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维想,他才对圣诞树没兴趣呢,放家里还碍事。但他总觉得这里有很强的割裂感,浴室里的洗护用品都很贵,护肤品也很贵,郁维打开抽屉看见两个没拆的,转手卖二手能卖不少钱。还有鞋子……鞋架上放的球鞋郁维一看就知道,没个好几千买不到。客厅旁边那个半敞开的柜子里放着耳机,有些看起来平平无奇,价值却绝对不菲。 太割裂了。郁维想。连郑毅文身上的那件毛衣都要好几千。是他对象买的吗?妈的……他对象让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为什么不给他换个好点的房子?还是礼物?送给他的吗?两人感情这么好?郑毅文这么呆头呆脑的一个人,到底怎么找到这么有钱的?他为什么还要送快递,去做服务生?躺着拿钱享乐不好吗?为什么好像全世界只有他过得这么辛苦? 妈的。妈的。妈的! 郁维表情阴郁地走进那间空房间。他原本想着钱花光了就借,结果挥霍光了也没找到下一个愿意给他花钱的人,只剩下账单和催债的。他不可能回家,家里老妈改嫁,已经是第四任老公了,何况他妈也只会骂他下贱。 郑毅文…… 郑毅文随便卖点什么,都能到手好几千。他一定有存款……郁维想了又想,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酒肉朋友们没有一个找他。唯独剩下一个跟他差不多的男孩还算关心他,说郁维死了一定来给他收尸。 郁维睡了一会儿,做了一个混乱的噩梦。窗外的天仍然半明半暗,郁维一下子惊醒过来,他睁着通红的眼睛,心跳得很快。不久后,天渐渐亮起,隔壁的郑毅文起床。郁维听见郑毅文洗漱的动静,然后继续闭上眼睛装睡。过了一会儿,郑毅文敲了敲房门,问道:“你醒了吗?” 郁维顺势睁开眼睛,应道:“嗯。” 郑毅文说:“你起来吧,我要去买点早饭。” “你去……你去哪儿买早饭?”郁维给自己套上外套。 郑毅文什么也不知道, 老实地说:“过两条街的路口,有一家鸡蛋灌饼很好吃,但人多,我要去排队。” 过两条街……郁维在心里计算着。浴室门敞开,郁维低头洗脸的缝隙,透过镜子看见郑毅文正在穿鞋,回过头对自己说:“我今天再去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工作介绍给你。” 郁维胡乱答应下来。 白痴!还真的敢一个人先走。等郑毅文关上门,郁维关掉水龙头,用衣袖随便擦了两下脸。郁维的神情里混合着紧张与兴奋,他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打开抽屉,拿走了那两盒未拆封的面霜。 小东西好偷。 郁维绕过那棵圣诞树,把柜子里的几副耳机也一起拿走,统统塞进自己的背包。郁维的心越跳越快……他四处打量,想着,还有什么不容易被发现,又好拿的东西……才过去几分钟,郁维感觉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郑毅文没有回来,过两条街的鸡蛋灌饼一定很抢手。有表吗?郁维舔了舔嘴唇,觉得郑毅文没有回来前,他好像还可以再……首饰也可以,郑毅文他对象没送过他这些吗? 口袋里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把郁维吓得半死。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唯一说要给他收尸的男孩。 “喂?你在哪儿呢?催债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对面抱怨道。 郁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试图缓解一些害怕的情绪,说道:“我在……跟你说过的傻子家里。” “你跟他睡了?” “什么啊,没有……”郁维的脚不小心碰到圣诞树旁地上的八音盒,乐曲陡然间跟着播放起来,“你不知道他家里……有不少值钱货,我顺了一点走,我怀疑他都不会发现!” 对面嗤笑了一声。 郁维说:“是真的!这男的真的有点笨!他好像把我当朋友了……你不在现场,你不知道昨天他要给我介绍的都是什么工作……笑死人了,送快递?在炒面店当学徒?哈哈哈。” “人家这段时间好歹给你做了很多免费便当啊……你是白吃白喝完了,还要拿呀?” “他对象应该有钱……”郁维说,“妈的,他命好。吵死了……这什么东西怎么关掉,我先挂了,等我之后再跟你说。” 郁维蹲下来,试图把旋转的八音盒关掉。他太紧张了,一直受到音乐和电话的干扰,没留意周钧南把钥匙插进来的声响,也不知道门已经被打开一条缝隙。 周钧南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外。起先有点儿迷茫,听了一句就大概明白了来龙去脉。这可真是要把周钧南气晕过去了。 他妈的,怎么又有不长眼的狗东西欺负他男朋友! 紧接着,楼道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周钧南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转过头,和拎着鸡蛋灌饼的郑毅文来了个对视,郑毅文一下子愣住了—— “南南!”郑毅文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三步并作两步朝周钧南跑来。 “停。”周钧南阴沉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乐高小人仔,用它的脚抵住郑毅文的脑袋,又把他往楼梯下戳回去。 郑毅文有些傻眼,依然笑着说:“我……我朋友还没走。但是……但是我买了三个鸡蛋灌饼,本来我想吃两个的,可以分你一个。” 周钧南注视着郑毅文,嘴角微微抽搐,一种从未有过的怒气值正在积攒,他怒道:“先别跟我说话,我马上要打人了,你走远一点!” 郑毅文:“……”
