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生活不会按照人所计划的轨迹行走。 比如,周钧南很快发现自己的工作毫无意义,也不想被剥削,普世意义的升职加薪对他来说很难。 比如,他一分钱都没攒下,甚至还在用以前的零花钱。老爸给他的生活条件太好了,周钧南已经适应了这一切。 再比如,他不能再拖下去。郑毅文只有他。周钧南一想到去年郑毅文独自面对外婆的离世,他的胸口就会慢慢地发疼。今年,他想带郑毅文回家过年……但是能做到吗?如果杨悠乐在,那周钧南还可以说让姐姐陪着他,然而又是一条无法走通的路。 周钧南“出差”好几天,回来和郑毅文过周末,而后又是“出差”。 郑毅文发现他重新开始玩之前的种田游戏,只不过那天晚上周钧南问他要不要结婚,郑毅文错过一次回答之后,周钧南也没有再问。 怎么就不能再问问?郑毅文想。什么时候会再问问他?毕竟那颗特殊果实还是他辛辛苦苦浇出来的! 关于周钧南的烦恼,郑毅文一概不知。他只是能感受到周钧南心情的确不好,也许是因为这雾蒙蒙的漫长冬日,也许是因为姐姐,也许是因为工作,也许……是因为他? “包厢305,小郑。”有人叫他,“还是上次那个客人。” 郑毅文说:“点了什么?” 另有一人回过头,有点儿暧昧地说:“怎么老找你啊郑毅文,长得帅还是有好处的。” “酒。啧,点不少。” 郑毅文还在想周钧南的事情,他觉得那个晚上之后,周钧南就总是在外面。“出差”辛不辛苦呢?累不累呢?有没有可能……自己可以陪着他出差?这样还能在他累的时候帮他按摩。 眼前的年轻男人对他微笑,拉住郑毅文的手腕,说话间带着酒气:“你什么时候下班?” 他叫什么来着?郑毅文的思绪被打断一秒,根本想不起来上次他有没有自我介绍。 郑毅文不动声色地往后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返回员工休息室,看见金阳在里面追剧。郑毅文平常不怎么看剧,只是这阵子金阳在他身边,难免会跟着看两眼。 一个抗战片。手撕鬼子。非常具有年代气息。 金阳说:“你要么早点走吧,马上不是快到圣诞节了吗?你每天总是打工,没前途的,小文。” 金阳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嗯。”郑毅文换了衣服,抗战片实在是太令人精神亢奋,“那我先走了。” “行,拜。” 周钧南很早就听说郑毅文会去金阳那里打工,ktv的对面有一家装修得十分有格调的书店。在外面开了一阵子车,既是找杨悠乐,也是散心,周钧南难得想回来接郑毅文下班一次。 毕竟郑毅文现在每天都要工作,周钧南才是那个社会闲散人员。快到圣诞节了,周钧南还特地……特地给郑毅文准备了一个惊喜。 周钧南在书店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热巧克力,手托着腮往外看。天色是散不开的浓黑,路灯挨个亮起,ktv那一排的商圈倒是看起来很明亮。 周钧南低头喝了一口热巧克力,再抬头时,竟然发现窗外下雪了—— “哇。”周钧南愣在原地,发现自己有好久都没有这样单纯地欣赏过什么。 他的手机振动起来,群里的朋友们也在说,下雪了! 周钧南看着轻盈的、落下的雪花,风吹动着,他的视线跟着雪花一路飞过街道,最后降落在ktv亮着灯的门前。穿着灰色大衣、戴着围巾的郑毅文走到外面,另一个他不认识的年轻男人摇摇晃晃追上来,郑毅文闻声回过头。 陡然的,周钧南把视线收回来,唰的一下,飞回来了,还有他有些过快的心跳,以及堵在喉咙里的异物感。他看见玻璃的倒影里面有他的脸。雪花、街道、郑毅文和那个陌生人,两人最后的动作……实在是…… “看错了看错了。”周钧南把热巧克力一饮而尽,然后走出去。 另一边。 郑毅文还在想,不知道今晚周钧南回不回来,如果回来的话…… “喂!”身后又是那个人的声音,醉醺醺的。 郑毅文回过头,看见一直想认识他的人站的门口,他今天没戴那些乱七八糟的耳钉,脸上显得格外干净。有半边脸藏在黑暗里,另外露出的五官……竟然有几分神似周钧南。 是自己太想他了吗?郑毅文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 下一秒,光线打过来,那人的脸被完全照亮,郑毅文松了口气,这绝对不是。 “喂!等一下——” 郑毅文的犹豫让他找到机会,竟然跟个软骨头似的要倒在郑毅文的怀里。郑毅文本能地扶住他,手上用力,脑海中却突然想到金阳一直在看的电视剧,严肃地教训道:“同志,站好了。” 那人:“……” 简直是平地一声雷!这帅哥脑回路怎么这么奇特?
