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川城一个月不到,我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 我真的没有拿自己的身体去威胁傅宴礼,我真的只是身体不舒服,不想吃饭,也睡不着觉。 一闭上眼睛,我就觉得有人拿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然后我会在刀子落下的时候醒过来。 傅宴礼似乎因为我跟沈清之间的关系,回来之后,他很少来见我。 我真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把我从国外带回来,又什么都不做,是不是把我当作豢养的宠物,偶尔来逗一逗。 - 临近元旦,傅宴礼变得更忙。 我睡眠质量不好,一点声响就会吵醒我,所以他凌晨一两点回来,汽车的声音就会把我吵醒。 哪怕他开的车几乎没有声音。 我站在窗前,看着傅宴礼下车,走进客厅,很快就听到他上楼时,拖鞋踩在地板上。 ——轻微的摩擦声。 紧接着,我的房间门被推开了。 傅宴礼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慢慢走向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以及很淡,几乎难于察觉的酒气。 他的手放在我的腰上,我抗拒他的亲近,用手去推他。 “李辞,我预约了手术。” 黑暗中,我听到他的呼吸声,有些急促,话语中带着几分醉意般,有些凌乱。 他预约手术跟我没有关系。 “等你忘掉以前的记忆,我们会好好在一起。” 见我不说话,他又自顾自地说道。 这下我有点保持不住沉默了,他的意思是要洗掉我的记忆? “你不能这样。” “又不痛,没关系的。” 他似乎在安抚我,声音轻轻的。 “傅宴礼,你爱我?” 他默了良久。 久到我以为时间凝固了。 终于,万籁俱寂的夜空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尘埃里,带着不确定。 “我不知道。” 我静静地凝望着他,一向淡漠的眼中,却隐隐透出痛。 那种痛苦很是内敛,不仅我很难分辨出来,恐怕连他本人也分辨出来这种情感。 讽刺吗? 如何不讽刺。 可我却没有丝毫快意。 他这点疼痛如何能与我相比。 我宁愿一开始就没遇见傅宴礼。 我敛好情绪,“你喝醉了,去休息吧。” 或许在傅宴礼的世界,他不懂什么是爱,可是他知道怎么做会伤害到别人,但他愿意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不择手段。 如今得到这个答案,我却觉得是十足的讽刺。 傅宴礼的手离开了我的腰 夜色中,纱布外面的月光倾泻而下,他的脸在我眼前若隐若现。 傅宴礼突然靠近我,下意识我捏紧藏在袖子里的水果刀,只要他敢上前,这把刀就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逼近我,我颤抖着手,一股脑地把刀身插入了傅宴礼的腹部。 刀刃破开皮肉的声音不算大,我的气血直冲天灵盖。 我平静又颤抖地说道:“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 我推开傅宴礼就往外走,还没有到门口,一双手紧紧环住我的腰身。 “我知道适当的示弱会让人产生怜爱。” “但是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李辞,如果觉得痛苦,那就忘掉痛苦的记忆吧。” 忘不掉的,不可能忘掉。 - 再醒来,我躺在医院的手术室中。 说是手术室,其实不尽然,因为室内没有任何的器械。 我被完全绑在床上,手脚丝毫动弹不得,叫救命的时候才发现,我的声带受损,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急地拼命挣扎,如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明明知道我的下场是怎么样,但也要做最后的挣扎,来反抗一下被烹饪前的命运。 人也如此,身临绝境,却还妄想着老天爷网开一面的恩典。 傅宴礼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我跟他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医生的催眠术很厉害,她温柔的声音让我想到了我未曾见过一面的母亲。 那么温柔,那么温暖,好像一张足以让我心甘情愿死去的温床。 这个温床就是我的死乡,唯有死亡才是我最后的归属。 我感觉我的身体开始轻巧了起来,飘进了云层,脚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 这一切都很美,美的那么不真实。 可是很快,暴风雨来了。 它将我从云朵上吹落,我失重般,不断下坠,想抓什么都抓不到。 我觉得我的身体像瘪掉的气球,不断地降落,然后悄无声息的死去。 我能感觉到我以往的那些记忆开始消散。 我伸手,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 抓住的只是一缕浮云。 原来我现在是个连自己的记忆都守护不了的人。 我是这么没用。 我闭着眼睛,过去的记忆将我撕扯成两半。
