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与舟又点一根仙女棒,隔着噼里啪啦的焰火,庄定湉的面目变得模糊。 他想自己真的太迟钝了,连他的父母都跟他说过不止一次,庄定湉心思重,很多事情不会说,但看得比谁都明白。 庄定湉知道李思齐这件事这么久,到底攒了多少失望呢? 钱与舟苦笑了一下,他没有拒绝,他想他和庄定湉可能没有多少独处的机会了,那这一次,还是让氛围好一些。 钱与舟递了一根刚刚点燃的仙女棒给庄定湉,轻轻地开口。 这是一首粤语歌,庄定湉曾经听过,但大部分词很模糊,只有中间那段听得清楚。 / 原来过得很快乐 只我一人未发觉 如能忘掉渴望 岁月长衣衫薄 风又起,割过眼角的触感像一把刀刃,庄定湉觉得有些冷,但一切都已经不同,此时此刻,他们没有了拥抱的理由。 焰火烧到尽头就熄灭了,花火的寿命如此短暂,他们之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他们面前是一条河,隐约泛着灰色的光,可以听到水流动的声音,像是一条巨大的鱼在翻动身体。 钱与舟按了按眼角,轻声说:“很多事情都对不起。” 庄定湉低头笑了下,有点苦涩:“与舟,不要再道歉了,真要细究,我也该说很多句对不起。” 钱与舟微微仰起脸,今天的天是灰蒙蒙的,月亮也看不清,他尽量使用了轻松的口吻:“好了,那我不说对不起了,你也别说都过去了。” 庄定湉低低地“嗯”了一声,他注意到,钱与舟手里那根烟,也快要燃尽了。 紧接着,他就看到钱与舟拿起了那根烟,送到嘴边,用嘴唇裹住了,有些用力地吸了一口。 庄定湉看到那颗橙色的火星剧烈地闪了一下,烟灰落下来,直接被风卷走了。 庄定湉闻到那股烟草的味道,他突然意识到,钱与舟当着他的面抽烟的次数屈指可数。 第一次是陈嘉禾婚礼结束之后,他任性地问他要不要结婚,第二次是现在。 钱与舟把烟揿灭在水泥地上,他扯出一个笑容,对庄定湉说:“湉哥,以后我们还能是朋友吧。” 庄定湉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他看着钱与舟干净透澈的眼睛,一时间没办法回答。 钱与舟只当他是默认了,他又笑了笑,假装洒脱地讲:“以后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找我帮忙。” 作者有话说: 《再见二丁目》杨千嬅
第63章 我要把我的生命奉献给音乐 庄定湉回杭州的时候是年初三,钱与舟跟他一起走的,来苏州的时候没什么行李,回去的时候就变成了大包小包一堆东西。 钱明昭坚持让钱与舟开家里的车回去,省得东西不好拿。 庄定湉也没拒绝,他乖乖坐在副驾驶,和钱与舟的爸妈挥手再见。 回程差不多需要两个小时,庄定湉上车就睡觉,两个人也没说什么话。 大年三十之后,他俩就处于一个相敬如宾的状态。晚上睡觉的时候,钱与舟会在中间摆放一个玩偶,充当隔断。 年初一在走亲戚中度过,晚上被爸妈带去看了个合家欢大电影。电影院坐得满满当当,钱与舟买了爆米花和冰激凌,放在他和庄定湉中间。 年初二又是拜年和吃饭,叶轻舟怕庄定湉无聊,就让钱与舟带他出去玩。但过年哪里都人多,两个人在外面转了转,最后找了家过年也坚持开业的咖啡厅坐了一下午。 话说开之后,钱与舟刻意把相处放得像普通朋友,他们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到了杭州之后,钱与舟把庄定湉送到小区楼下,说要帮他把东西搬上去。 庄定湉打开门,第一时间喊嘟嘟的名字,嘟嘟正趴在猫窝上,听到呼唤歪了歪脑袋,然后往旁边一倒,软绵绵地倒下了。 庄定湉笑着走过去,揉了揉它的肚子,又对钱与舟说:“谢谢你帮忙,我给你倒杯水。” 还有点东西在楼下,钱与舟说他去拿就好,再上来的时候嘟嘟黏在庄定湉脚边,很嗲地蹭他的脚踝。 “看它是想你了。”钱与舟说。 庄定湉把水递给他,表情变得有些温柔:“我也想它。” 钱与舟喝了半杯水,就说:“那我先走了,有事联系我。” 庄定湉点头,把他送到门口,嘱咐道:“路上小心。” 钱与舟“嗯”了一声,他慢吞吞地下楼,在上车之间,把烟摸了出来。 他有点郁闷的点了烟,心想,以他对庄定湉的了解,他就算真有事也不会联系他的。 以前都不会,离婚了更不可能。 铁石心肠,冷若冰霜。 钱与舟一边抽烟一边烦恼,他发现人类真的很别扭,明明是他提出的要做朋友,但现在庄定湉真拿他当朋友对待了,他又觉得委屈。 钱与舟很快抽完了这根烟,开车走了。 接下来的春节假期,钱与舟一直在忙工作,江一帆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一个春节的工作成果,惊讶得下巴要脱臼。 “我的舟哥,你这是化失恋为动力啊。”江一帆点开文件夹,里面除了三首钱与舟新写的歌之外,还有巡演要用的新版VJ,灯光方案,下一年的工作计划,甚至还有一个mv脚本。 钱与舟仰头看天,生无可恋地说:“我也没别的事好做,接下来的一年,我要把我的生命奉献给音乐。” “我懂的,失恋伤心,要转移注意力。”江一帆哪壶不开提哪壶,“庄老师呢?” “我怎么知道?”钱与舟不耐烦地挥了下手,“你听听我写的新歌,今年必须把新专辑做出来。” 