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还被换上干净的衣衫,头发也被洗过。 林岱安一旁,还有些衣衫破烂的女孩甚至幼儿,头上插着草标自行售卖,大概是家里养不起,或者无父无母实在活不下去。 此时正是三伏天,烈阳如火,烤得人快要成为肉干,全身上下的皮肤火辣辣地疼。 林岱安这时个头已非常高,关在笼子里的四肢既别扭又痛苦。 一个婆子路过,瞧了他两眼,停下脚步问他身后的人。 “卖多少钱?” “十两银子!” “十两?这么贵!”那妇人十分不乐意地摇摇头,“够我家主人买好几个丫鬟奴仆了。” 林岱安身后的人不耐烦道:“爱买不买,不买就滚!” 那婆子不高兴地撇撇嘴,哼一声走了。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问价,都嫌贵不买。 这时,身边忽地传来一个少女的哭喊声。 “大爷!我不卖!我不是卖身的,只是卖些草鞋哪!” 林岱安转头去瞧,只见一名面容清秀、衣衫破旧的少女,正推搡着躲避一个男人要来拉扯她的手,满脸泪水地苦苦哀求,“大爷!我娘快病死了,我弟弟才几个月大,连口奶都喝不上,都等着我卖了这些鸡鸭好给他们续命哪大爷!我若回不去,他们可都活不成了呀!” 那男人看起来已有五十来岁,打扮得像个商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仆。 男人不耐烦将脚下一箩筐草鞋踹翻在地,气焰嚣张道:“老子瞧上你,是你的福气!等你跟我入了府,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还差这一二两银子?” 那少女如何愿意,跪在地上求他放过,拉拉扯扯间,引来不少路人看热闹,乱哄哄的。 有认识他的路人道:“他是新任知府大人的亲眷。” 那男人一脸得意神色,耀武扬威道:“老子今日特来替王大人采买家奴,瞧这妞儿有几分姿色,买回去做个侍妾,这是她的福分!” 林岱安见他眼神浑浊,猪肝色的脸满是酒气,忍不住出言道:“是给王大人买侍妾,还是你色性大发,强抢民女?” 男人转过身,盯着林岱安怒道:“你算哪根葱?一个笼子里的猪狗,也敢对老子叫嚣?” “老子?”林岱安冷声道,“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今日这街上的人可都在看着,天底下也不是只有王术一个做官的!” 男人眼神顿时变得阴狠,撒手放开那少女,来到林岱安跟前。 “你既这么喜欢多管闲事,老子今日不如将你买了,带回去好好调教一番!” 说着,他将腰上悬着的钱袋子仍给林岱安身后的人,瞪眼道:“够不够?” “够了够了!”卖的人一边连连点头,一边交递过来一张卖身契。 男人接过来,一眼也不瞧就胡乱塞进衣袖里,扬手一挥,吩咐下人道:“把他带走!” 林岱安被带进都尉府中,不过他只是一介家奴,自然不可能见得到王术。 与林岱安一同带进来的,还有几名美貌少女,也不知是买来的还是抢来的。 他们刚被带进一个院落,男人就迫不及待地命人取出鞭子,吩咐下人将将笼子打开,把林岱安从笼子里揪出来。 林岱安还未来得及伸展一下僵硬的四肢,后背上就挨了一鞭子,衣衫顿时被抽出一道血痕。 紧接着就鞭子就像雷雨般铺天盖地一下下抽过来。 林岱安活到这么大,第一次挨打,他虽不像薛灵均那般娇养长大,但也是爹娘心里眼里的宝。他咬住打颤的牙齿,忍不住出手一把扯出鞭子,狠狠一拽,将对方拖倒在地。 几个下人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去扶,还有四五个人上手将林岱安按住,七手八脚地困绑住他的手臂,将他双手反缚在身后。 “哟!这是闹得哪门子戏?” 只见一个青年男人,衣衫华贵,仪表堂堂,浓眉凤目鹰钩鼻,步态不紧不慢,悠悠然走进院落。 “啊!唐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男人推开下人扶他的手,连忙上前,俯身低头,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这小院,哪配唐大人的贵足莅临呢!” 唐俪文笑着道:“听王大人说,你新买了一批美人,要进献给我,刚巧本官眼下无事,便亲自来瞧瞧。” 男人满脸堆笑道:“都是新来的雏儿,还没来得及调教,王大人吩咐了,要好好招待您,这些可都是城里百里挑一的漂亮人儿。” 唐俪文朝那些美貌少女一个个打量过去,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便朝林岱安走来。