第90章 完结章:镜花水月 除夕当天。 川城没有往日热闹,大部分打工的人回了老家,马路上的车寥寥无几,大大小小的店铺关门过节,只有少数的店铺开着,显得格外冷清。 我站在路边,时不时看一下马路上的车辆,等看到我熟悉的车进入我的视线,我立马朝着他挥手。 车在我跟前缓慢地停了下来,紧接着,驾驶座的车窗打开,扑出一股暖气。 傅宴礼眉眼温柔,说道:“今天这么冷还出门。” “买点东西,明天过节嘛。” “快上车吧。” 我拉开后座,把东西放上去,又绕到副驾驶。 傅宴礼这人很奇怪,他开车的时候,我必须坐副驾驶,否则他就会报复回来,有时候幼稚的不可理喻。 我上车之后,他拉着我的手,有些责怪道:“出门都不知道穿厚一点吗?” “傅先生,难道我要把自己裹成粽子再出门吗?” “那应该挺可爱的。” “傅宴礼,你最近是不是应酬喝太多酒,脑子不太正常。” “我夸我老婆可爱,这有什么问题?” 跟他互怼,我几乎从来没有赢过他,除非他愿意让我。 但是他选择让我,那一定是要我付出代价的。 第二天下不了床。 我有时候很好奇,傅宴礼三十好几的人,体力为什么比我这个正值年轻的都好。 不过他对我确实还不错,我想做什么,他不会阻拦我。 虽然我忘了很多东西,但是我以前学的东西都还记得。傅宴礼的占有欲古怪的很,他给我一定的自由,但必须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我想出去找工作,傅宴礼不肯。为此我跟他吵过架,觉得他在否认我的本事。 我们冷战了几天,傅宴礼找上我,为自己的言论道歉,但他还是不允许我出去工作,最后我发现我会画画,于是想出这个折中的方法。 傅宴礼考虑了几分钟就同意了,画画的所有工具,当天就送到了我手里,甚至改了一间房做我的工作室。 讲真的,其实不出门上班,在家里做自己喜欢的,对我来说是一种很棒的体验。 “明天要回老宅吗?” “明天我有计划。” “是什么啊?” “这要保密。” “不说就不说,到时候可别来找我。” 傅宴礼勾起嘴角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车子驶入院子,我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傅宴礼的手伸过来,扣住我的后脑勺,把我往他那个方向带。 “你干什……”没有说完的话尽数吞入腹中。 一吻结束,傅宴礼松开我。 我对他流氓的行为还没有免疫,红着脸推开他,用抱怨的语气对他说:“这还是在外面。” “在自家院子里。” 算了,我真的不想跟他争。 我下车,拿过在外面买的东西,径直往室内走。 傅宴礼紧跟其后。 我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喊了一声林嫂,没有人回应我。 “林嫂呢?” “她请假了啊。” “那我们中午吃什么?” “今天我做饭,你想吃什么?” 我想了想,说道:“想吃香肠,还有蒜苗炒肉。” “行,那你整理吧,我去厨房。” “好的,期待傅先生的手艺哦~” 我居然不知道傅宴礼还会炒菜,看来我还不够了解他。 我上楼把新买的衣服整理出来,拿去洗,然后又把买的坚果放在盘子里,打算下午一边画画,一边吃东西。 弄完这一切,我没什么事情做,就找了个动漫看。 一部电影还没有看完,傅宴礼在楼下叫我的名字,叫着叫着就变成了老婆。 我对这个称呼还是有点抵制,因为我是个男人,一个男人用这个称呼叫我,让我有一种错乱的感觉。 尤其是他说我们很相爱,为了这一切,我心甘情愿成为女人嫁给他,我会觉得有点不真实。 我是那种会为了情爱放弃自己是男人的身份吗? 明明以前我很讨厌别人把我当作娘娘腔。 而且国外同性不是可以结婚吗?为什么非得让我牺牲。 这些我都没问,隐隐觉得答案就是我想的那样。 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愿意放弃自我。 我拿着iPad下楼,傅宴礼系着围裙,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饭菜香味窜到我的嗅觉跟前,原本还不是很饿,看到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菜,不自觉地咽下一口水。 我拿起筷子,忙不迭地往嘴里夹了一筷子菜。 腊肉不咸不淡,好吃下饭。 “没想到傅先生还会炒菜,而且味道很不错。” “好吃就多吃点。” 这还需要他说,吃饭的事情上,我才不会讲客气。 吃了饭,傅宴礼收拾碗筷,我则在沙发上躺尸。 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抬起我的头,然后坐下来,又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腿上。 他挑起我的一缕头发,在手里把玩,“下午做什么?” 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头发,但想着他是我喜欢的人,也没有拒绝他的亲近。 “画画。” 在家里待着难免想睡觉,为了控制一下自己睡觉的时间,只能在白天的时候多消耗一下精力。 我不太爱跟傅宴礼做爱,一来是我身体不好,而他又像是扑食的恶狼,每次都要让我不舒服很久。第二则是我有些本能的排斥傅宴礼,不仅让我身体不舒服,也让我心理不舒服。 傅宴礼说那些话我不怀疑其中的真实度,毕竟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哪怕是死,也不能逼着我做。所以我想,我愿意成为女人跟他结婚,我一定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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