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编辑和她认识很多年了。 两人算是好友。 最后要挂断的时候,那个编辑突然来了一句:“栀清,你高中时候,我就认识你了。你那时候叽叽喳喳的跟我说江城的景,跟我说三山一渡,跟我说你从小吃到大的面馆,跟我说你闭着眼都能找到的小吃,说以后有机会请我来江城玩一趟。栀清啊,我已经要退休了。” 那个编辑比她大不少。 工作之余,更多的,把她当妹妹、女儿看的。 当时的林栀清突然便沉默了。 身上溢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难过。 那编辑还在继续着:“你当时和我说,以后出去读了大学,也是要回来的。你喜欢这里。栀清,现在呢?” 哪里是真的想让林栀清带她去江城玩呢? 她只是,心疼林栀清罢了。 那是一年春。 伦敦时常会有阵雨。 往外看,到处都是樱花和蓝铃花。 林栀清长久的没有说话,只是末了突然来了一句:“年少时读诗,总是读不明白,觉得晦涩难懂。后来写小说,算是,又重新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学了一遍。” “时至今日,我竟也还记得不少诗词。”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她十八岁去北京读书,在北京四年。 却也是年年都要回江城的。 后来毕业结婚,在江城只住过很短的时间,还记得伯先路上那遮天蔽日的法国梧桐,还记得江水滚滚,还记得古街那条道上,一边是古城灯火,一边是山峦寺庙。 江城,一城山水一城诗。 她第一次接触文字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一城美景。 她莫名的想让故事中的男女主在江城相爱。 后来,她在北京遇见了那个同样来自江城的男人。两人相知相爱。 恍惚间,就是她想要的未来。 然而她在江城的时间始终不长。 只有大学刚毕业的那几年在江城。 后来,便跟着沈文到处跑。 先是南京。 这没什么。 毕竟很近。 只要她想回来了,当天就能往返。 只是后来,她才意识到,自出了江城,她便真的,再没有回来过了。 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绊着她。 那天聊到最后,林栀清也记不清到底聊了什么了。 只记得挂断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屋外樱花浪漫,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吹落了一地的樱花瓣,让她有一种错觉,似乎她此生都不会晴朗了。 下一瞬,她听见有人叫她。 说着一口不熟练的中文,跟她说:“妈妈,那句诗,是什么意义?意味?意思?” 是沈辞。 脸上还有着懊恼。懊恼自己说不明白。 穿着蓝色的羊毛校服,是正统西装,考究的剪裁把他衬的精致漂亮。 原来,沈辞已经这么大了。 原来,她已经和沈文一起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林栀清愣了一瞬:“嗯?” 沈辞迟疑了一瞬:“就刚刚那句,春风绿了什么的那句诗。” 江城的春风该有多美啊。 也就是从那天起,林栀清把家里的香水换了又换。 最后定下的这个,最像她记忆里的江城春。 车已停稳,车窗关紧,沈辞下了车。 绕了一下,给林栀清和谢长宴拉开了车门。 谢长宴要下车的动作顿了一下,末了,顺着沈辞的手往上看,看到沈辞抿着的唇,血色有些淡。 让人很想去润一下。 把它润的有色泽一些。 最起码,不要这么淡。 林栀清已下了车,谢长宴极轻的眨了下眼,气音道:“谢谢沈辞哥哥。” 沈辞扶着车门的手微微蜷曲了一下。 似是瞪了一眼。 林栀清已走到了前面,沈辞落后一步,偏头和谢长宴说着:“别瞎叫。” “嗯?” 沈辞脚步顿了顿,还是说了一句:“以后别瞎叫沈辞哥哥。” “为什么?” 沈辞不想回答。 谢长宴已经演上了。 拉着他的卫衣下摆,轻轻晃了晃,“沈辞哥哥,这不公平。” 沈辞觉得自己耳朵有点儿烫。 便听见谢长宴继续道:“为什么以前可以,现在不可以?” 傻逼。 沈辞心想着。 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你。 你一瞎喊,我就想做点儿“坏事”。 偏偏他又明确的告诉自己,不能做这个“坏事”。 谢长宴,你该一生,平安顺遂。 沈辞垂在身侧的手蓦然紧了紧。 要开口,终究也说不出话来。 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来了一句:“反正,以后不许叫。” 很霸道。 被霸道的谢长宴张了张嘴,很想再说些什么。 他很明显的能看出沈辞没有生气的意思。 或者说,相比于生气,更像是,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在里面。 为什么? 谢长宴捻了捻指尖,想不出个理由。 这家私房菜馆隐蔽性强,走进去就是七拐八拐的走廊,盆栽遍布,给人足够的隐私空间。 结果,刚转个身,就碰上了谢应书。 穿了身西装,身边还跟了个男人。 那男人戴着墨镜和口罩,穿的却很有少年气。 与谢应书在动作间,颇有些亲昵。 沈辞愣了一下,顺手就扯了扯谢长宴。 让谢长宴来招呼。 结果,谢长宴还在走神,没有和他完成同频。以至于,他本来想扯谢长宴衣服的手落到了谢长宴手上,温热又瘦削的触觉一个劲的往上冒。 简直要命。 谢长宴也缓了过来。 看着谢应书挑了挑眉,叫了一句:“三叔?” 趁着这个功夫,下意识的捏了一下沈辞的手。
