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宴直起身,朝着房门努努嘴:“沈辞哥哥,别人哄人都是带去看看风景、买点儿好玩的、吃点儿好吃的。怎么沈辞哥哥哄人是把人带回家?” 又是沈辞哥哥。 沈辞掏钥匙的手在口袋里蜷曲了一下。 按照年纪来说,谢长宴其实比他大些。 两人同一年出生的,只不过,谢长宴的生日在农历十月十五。 而沈辞的生日在阳历的最后一天。 十二月三十一。 但谢长宴开玩笑的时候,偶尔就会突然冒出一句沈辞哥哥。 一声声的,像是羽毛划过。 有些痒。 让人很想做些什么。 沈辞克制的没有说什么,掏出了钥匙,开了门。 家里没人。 月初的时候,沈文大学时的老师来了南京,这些天,沈文一直跟在那老师身后。 只不过那老师有些看不上沈文的做派。 委婉的劝沈文不要这样。 劝了好几次。 林栀清也在南京。 照顾着沈文。 谢长宴来的次数多,甚至已经给自己买了双拖鞋放在这儿。 沈辞把他拖鞋拿了出来,才开口:“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中午带你去吃好吃的。” 从早上谢长宴出现在教室的时候,沈辞就察觉到,他太疲惫了。 戾气与燥意充斥着,却还是有挡不住的倦意。 眼底还有一片淡淡的青灰。 沈辞已换好了鞋,去了厨房,倒了杯热水。 打算让谢长宴喝了水就去睡觉。 一回头,却发现谢长宴还站在门口。 像是隐在了阴影里。 沈辞皱了皱眉,又喊了一声:“进来啊。” 谢长宴还是没动。 沈辞端着杯子走近。 下一瞬,就被谢长宴伸手抱在了怀里。 这个年纪的少年本就瘦削,这会儿猛的一抱,像是两块坚硬的骨头相撞。 本该是疼的。 却溢出一股暖意来。 手里端着的水洒了一点。 谢长宴顺着这个动作低了低头,喝了口水。 身后的门已被关上。 屋内窗帘紧闭,没有开灯。 早晨的阳光尚且还照不进来。 他们站在玄关处紧紧抱着,像是有什么隐秘的心事要喧嚣而出。 “辞哥。” “嗯?” 沈辞完全是凭本能在回答。 其实他很想问,为什么要突然抱住他。 却又觉得,一旦问出来,有些东西就藏不住了。 脑子里混沌一片,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而又抓不住。 良久,谢长宴才放开他,自然而然的接过了水,很是诚恳道:“辞哥。谢谢。” 水是温的。 谢长宴喝空了一杯水,才压下心底的躁动。 刚刚那一瞬,他突然就很想抱住沈辞,压不住的那种。 明明看起来冷冰冰,心底却柔软。 简直让他喜欢到要发疯。 沈辞已经把谢长宴的睡衣拿了出来,“你睡吧。我去客厅做两张卷子。” 嗯,做两张数学卷子,让自己的心脏别再跳的那么快。 “好。” 谢长宴是真困了。 昨晚到老宅就快十一点了,又听自家二叔的那些个破事听到凌晨。 听的心累。 他往常刷题写卷子到凌晨是常有的事,却也没这么累。 更别提,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了。 一睡着,就开始做梦。 梦中是浮光掠影的这些年。 他小学就是在江城读的。 那会儿谢老爷子很忙,尚未从丧子之痛的打击中缓过来,还得天天忙着谢家的事,也还得照顾他。 他那时候年纪小,刚经历一场车祸。 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死在自己眼前。 受到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整整几年,他都不愿意开口说几句话。 是谢老爷子每天处理完事情就过来陪着他、守着他、亲力亲为的照顾他。 慢慢的,他开口说话了。 慢慢的,他恢复成了车祸之前的样子。 恣意、阳光、开朗、爱笑、活泼。 还记得他那会儿身体不太好,经常发烧。 每次生病一睁眼,就能看到老爷子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照顾着自己。 老宅里的夏天总是热闹的,谢应识和谢应书也时常会回来。 他们一起坐在院子里,老爷子亲自摇着蒲扇,就这样一年一年的,倏忽之间,老爷子就两鬓斑白了。 老爷子对他的期望他都懂。 只是他不想去这么做。 沈辞床上有股独属于他的味道。 干净温和。 裹着人沉迷。 客厅里的沈辞一连做了两套数学卷子心还是静不下来。 已经开始四处找理由了。 念叨着:“一定是娜姐选题太简单了。”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心乱,是真的试卷简单,还摸出了手机翻看了一下。 「A班A班!地表最A!(45)」 —娜姐:这两天发下去的试卷难度大,都是根据往年奥赛题改的。有不会的可以先空着。 —宋一川:已被难哭。 —林橙子:救命,看着题目有种大脑空空的美感。 —胡盛:一个晚上了,越看越困。 …… 妈的。 怎么回事? 沈辞真的暴躁了。 站起身给自己拿了瓶冰水,家里冰箱里的东西基本都是谢长宴买的。 填的满满当当的。 沈辞一打开冰箱就顿了顿,要拿冰水的手颤了颤。 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他,好像对谢长宴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是17年十月的最后一天。 上午十点十五分。 一半是春夏,一半是秋冬。 秋浓、微凉、心动。 他喜欢十月。
