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努力的去接受了,还是发现自己接受不了。 老爷子出身富贵,小时候读的都是私塾。 守旧传统。 那天和谢应识聊到最后,谢应识终究是不忍心,叹气说了句:“行了,我也不骗你了。沈辞快把自己逼疯了。听你们班主任说,他报了物理竞赛。” “他物理不好。”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见到你。” 谢长宴忽的就疼的厉害。 他刚转来,Wembley High Technology College的老师还挺关注他的。 怕他融不进去。 会把他叫过去一对一的谈话。 他在那儿,看到了沈辞的照片。 盯着看了一会儿,那老师见他有兴趣,跟他说着:“这是沈辞,之前也是Wembley High Technology College的学生,我的学生。” 末了,又看着他,突然来了句:“你和他好像。尤其是垂着眼的时候。” 就为了这一句像。 到了后来,他也不知道是像还是自己真的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他知道沈辞数学好,关注了一个又一个数学竞赛。 每次看到最后,都很想说,沈辞,我看见你了。 他也想报名。 但那一年,老爷子管的很严。 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体,往返于伦敦和江城。 看着他身边的一切。 他参加不了。 等到他能参加的时候,算算,沈辞已经投身于影视圈了。 他们之间好像总是差一点。 于是,他愈发的沉默了。 直到他去了LSE,才恍然想起来,就跟很多国人分不清欧美人的长相一样,很多欧美人其实也分不清中国人的长相。 刚转去Wembley High Technology College的那年,班里同学约着去伦敦附近的海滩玩。 他那会儿性子已经挺冷的了,没有人邀请他。 也幸亏没有邀请他。 他只是不免想到他们约定过要一起去看海。 只是不免想到沈辞刚转入A班的时候,也融不进去。 那时候他做了什么呢? 他开始了自责。 这份情绪把他淹了进去。越发沉默了起来。 一直到他碰见汪圆的那一年。 他们说是朋友,其实就聊过一次天,就是碰见的那次。 其余时候再没聊过一次,好像,他加了汪圆就是为了等他的朋友圈。 但是不知怎么的,汪圆每次来找朋友的时候,总会顺带着找他。 后来毕业了他才知道,是他的教授请汪圆帮的忙。 那个老教授践行着教育无国界的原则,很喜欢他,希望他开心顺遂。 遇见汪圆那天他照常的上着课,恍惚中,听到了沈辞的声音。 他找了半天,最后把目光聚集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汪圆那儿,走了过去。 就像是多年前在京口校园里,他打着篮球,现场呼声很大,但他就是听见了沈辞的声音。 其实他后来还遇见了李潇潇,她男朋友是LSE的,在校园里碰到了,他本以为自己应该认不出来了。 却还能记得李潇潇在那一年的京口里对着沈辞说—「不好意思啊,我是理科七班的李潇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去瞎造谣的。嗨,我们就是,平时闲得慌,欣赏欣赏帅哥。」 他觉得自己记忆很好。 连一闪而过的人都没有忘记。 又过了没多久,李潇潇拉了个局,都是以前京口的学生。 大约十来个吧。 他没去。 李潇潇后来给他发了照片。 隔了很久,他回了一句:“不认识。” “不是吧?里面有好几个是以前B班的,就在你们班隔壁啊。都宴哥宴哥的喊着你。” “真不记得了。” 上一次被人扎堆的喊宴哥好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服了。我看你这个记忆是没救了。” 其余的,李潇潇什么都没提。 就像是,从未有过当年的风波。 但他听着那句话还是陷入了慌乱,他怕自己有一天会忘了沈辞。 时间实在太匆匆。 那天,他看见沈辞站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他听见汪圆说他有多厉害。 才恍然意识到,其实他记得的不是李潇潇,而是沈辞。 最终,还是没忍住,跟汪圆说了句:“我也是京口的。” 沈辞是我男朋友。 林橙子是我的朋友。 就说过这么一次。 他那天有种想哭的冲动。 那是,沈辞啊。 沈辞,我看见你了。 他那会儿其实已经要从LSE毕业了,老爷子还是没松口让他回去,只是态度松动了些。年纪大了,总想儿孙在侧。 他那会儿在拿他爸以前留在伦敦的那些产业练手。 这座城市总是湿润多雨,像是从未晴朗过。 他那天走出校门的时候,伦敦刚好落了雨。 他行走在雨中,看见一个小孩在门口捡花,朝气蓬勃的,他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沈辞,那会儿他们还在一起玩,沈辞就是这样的。他全都想起来了。引的他多看了两眼。然后有些更难过了。 因为那不是沈辞。 结果,被小孩发现了,那小孩有些不好意思。 捧着花过来,跟他说:“Someone who looks like you just bought a bunch of flowers, but he didn't want them. It's a shame you're so upset. I'll give it to you。” 刚刚有个长的和你很像的人买了一束花,但他不要了。