第66章 接受度比你想象的还要高 于是,几分钟后,五个人坐在了同一个包间。 跟在谢应书身边的人也摘了全副武装。 林栀清只觉得有些魔幻。 看到江屿白的那张脸,才反应过来,“你是,江屿白?” 声音中有着不可置信。 江屿白应了一声,喊了一声:“林老师。” 谢长宴凑过来,小声道:“你妈妈和三叔……和江屿白认识?” 沈辞摇头:“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 林栀清已经很久没有讲过自己的事了。 这一桌,林栀清全认识。 一个是繁星娱乐的谢总,之前联系过版权的事。 她成名太早,早就不是她依托于网站了,版权几乎全在自己手中。 一个是唱作人江屿白,早些年江屿白创作过她小说广播剧的主题曲,有过合作,也算是认识。 沈辞听着他们客套,觉得有些荒谬。 余光中瞥见旁边的谢长宴正在低头发信息,没过一会儿,谢应书就低了头。 再抬头的时候,就主动客套着:“虽然在这问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想问问林老师,《白头吟》的版权还在手上吗?” 很难说这顿饭吃的怎么样。 因为全程只有沈辞和谢长宴在吃饭,那三个凑一起聊着呢。 哦,也不对。 还得加一个江屿白。 明明在和林栀清聊着天,但碗里总是不缺吃的。 就连虾,都是剥好的那种。 沈辞注意到的时候,看了林栀清几眼。 林栀清毫无异色。 吃完饭已经下午了。 谢应书看了眼时间,“三点了。”,又转头看向谢长宴,问道:“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怎么的?” 谢长宴也反应过来了:“……恐怕不能吧?” “哦?” 谢长宴:“……实不相瞒,我和辞哥只请了上午的假。” 沈辞看了眼课表,哦豁,好巧不巧,现在正在上的课应该是董老师的课。 课表刚看完,谢应书的电话就响了。 看都没看直接接电话的谢总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对面刚说了一句话,谢总就瞪了谢长宴一眼,握着手机捂着脸背过了身,还走远了些,就是声音传了些回来:“对对对,我是谢长宴的家长……” 谢长宴如释重负:“还好,当初填家长联系方式我填的三叔的。” 江屿白也在旁笑了笑:“都毕业多少年了,接老师电话还是这样。” 林栀清站在一旁沉默了,抓起车钥匙带着沈辞和谢长宴就往外跑,冲谢应书喊了一句:“谢总,麻烦帮忙给阿辞也说一声!” 谢应书比了个OK。 又和江屿白告了别。 出了门,直接把两人往车上塞,火急火燎的往京口大学赶。 结果,还是在半路上接到了董老师的电话。 这种感觉就挺奇妙的。 林栀清把车停在路边,听着手机里董老师的指责,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的沈辞。 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之前每次她接到沈辞老师的电话,都是夸奖的,好像他生来就乖巧懂事成绩优异。 以至于她忘了,沈辞也才十几岁。 还是个少年人。 这会儿看着他,林栀清莫名有一种,沈辞活泼起来的感觉。 挺好的。 她不需要沈辞怎么优秀,毕竟,她生下他,是为了让他享福的,只是很可惜,之前一直没有做到。 赶到学校的时候,还是董老师的课。 谢长宴先下了车,林栀清趁着这会儿回了回头,跟他说:“阿辞,妈妈是写小说的,写了有二十多年了,早些年管的没有这么严的时候,妈妈也是什么都写的。接受度比你想象的还要高。妈妈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只希望你平安顺遂,一生坦荡。 沈辞要下车的动作就顿了顿。 可是妈妈,我怕我遗传了沈文的出轨基因。会伤到他。 祝我喜欢的那个人平安顺遂,就够了。 末了,才轻轻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好。” 董老师还在上课,教室里已经站了大半了。 全是被董老师突然叫起来回答问题,但是没有思路的或者是思路错误的。 沈辞也站过几次。 太恐怖了。 他堂堂一个数学化学满分的人,在物理课上天天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这会儿也在念叨。 甚至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可恶啊,这节课明明只有十分钟就下课了。 但凡路上耽搁一点,就不会和董老师撞上了。 沈辞甚至有一种想冒着被陈静娜抓到的风险在校园里乱逛十分钟的冲动。 可惜,董老师的眼睛是雪亮的。 直接站在教室里面冲外面喊:“外面那两个,看什么呢?怎么,我脸上有字?快进来给我站着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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