第62章 也许你会为我停留 周钧南已经很久没被气成这样了,仿佛有一瞬间,他心情愉快地走在路上,有个莫名其妙的人冲出来,强迫他戴上笨拙的防毒面具。 他呼吸不畅,脑袋也逐渐变得沉重,分不清具体的方向,看不清恶作剧的人,只剩下怒火燃烧在心头。 郑毅文好像对自己说过这个“朋友”,但周钧南隔着屏幕和文字,能获得的东西少之又少。这个“朋友”和以往的不同,和金阳、小师傅、杨海、三个初中生都不同,这个“朋友”很明显是个小人,但郑毅文却分不清。 和郑毅文“算账”的念头一闪而过,在这一刻倒是要往后推一推,最关键的是,周钧南先要解决里面那个。 于是,周钧南和郑毅文对视了短短几秒,他便冷着脸一脚把门向里踢开了。 “周钧南?”郑毅文跟上去。 同时愣住的还有里面的郁维,他看着气势汹汹的周钧南,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撞上了那棵圣诞树。 “别动圣诞树!”郑毅文急忙道。 郁维脸上血色顿失,猜到周钧南是谁,但拿不准他听到了多少,他脑子一转,先发制人想带偏节奏,说道:“帅哥……你误会了,我只是借住一晚。” 周钧南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地笑起来:“哈?” 郁维说:“我跟郑毅文只是朋友。” 周钧南说:“还能是什么?” 郁维:“……” 郑毅文把鸡蛋灌饼放在桌上,想跑过去要看被郁维撞了一下的圣诞树。 郁维说:“那我……那我先走了。” 周钧南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郁维去拿背包,周钧南走过去拎起他的衣领,抬起手就照着他鼻梁上给了一拳。 “唔……!”郁维本就如同惊弓之鸟,压根没想到周钧南上来就会打这么狠,旧伤口挨了一拳,鼻血顿时溢出,跪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周钧南冷着脸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不要想着蒙混过关。” 郑毅文慢慢地垂下手臂,再一点点地回过头看着周钧南,有点儿无助地说:“周钧南……?” 这比很久以前对王寒的“西瓜帽恶作剧”要严重许多。郑毅文想。周钧南是真的生气了。那条小巷里,周钧南只是恶作剧,想要坏心眼地吓吓欺负过他的王寒,但现在不是……这一拳不仅把郁维打懵了,也把郑毅文看懵了。 周钧南走过去,拿过郁维手里的背包,翻到最里面,果真拿出一串自己的耳机,还有两瓶未拆封的面霜。周钧南嗤笑着说:“你倒是挺会挑的。” 郑毅文的脑袋瞬间嗡鸣一声,转头去看郁维,艰涩地问道:“为……什么?” 郁维的鼻血流了一脸,没有回答郑毅文的问题,周钧南用手指了指他,质问道:“还有什么?” “没……没了。”郁维说。 郑毅文如同一尊雕像般站在原地,片刻后,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知道了。郁维根本不是他的“朋友”。自己太笨了,居然让他偷了周钧南的东西! 周钧南长长地叹了口气,压着怒气说:“没了是吧。那请你把这段时间以来,吃我男朋友便当的饭钱补一下吧。不……这怎么补得齐呢……郑毅文他拿你当朋友,但你估计不是这么想?觉得他很好玩很好笑?觉得他看起来呆呆笨笨的好像很好欺负?找到乐子了?捡着大便宜了?” 郁维扯了扯嘴角,似乎还想狡辩:“不是,哥,你误会了……” 周钧南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看着他道:“我没有误会,你就是这么想的。我知道你们这种人在想什么,就他妈的只会欺负弱势的一方,觉得软柿子好捏。” 周钧南又拎住郁维的衣领,郁维吓了一跳,以为周钧南又要揍他,连忙哭喊道:“对不起!哥,对不起!真的……真的我不敢了。我……我一时糊涂……我也,我也没有办法……我也被逼得走上绝路了……我不敢了,我真的……我知道郑毅文对我很好,我贱……” 郑毅文还站在那棵圣诞树旁,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晨光升起,窗外的街道渐渐变得嘈杂起来。 “滚吧。”周钧南安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松开手,对着郁维说,“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郁维一句话都不敢再说,背起包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 他走得很急,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只剩下周钧南和郑毅文——他们是这个房子的真正主人,许多时刻两人都在这里度过,是他们一点点填满了这里。周钧南背对着郑毅文,才发现右手的指关节因为揍人而破了皮。 周钧南这时候才有空脱掉外套,他回来得很急,心里想着趁郑毅文去上班前和他待一会儿,哪知道却阴差阳错地……不,真得幸亏有这个巧合,他才能知道这一切。周钧南沉默地洗去手上的血迹,忽然想起来,靠,他知道刚刚那个人是谁了,就是之前曾经在ktv门前见到过的那个。 一时之间,周钧南心里凝固的怒气值又往上升两格,他走出去,看见郑毅文还在围着圣诞树打转,想要把掉落下来的彩球给挂回去。 “郑毅文。”周钧南没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语气,“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是真的看不出来吗?之前我没问过你,这个人从哪儿来的?” “是……”郑毅文说,“在ktv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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