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等他想得多复杂,靳原就一五一十地坦了白。 “我喝醉了,想喝抑制剂醒酒,但是水太烫,我就去洗澡了,真的没有下药,我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呢? 荀风想,但没说出口,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再不至于也都这样了,说太多尖酸刻薄的话也没意思。 他斟酌了几秒,撇开话题:“那你现在还醉着吗?” 靳原愣了下,木木地说没有。 荀风翻了个身,也坐了起来,双手拉住毛毯再腰上利落地打了个结,扯过靳原手里的纸巾避着痛处给自己擦胸。 靳原看着他动作,睫毛和喉结一块儿颤。 半晌,荀风把纸折好往床边一放,盯着湿透濡烂的床单发了会儿呆,问:“一会儿怎么跟你妈交代这个,想过吗?” 不咄咄逼人,只一针见血。 - 季霖回崇南大概是七点多,琴室边上没地方停车,她在附近的小区租了个车位,拎着给靳原带的爱心早饭走出小区,还没两步路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季老师。” 第一声她还以为自己幻听,第二声回过头,没见着人,倒是看到了一辆银灰色的黄牌迈巴赫。 季霖停下脚步,迈巴赫缓缓驶近她身边,后排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男人的脸,狭长的眉目乏善可陈,鼻型还算好看,最惊艳的是那张嘴,不同于中年人常有的干瘪状态,这人的嘴很性感,唇瓣饱满,唇线上扬,雾感天然的唇色让季霖想起了自己那支压箱底的干枯玫瑰。 “季老师,你也住荣和?” 被问话的同一时刻,季霖想起了这人的身份,她弯起眉眼,说:“我住琴室,来这里停个车,你是……荀风爸爸?” “荀明泽。”男人笑,嘴边和眼尾的细纹漾开,眸子被眼皮遮住小半,上唇牵薄,露出尖锐的犬牙,显老,狡黠,像狐狸:“荀风昨天没给你添麻烦吧?” “哪里的话。”季霖客套地道歉:“说起来还真是不好意思,早知道你们住那么近,我就把他送回家了。” “他打小就不着家,小事。”荀明泽不甚在意:“副驾驶还有位置,季老师不嫌弃的话,顺路捎你一程。” 顺风顺到家门口的车季霖没理由拒绝,她客气地说了声谢上车,跟荀明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快下车才发现后座除了荀明泽还坐着一个人,因为太安静,一路都没被注意。 荀明泽不介绍,她也识趣,下了车自顾自开门,拿着手机给靳原打电话叫他把荀风带下来吃饭。 靳原接电话的时候荀风还在补觉,他睡得浅,没醒就听见电话那头的季霖说“他爸爸来接”,糟心得受不了,抓住一角被子把自个儿裹进去,卷成一团,只露出张红红的嘴用来呼吸。 昨天晚上他和靳原通宵搓床单,因为都是真丝的材质,他还特别谨慎地拽着靳原用手洗,结果烘干的时候才发现季霖买的洗衣机是洗玫瑰花都不会碎的miele。 累,心和身体都累。 再让靳原操一顿都没这么累。 靳原昨天再睡没上床,扯了褥子打地铺,坐起身就看到床上那只肥肥软软的茧,心里充盈起莫名的安宁。 好可爱。 荀风赖床的样子。 电话那头季霖还在说话,靳原听她讲完,哦了一声,刻意含糊地说:“他好像还没醒,我在洗漱。” 蒙着被子,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荀风听不清,但听得见靳原说话,他不大确定季霖的耳力和靳原手机的收音,就钻起来摸过自己的手机,打了一行字,递给靳原看: 你让他爸爸先回去,等他醒了自己会走的。 靳原看了一眼荀风递到眼前的手机,没开口,荀风以为他不愿意,收了手,钻回被窝装死,想着大不了被荀明泽从床上逮下去。 没想到靳原挂了电话,对他说:“你爸爸已经走了。” 听到荀风没醒,荀明泽一秒钟都没浪费,转身就走。 季霖站在琴室里目送他上了车,在车门合上前看到那个安安静静等在车里的人抬起脸对荀明泽说了一句话。 好像是在问“风风呢?” ---- 风风:书上说层级越高的Alpha抗诱导能力越强。【合上书 阿野:没错!就是我!!我是坠棒的Alpha!!!【摇尾巴 风风:真的假的?【平平无奇地翻了个身.jpg 阿野:呜呜假的假的,书上都是骗修狗的QAQ【唧唧梆硬.jpg 顺便放一个饼在这里:下一本可能会写这个(单击直达)
第50章 48.要永远喜欢修狗 == 楼下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季霖上来敲了下门催靳原吃饭,靳原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荀风一个人,他缩在被窝里,闭上眼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洗衣液的清香和干燥的暖香一股脑涌入鼻腔,被发炎的黏膜堵住,抽成丝状刮进去,过分难耐的酸胀感刺激得他睫毛一颤。 像是感冒一样麻木发酸,有温热的液体往外流。 荀风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哭了,嘴里尝到甜腥味才想到自己流鼻血了,捏着鼻子钻出被窝,坐起身给自己找纸。 靳原回来时正撞见他站在卫生间外,拿着几团血迹斑斑的纸,慢条斯理地擦自己被血弄脏的手,察觉到有人进来就微微侧过脸,朝门口扫了一眼,神情稀松平常,眼睑耷得很低,余光顺着睫毛牵长了眼梢,眼神里来不及遮掩的冷厉惊乌般一掠而过。 