看你这么难过,送给你了。 小孩仰着头看着自己。 他忽的就想起了那一年秋。 沈辞抱住了他,跟他说—「我在安慰小时候的谢长宴。」 但其实,错过了那段时间就是错过了。 时光无法回溯,沈辞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又想到,不过,沈辞朝气蓬勃的那几年,英语还没有说的这么流利。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小孩一定要把花送给他,雨开始下大,他收下了花,跟小孩说:“早些回家。” 小孩礼貌道:“你也是。” 旁边有个差不多同样岁数的小孩在等他,俩人一起跑远了。 雨幕接连,就像是那段幼时再次远走。 他想着。 沈辞,辞哥,我在LSE门口收到了一束花。 仔细想来,老爷子也算仁慈。 把他送来的是伦敦。 让他于时光剪影中,窥到了沈辞的曾经。 只是好可惜,沈辞在伦敦的那几年,林栀清总是在围着沈文转,没发几条微博。 也没什么地点与标志性的建筑。 他只能一条街一条街的跑。 拍了一轮又一轮伦敦月,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一年,他和沈辞共享一副耳机,讲台上老黄批改着语文试卷,跟沈辞说着—「江月年年只相似。」 以及—「今月曾经照古人。」 这是老黄教的最后一层含义。 表时光流转。 一晃就是这么多年。 谢家底蕴足,藏书多,他语文一直很好。 只是分别的时间来的太长,他昏沉沉的就把那些年背的诗写成了—「江城年年只相似。」 他那会儿还不知道京口在他走后又进行了一次翻新。 不仅是京口。 就连他幼年时读的中山路小学,初中时就读的第一外国语学校,也全都进行了翻新。 他昏昏沉沉的又写了第二句诗— 「今月曾经照故人。」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写字帖。 当年转学,他什么都不能带,只有这两本字帖。 哦,还有一副耳机。 全是沈辞送他的。 老爷子跟他说:“这些东西还带了干什么?我缺你花了吗?到伦敦再买就是了。” 他说:“爷爷,你总得让我想家吧。” 老爷子沉默不语。 他过海关的时候回头,看到老爷子红了的眼。 其中一本字帖上,有沈辞描写的一句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又是一年中秋,他在下面一行写下—「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人。」 在下面,写了「沈辞」二字。 是一手漂亮的行楷。 他说,沈辞,我现在的字已经很好看了,尤其是你的名字,你看到了吗? 他说,沈辞,辞哥,我想你了。
第125章 宴哥 谢长宴哑然了许久。 会议室里的气氛就这么一直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刚刚东风社区给你打电话说了什么?” 像是要把那些久别重逢的酸涩全部掀过。 “我自由职业,社保想交在江城,打电话问问有什么流程,刚刚社区才给了回复。” 谢长宴应了一声。 他其实挺想问为什么要把社保交到江城。 但又觉得没必要。 少年时的约定看起来轻飘飘的,爱玩爱笑爱闹,但是偏偏入了心,记住了。 自从沈辞进入影视圈想知道他的消息就比以前容易了。 他知道沈辞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的老师有点儿惋惜他没有继续走数学这条路。 不过,也祝福他,跟他说:“老师相信你有能力能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好。放手去做吧。现在这个年纪不去多尝试,难不成等以后七老八十躺病床了开始后悔?去吧。” 他知道沈辞这几年总是到处跑。 其实挺少回江城的。 不,完全可以说挺少回江苏的。 总是在忙碌。 年少之时,他们几个好友在古运河边聊天,落羽杉挺直而立,古运河水声潺潺,说着以后要一起回江城。 很多话,没必要问的。 林橙子直接抽出了一份合同放在了谢长宴面前,一瞥一笑间还是当年的样子。 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 跟他说:“来吧宴哥,签了吧。” 宋一川也在后面催促着:“宴哥,快点啊。” 他还是这样。一成不变。 许久没有多人叫他宴哥了。 他在LSE时,各科成绩都在前列,就像在京口时一样,把他们甩在后面。 教授很喜欢他,也喜欢中国文化。 问他:“长宴,长我知道,长长久久,宴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想到幼年时老爷子的话,然后告诉他:“宴,有宴会的意思,指聚在一起玩乐。” 教授立即道:“那你的家人一定很爱你。” “他希望你一辈子热热闹闹的,平安顺遂。” 教授没在中国生活过,说话时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但是他听得明白里面的意思。 只是不由得就走了神。 段清野已经开始催促了,他说:“快点啊宴哥,多少年朋友了,还能坑你吗?” 他还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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