江一帆点击播放,钱与舟写歌旋律一直很抓耳,有乐评人评价他们去年发行的新歌是诗性的书写和温柔的旋律的结合体。乍一听是欢快浪漫,实际底色是无奈和虚幻。 “月圆五十次的新歌像一个失真的梦境,但它又是如此包容,在这样一个匆忙虚假的时代,他们的歌就像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柔地告诉你,可以颓唐,可以彷徨,生活或许就是这样,但总有那么一点希望,像黑透了的夜晚里黯黯流动的星光。” 江一帆听完很感慨:“恋爱脑一失恋果然会旺事业,这首歌写得有点太好了。” 江一帆又把进度条拖回去一点,他本来就是感情很丰沛的人,听着听着忍不住按了下眼角。 钱与舟反倒是笑了:“不是吧,都听哭了啊。” 江一帆呲他:“你到时候别在台上把自己唱哭。” 钱与舟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微笑。 江一帆抹抹眼睛,坐下来,又说:“你还记得姜梦溪吗?我们大学时候认识的那个小姑娘。” 钱与舟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我记得,是不是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子,我记得演出的时候,她总是来场地帮忙拍照。” “她毕业之后去做了编导,现在他们准备做一档乐队的综艺,昨天她联系我了,问我们有没有兴趣。”江一帆说。 “综艺啊……”钱与舟有点为难,说实话,他对综艺没什么好感,毕竟及时道别乐队就被综艺节目坑过。 “她说不要太期待,因为他们也不是什么大制作。”江一帆点开微信,“我把她的名片推给你,你可以先了解一下。” “那你怎么想?”钱与舟问他。 江一帆无所谓地笑笑:“我都可以,你们决定就好。” “而且这个节目现在还是筹备阶段,只是一个接触意向,你不要有压力。”江一帆按了按钱与舟的肩膀,“姜梦溪说过段时间她正好要来杭州出差,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见一面。” 钱与舟回去想了很久,还是添加了姜梦溪的微信。 等到姜梦溪来杭州的时候,已经是春天的开头了。 钱与舟和她在西湖边碰了头,在钱王祠那一块。 姜梦溪还是像以前一样,随身带着相机,只是头发从红色变成了雾蓝色,人还是一样的漂亮。 隔着大老远,姜梦溪就在跟钱与舟招手了。 钱与舟走过去,特认真地说:“好久不见了。” 姜梦溪把他上下一打量,“哇”了一声:“舟哥,你是越长越帅了。” 钱与舟把墨镜摘下来,挂在衣领上,由衷地讲:“你也漂亮。” 姜梦溪大大方方接受了,对他说:“我们边走边聊吧。” 这边是西湖十景之一的柳浪闻莺,湖边的柳树刚刚发新芽,那是一种很嫩的绿色,微微偏黄,有些孱弱。 今天天气不错,湖水被阳光照得发蓝。 姜梦溪拿着相机,从取景框里看西湖的碧波和岸边的柳浪,她赞叹着:“真漂亮啊。” 钱与舟也在看湖面,他想起一些美丽的回忆,轻轻地“嗯”了一声。 “好了,来聊聊我们的节目吧。总得来说,这是一档生活加音乐的综艺。”姜梦溪说,“以城市为锚点,每一期我们会安排一位音乐人和一个乐队。” “拿你们举例,城市就是杭州,到时候会有一位音乐人来这里拜访你们,节目组会给你们五天的时间,请你们合作写一首歌,然后演出。”姜梦溪说。 “会有剧本吗?”钱与舟问。 姜梦溪摇头:“不会,跟玩摇滚的说要照着剧本演,我估计他们会当场翻脸吧。” 钱与舟笑了笑:“也是。” “节目组给的要求就是你们五天合作写完一首歌,然后把它表演出来。”姜梦溪说,“这五天里你们爱干嘛干嘛,节目组是不会干涉的。” “听起来还不错。”钱与舟说。 “我们虽然是个小团队,但做的节目一直以来口碑还是不错的。”姜梦溪很自信地讲,“有兴趣参加吗?” 钱与舟:“你们怎么会想到邀请我们呢,我们只是个刚刚起步的小乐队。” “你知道的,综艺节目需要爆点和流量,你们很年轻,虽然没有很多粉丝,但有故事,故事好好地讲述出来,就很吸引人了。”姜梦溪直白地说,“当然有一点也很重要,因为你长得特别好看。” 钱与舟被她的直白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姜梦溪很爽朗:“而且你们通告费也便宜嘛,我们经费有限,钱要花在刀刃上。” 钱与舟丝毫不觉得被冒犯,他笑了笑说:“我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一周内给你回复,好吗?” “可以的,说起来,大学时候我还拍了不少你们的照片和视频呢,如果你们最后参与了,还能用上呢。”姜梦溪说。 提起这个,钱与舟也有些感慨,他说:“可惜已经不是原来那些人了。” 姜梦溪拿着相机拍湖面,很洒脱地讲:“有时候我觉得人生就是一场一场的告别。” 风乍起,柳枝乘着风荡起来,千丝万缕,像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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