第59章 送你一棵圣诞树 郁维观察郑毅文有一段时间,脸长得很好看,但话很少,像是习惯性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两次遇见让郁维对郑毅文有了兴趣,恰好最近和他的某个金主闹翻,郁维也不用每天一个人在房间发霉。 郁维没什么正经工作,一直沉溺于“有人包,给钱花,过完今天算一天”的人生信条里,换一种说法,他是人被“惯”坏了。郑毅文看起来没什么钱,可他穿的衣服又是某个低调的大牌。郁维觉得有点儿说不通,穿得难道是假货?一个在ktv里兼职的人会买得起吗?但郁维看了又看,觉得不像假货。 这就很有意思了。 郁维想给自己的“空窗期”找点乐子。 然而—— 郑毅文根本连多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应该也不记得他的名字。郁维以为郑毅文是高冷型的,直到他把他拽起来,说出一句“同志”的时候,郁维忽然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这也…… 郁维脑中的灵光一闪而过,有点恶劣地想,这不是真傻,就是假装的。如果是真傻,那很有意思。如果是假装的,也很有意思。 夜空中的雪慢慢飘下来。 “同志……”郁维顺着郑毅文的话开始胡言乱语,舔了舔嘴唇,两只眼睛笑弯起来,“同志亦凡人?” 郑毅文说:“……宝塔镇河妖。” 郁维一愣,大声笑起来:“什么?你……怎么想到的?欸……欸,你在逗我玩是吗?我看出来了!” 郑毅文奇怪地看他一眼,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这人好像是傻子。郑毅文想。他还是赶紧回家吧。 周钧南推开书店的门,没有去找郑毅文。他在街角的垃圾桶旁站了一会儿,雪渐渐下大。片刻后他转身,看见郑毅文与那人分开,向最近的公交车站走去。周钧南回过神,也跟着郑毅文,只不过,他始终在街的这一边。 缓慢地车流将他们分开,像是走在两条平行线上。周钧南一边走,一边调整自己的步调,想要跟上郑毅文的节奏。在雪中,他们来到公交车站。郑毅文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时不时低头靠在站台那儿看看手机。 郑毅文:【你回家吗?】 周钧南在街对面,看见郑毅文给他发的消息,没有立刻回复。周钧南的胃里突然莫名其妙地翻滚起来,像是他喝下去的热巧克力不能被很好地消化。从很久以前……从去年他回去找郑毅文的时候,不,或许从那一场湖边的夏日烟花开始,周钧南就有一个担心—— 郑毅文绝对会遇到其他人。他只是第一个。郑毅文会遇到其他人。他怎么保证自己是最好的那个?郑毅文没有离开过家,只是偶然遇见周钧南。他赶巧了,借来的那点信心忽然没有那么坚定了。郑毅文要发现了吗?发现他真的很普通,很平凡。 周钧南没有回复微信里的消息,只是看着夜色与飘雪中,站在对面车站下的郑毅文。他们在同一站,然而是反方向。过去一分钟,或者是两分钟,没有车来。郑毅文却在不经意间抬起头,看向周钧南的位置,他刹那间愣住,然后远远地对他挥手。 周钧南也笑着对他挥挥手。接着,郑毅文想要横穿马路,却被周钧南制止住,他喊道:“你别动!我绕过去,这边是反方向!” 郑毅文也喊道:“知道了!” 周钧南跑起来,雪已经下了一会儿,这时候天冷得有点儿可怕。他调转方向,跑到有红绿灯的路口,接着匆匆忙忙地过街,郑毅文在尽头处,他也向着周钧南跑来。 不远处,公交车的车灯亮起来了,明亮的黄色,像是黑夜中怪兽的眼睛。周钧南看着郑毅文等待很久的车要到站,连忙又向他打手势:“你先上车!” 郑毅文回头,停下脚步看周钧南一眼,周钧南正在跑来。郑毅文迟疑一秒,他踩上公交车的前门,周钧南最后冲刺一段,总算是赶上了他。 “关门了。”司机提醒。 郑毅文帮他和周钧南刷了两次卡。 周钧南办公室坐久了不运动,每天要么打车要么开车,身上又穿着厚重的冬装,这一路跑来的确有点儿气喘。他的心咚咚咚跳着,和郑毅文在行驶中的公交车上慢慢走,一直走到最后一排,郑毅文坐在右手靠窗的位置,周钧南坐在他的身边。 “差一点儿。”周钧南笑了笑,拉开自己的羽绒服拉链,“跑出一身汗。” 郑毅文低头,握了握周钧南的手——两人的手心都很烫,在最后一排,没有任何人看到他们,郑毅文便一点点地和周钧南十指相扣。 公交车的暖气迎面吹来,行驶过程中车厢内的灯一直是暗下去的,只有到站停车才会亮起灯光。郑毅文便在黑暗中接近周钧南。第一站,两人坐的更加靠近。第二站,郑毅文把头靠在周钧南的肩膀上。第三站,郑毅文偷偷亲了一下周钧南的耳朵。 车窗外的雪一直在下。 车上的人却越来越少。 他们一直坐到倒数第三站,完全错过了一站,只能又在雪中慢慢走回家。 “‘出差’结束了吗?”郑毅文帮周钧南拉好羽绒服的拉链,笑着问他。 雪落在郑毅文的头发上,周钧南伸手帮他掸掉,也笑道:“还没,还得’出差’一阵子。” “嗯。”郑毅文说。 他们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一只大金毛,嘴里叼着绳子,周钧南好笑地拉住郑毅文,指给他看:“正义,你看!” 郑毅文说:“自我管理良好。” 大金毛对两人摇摇尾巴,头似乎昂起来,一脸骄傲地在雪中走远。 过不久,他们又遇到一个到处张望的姑娘,她停下脚步问道:“请问——你们看见一只金毛了吗?” “自己一个人……不是,自己一只狗散步的?”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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