第041章 虎口脱险 那是林岱安第一次瞧见唐俪文。 他对唐俪文早有耳闻,传闻唐俪文在海城剿灭练空桑一族,立下大功,刚升任为海城知府。 林岱安原本就打算去海城,想办法接近唐俪文,好查一查他父亲当年随官兵出海的内情,却没想到竟在沅州遇着他,顿时双目明亮、满怀期冀地盯着唐俪文瞧。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虽然这半年他经历些风波,但毕竟也是养出来的,此时年岁又轻,一副玉骨天成的模样,落在唐俪文眼里,竟是另一番风情。 “他是谁?”唐俪文饶有兴趣地问。 “一只不听话的狼崽子,在人市上买来的。” 唐俪文上前,一双凤目锐利地瞧着他,见他黑亮得如宝石一般的双瞳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禁抬手,去挑林岱安的下巴。 林岱安大吃一惊,猛地扭头躲开。 “哈哈!”唐俪文高声大笑,似是十分开心,“本官往日里只喜欢美女的曼妙身姿,想不通为何会有人贪恋男色,今日,倒是忽然有了些兴致。” 林岱安从未遭受此等侮辱,眼中的期冀如潮水般退去,横眉对唐俪文怒目而视。 谁知他这一瞪,不知触到唐俪文什么点,叫唐俪文更加兴趣浓厚。 “这个人,我要了!” 林岱安被那些人推搡着送进了专来招待唐俪文的客房。 那客房十分宽敞,布置得富丽堂皇,大约宫廷皇家也不过如此。 房内还设有浴池,早有人备好热水,雾气缭绕,衬得浴池一旁的屏风上一副美女出浴图更显香艳。 下人们走之前将门拉上关好,留下林岱安与唐俪文两人。 林岱安没料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一步,内心激愤,被紧紧捆绑的双手攥得发白。 他自幼所受教导,做官自当心系百姓、勤于政务,大殷天下乾坤朗朗,一派清明,却没想到,还有王术与唐俪文这般作风的官。 他正思索脱身之法,就见唐俪文竟真的一件件地脱去衣衫,踱步至浴池旁,对他道:“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来服侍本官沐浴?” 见林岱安不动,他走上前,松开捆绑住林岱安的绳索,从鹰钩鼻中发出一声低低哼笑,问他道:“方才在院子里,你一直盯着本官瞧,眼神热得可怕,难道不是瞧上了本官?” 林岱安内心无可控制地涌起阵阵反胃作呕之意,恨不得立刻用绳子将唐俪文的脖颈狠狠勒住。 只是唐俪文既然能带兵作战剿灭海盗,必定身手不凡,只得咬牙隐忍。 “以往都是姑娘们服侍本官,本官还从未亲手给别人脱过衣服。”唐俪文语调狎昵,笑着道,“本官近来鸿运连连,心情甚好,倒也不妨对你破例。” 说着,就要伸手去解林岱安的衣领。 林岱安后退一步避开,见唐俪文变了脸色,即将发怒的样子,立刻冷声道:“唐大人,听闻您剿杀海盗,威风凛凛,颇受当今天子赏识,小的内心自然佩服至极,只是……” 他咬咬牙,“只是,眼下有比床上风月更值得唐大人去做的事!” 唐俪文哼笑一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先办了你!” “唐大人!”林岱安竭力压抑自己想要扭断唐俪文手腕的冲动,快语道,“桐城里有红莲世潜伏作乱!十万火急!” 唐俪文一愣,疑惑道:“红莲世?” 果然,唐俪文蹙眉思索,松开了他。 如果说练空桑一族是潜伏在海里如水草一般难缠,那红莲世就是长在地上大火烧不尽的野草,连绵复生。 “红莲世神出鬼没,你如何知道他们在桐城?” 林岱安不答他的话,继续快语道:“桐城里有一处暗巷,他们就藏在地下暗道里,连红莲世主都在!小的原本就是借机找王大人通风报信,不想却先遇着大人您,时间紧急!大人当速速带兵去抓人,否则只怕那红莲世主又不知躲到何处去!” 唐俪文听到红莲世主,眼神微动。 若是他唐俪文能将红莲世主逮住,又是大功一件。 “小的不敢欺瞒大人,再说小的也跑不了,大人若是扑个空,回来要打要杀,全凭大人高兴。” 唐俪文来回踱步,四五个来回后,捡起衣服利落穿上,阴森森地吩咐:“你带路!敢骗本官,叫你人头落地!” 唐俪文走出房间,食指屈入口中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就立刻见屋顶上跃下几个劲装打扮、手握长刀的暗卫。 林岱安不禁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对唐俪文动手,否则只怕已没了性命。 “大人不通知王大人,带上官兵么?”林岱安问。 唐俪文冷哼一声,“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不赶紧带路!” 林岱安不知,唐俪文想一人独占功劳,桐城属沅州地界,原本就不归唐俪文管辖,再叫王术带兵去抓人,论功行赏时只怕显不出他唐俪文来。 王家历史悠久,自始皇帝殷羲陛下开辟大殷皇朝时,便是有从龙之功、出谋划策帮助殷羲皇帝一统天下的功臣。 甚至还可追溯更早,至大夏项武王朝时期。 世世代代,王家人在朝中盘根错节,又能人辈出,文武兼备,早就不是一般文武世家可比。 唐家、宋家、颜家都有女儿嫁入皇室,而他王家则相反,是皇室女嫁与他们家。 偏偏他们又有本事叫皇室一直离不开王家,甚至依仗着王家,其他世家想要外戚专权,几乎不可能。 但唐俪文却有心想与王家争个高下。 唐家原本并不是武将世家,只是家中富贵,却在当年王太公平定西北之乱时,被王家人设计,入了圈套捐献一大批银子做军姿,气得他爷爷大病一场去世,虽他爹因此被天子怜惜封了公爵之位,名义上与王太公平级,不分高下,但一个是马上战功挣来的,一个是银钱换来的,在世人眼中,只知道王太公勇猛,哪里管什么唐国公。 唐国公心中一口闷气压着无处宣泄,才叫他自幼习武,四处打通人脉叫他入军,期望他将来能在军功上盖过王太公的子孙。 唐俪文也十分争气上进,很快便做到海城都尉,谁知王家竟出了个王琅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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