除了,这份工作都是他给我找的,比我上一份工作好太多了,如果不是遇到您去送饭,这样好的事情怎么会轮到我呢?”物业小姐说得清晰明白,但靳原却更懵了。 “为什么查监控会被开除?”他问。 “还不是因为丢你饭兜的人是开发商的亲戚。”物业小姐似乎想起了什么烦人的事情,叹了口气,说:“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人说话的时候车开得就会慢些,上个世纪的超跑被物业小姐开成了观光车,靳原就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借着未尽的天光打量青澜酒庄的全貌。 山下望不到边际葡萄树在车辆开进酒庄正门后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精心设计的岩石花境,不同于平地上的城堡建筑,青澜酒庄与山体贴得很紧,这部分山体被酒庄建造者炸空雕筑成了浪花的形状,辅以粗犷的园艺设计,就像是高高卷起的青色浪潮一样,悬在酒庄周遭,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大气磅礴,波澜壮阔。 “……我跟你说,那个熊孩子的妈妈费了好大力气才摆平你同学呢,那天她来这里也是我开的车,哇,她看到我的时候,那个脸拉得,好长。” 靳原下车的时候,物业小姐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带了点大快人心的畅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完全没注意到靳原被牙咬紧的下颌线和过度紧绷的颈侧肌肉。 停车场离酒庄主建筑有些距离,物业小姐把靳原卸在门口后对着耳麦说了点什么,酒庄里即刻走出一位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迎着靳原入内,毕恭毕敬地为他引路。 青澜酒庄的建筑规模很小,而且被酒窖占去了大半,因此装璜就设计得格外细腻,每一面墙上都砌着精致繁琐的卷草舒花,拐角处、走廊边,一切空余的地方都见缝插针地摆放着易碎的瓷器和抽象的艺术品,浪漫纤巧的洛可可风与粗犷的园艺设计反差极大。 上次来时,靳原并没有留心酒庄的构造,而这次跟着人一起走才发现这地方算不上大,只不过空间构造得很疏朗,一层一厅,除了休息室和必要的通道没有安排任何小房间,所以显得宏大空旷。就像保安说的,今天的青澜酒庄并不接待外来的客人,服务人员也少得出奇,靳原跟着工作人员走了许久,除了前台就没再撞见任何一个人,直到走过电梯口,才看到几个衣着前卫的年轻人。 这些人的身形服饰各不相同,但统一是每个人的脸上都佩戴着黑色的医用止咬器,脖子上也栓了抑制环,就差把“我是Alpha”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奇怪的是,这些Alpha虽然站在一起,却没有任何熟识的表现,既不交谈也不玩手机,就那么双手插兜干站在电梯前,安分得极其诡异。 在靳原路过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了过来,挑着眉打量他,还有人做了个让步的动作,似乎在给靳原腾位置。 这是把他当成同类的表现。 靳原下意识地撇过脸避开他们的视线,瞥了一眼带着自己的工作人员,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望向电梯口的那群Alpha,微笑道:“您不必担心拥挤的问题,大小姐的贵宾是不需要等待电梯的。” 靳原“哦”了一声,跟着工作人员绕开了那群Alpha,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了一个隐蔽的拐角处,这里有一台和消防通道正对面的电梯。 看到那台电梯时,靳原心想“大小姐”还挺够意思的,给他安排了专用电梯。 但没想到,工作人员头也不回地迈进了电梯对面的楼梯口,还跟靳原说:“您请跟我来。” 靳原迟疑了一秒,没动。 工作人员和他解释:“那是大小姐的私人电梯,只停靠顶层,我们员工没有权限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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