第63章 声响 这个认知让沈辞一个踉跄。 唰的一下关上了冰箱门。 他觉得,现在喝冰水已经没有办法压下他心底的这个躁意。 他需要去洗个冷水澡。 喜欢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重了。 他下意识的就想逃避。 阳台上挂着衣服,入眼的都是黑白色。唯独角落里,飘着一件酒红色的卫衣。 前不久刚买的。 他们回国其实也挺匆忙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带回来。 包括衣服。 都是回国后买的。 也是天气转凉了,他才发现自己没有适合这个季节的衣服。 当时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摸出了手机,点开淘宝,逛了半天,最后付款的时候,发现购物车里居然有三四件红色的卫衣。 当时就愣住了。 在床上坐了半天,然后一个一个的删除。 一边删一边摩挲着。 谢长宴的话一直飘在他耳边,跟复读机似的。 还是咬牙留了一件。 嗯,留了一件酒红色的。 他皮肤白,穿酒红色好看。 酒红色又不是球服的大红色。 对,没错,就是这样。 才不是因为谢长宴。 当时脑子实在是不清醒,混混沌沌的。 直到收到快递,拆开,沈辞才开始在心底无声尖叫。 妈的,这件衣服和自己的风格格格不入。 酷哥从不穿红色。 当即就点开了淘宝,又留下了这件衣服。 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告诉自己,这不是因为谢长宴,是因为商家做生意也不容易,自己是不想给商家添麻烦。 洗完拿出来晾晒的时候,再次窒息。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晾在了最角落里。 好烦。 要怎么处理这件衣服? 沈辞随手拿了件卫衣和裤子下来,然后将那件酒红色的卫衣又往衣服堆里塞了塞。 最后将阳台的玻璃移门紧闭。 才松了口气。 他不想让谢长宴发现这件衣服。 江城的十月底还是有凉意的。 洗完冷水澡出来的时候,谢长宴也醒了。 身上穿着睡衣,领口的那颗扣子没扣紧,松开了。 露出了一截锁骨。 沈辞出卫生间的脚步顿了顿。 满脑子的,妈的,澡白洗了。 谢长宴已经走近,手里还拿着个空的玻璃杯,应该是睡的渴了,要起床喝水。 见他头发湿漉漉的,停顿了一下,往房间四周看了一眼,客厅的窗帘早已被沈辞掀开,露出大段的光亮来,谢长宴颇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 “我还以为这一觉睡到了晚上。” 沈辞脖颈上还搭着块白毛巾。 正洇着从发梢上滴落下来的水珠。 “嗯?” 谢长宴没有再说话,只是放下了手里的空杯子,很是自然的走到沈辞身后,拎起了沈辞脖颈上的毛巾,擦了擦沈辞的头发。 滴下来的水珠没有一点热气。 卫生间里,也是冰凉一片。 谢长宴干脆把人带去了房间,拿起薄毯子就往沈辞身上堆。 “这个天洗冷水澡?” 薄毯子被盖在身上,捂出点儿暖意出来。 浑身都冒着热。 “热。” 谢长宴大概的想了想今天的温度,早上看手机的时候,好像显示今天才十几度来着。 江城沿江,城内绿植又多。 这个温度,热个鬼。 谢长宴直接翻出了吹风机,他来沈辞家很多次了,对沈辞家的布局很是清楚。 眼看着谢长宴要帮自己吹头发,沈辞挡了挡:“我自己来。” 再让谢长宴给他吹头发,这个澡就真的白洗了。 哦,不对…… 不是白洗。 是,还不如不洗。 顺带着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 根据京口大学最新调整的作息,下午两点上课。 沈辞接过了吹风机,顺手就打开了衣柜,拿了几件衣服出来,扔给谢长宴:“换衣服吧。” 谢长宴应了一声。 沈辞却没有听到他出门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他就回头看了一眼。 谢长宴正在脱衣服。 上身的睡衣扣子已经全部解开,裸露着。 他很白。 沈辞想着。 就这么低着头的时候,额发微微挡着眼,明明站的很随意,却莫名的露出一股清越临风的气质来,像是雪中的松。 很奇怪。 毕竟谢长宴是出了名的爱玩爱笑,无论什么时候,总是带着笑的。 这会儿微微抬了抬眼,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转过身,只是手指放到了衣领处,下一瞬,睡衣被脱了下去。 捡起床上的卫衣套了上去。 白色的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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