两人视线交错的瞬间,空气中似有一声铮鸣,靳原眼皮一紧,仿佛被无形的针砭刺了一秒,没由来地联想到了许多之前的事情: 第一次,荀风掐着他的脖子对他说“别咬我,不然我弄死你”,事后,用马鞭抽了他一顿。靳原能感觉到,他当时很想下狠手,但是忍住了。 第二次,荀风对医生说“易感期的Alpha也是人”。比起宽容,在那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更像是自我催眠。 第三次也就是昨晚,荀风明明醒着,却一言不发地纵容他亲昵,忍无可忍才发声,还主动教他善后。 那种冷静、理智、清醒,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恐A人士会有的表现,相反地,更像是主人对狗的纵容——无所谓、不理睬,小惩大诫。 一直以来,荀风给他的感觉都是淡淡的,平和、自若,没有距离感,靳原起初被这种温柔吸引,以为这就是真正的荀风,但越接触,越能感觉到那些美好的品质都是荀风刻意展示给人看的,就好像用一层半透明的薄膜降低了本我的存在感,无限地放大着外界投射的晕轮效应,让人不自觉地把他代入受害者的角色,从弱者的角度揣度他的心理。 比如看到止咬器就觉得他恐A,忽略了他手里的马鞭。 但如果,他并不是一个弱者,而是居上位者呢? 整个对视只有不到一秒的时间,靳原心里却产生了一个荒诞的猜想:或许荀风害怕的从来就不是Alpha,而是他自己对Alpha的偏激和偏见。 他讨厌Alpha,又不可避免地要与Alpha接触,生活,所以才会近乎病态地收藏脚环、止咬器,会用马鞭,把偏见具象化,减轻刻板印象带给自己的罪恶感。 这样就可以解释通,为什么绝交的那一天,他会和靳原说“你很好,只是对我来说,你算不上很特别。” 这是既是他的绥靖,也是他的真实想法——天下乌鸦一般黑,你靳原和别人没两样。 气氛安静得诡异,荀风有点呆不下去,擦完手没看见垃圾桶,把纸往兜里一塞,要走。 荀明泽已经离开了,他也没有赖在季霖这儿的理由,所幸没发烧,还能自己走。 两个人擦肩的时候,靳原忽地侧了下身,横在他和门之间,开门见山地问他:“你很讨厌我吗?” 荀风觉得这人不可理喻,笑了声,不答反问:“难道我应该很喜欢你?” 靳原沉默。 “我可以走了吗?”荀风礼貌地问。 靳原当然不让,他固执地堵在荀风面前,定定地盯着他,说:“你很讨厌我的话,应该报复我。” 荀风抬眼看他,表情玄妙,欲言又止,好像一个碰见天煞孤星的算命先生。 靳原继续道:“比如说把这件事告诉我妈。” 明明是妈宝式的发言,硬让他说出了悲壮的气概来,见荀风一言不发,他咬咬牙,再加码:“如果你觉得你说不合适,我可以自己去告诉她,你听着就行。” “阿……”荀风终于开口了。 靳原趁热打铁,说:“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她。” “……姨好。”荀风后半句话出口。 话音刚落,靳原感觉背后一空,门被推开,季霖的声音响了进来。 “荀风,你有什么要让阿野告诉我的?” 荀风愣了一秒,不知道怎么回应,而背对着门的靳原却像是早就知道季霖会上来一样,平静地转过身,叫了声妈。 “……” 季霖没应,扶着门把,表情不大自然,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细细的眉毛蹙着,眼睑压得有些低,目光越过他的肩停在荀风脸上,审视的意味很重。 Alpha对BO群体的震慑力不会因为为人妻为人母而消失,被季霖凝视的瞬间,荀风本能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他抿紧了嘴,礼貌性微笑,迎着季霖的视线飞速思考——从时间上推断,季霖大概率没听到有关“报复”的那句话,后面那几句无关紧要的东西,好好编,还是可以糊弄过去的。 只要不让她知道他和她儿子睡了,什么都行。 想着,荀风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刻意用温吞的语气说道:“阿……季老师,是这样的……” “荀风说他想住这儿学琴。”荀风话题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靳原扼杀了,他的语气之耿直,语调之铿锵,颇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气,没有半点儿说谎的心虚,一下就把亲妈唬住了。 季霖愣了下,垂着眼思考了几秒,想起来荀风在林霁那儿是全寄宿的,于是长长地哦了一声,目光柔和下来,对荀风说:“可以的,你以前住哪个房间来着?我回头找个家政给你收拾一下。” 荀风:“???” 荀风:“不用,季老师……” “不要客气。”季霖却难得地强硬起来了,眉眼一弯,清清嗓子温柔地对荀风说:“荀风,你别不好意思,怎么习惯怎么来,把我当林老师就行——我记得他说你之前住……好像是阿野隔壁这间?我看看……” 说着,退出门外,朝着另一间房探了探身。 在季霖走出房间的后一秒,荀风清楚地听见靳原胸腔里压抑的共振和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好像在游戏中轻松通过某个艰难的关卡之后,那种不屑的得意。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靳原摆了一道——这人刚刚的自白根本就不是为了看他表态,而是为了拖住时间等季霖上来,叫他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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