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浔看了他一会儿,扭过头说:“等等。” “等什么?” “我不知道烧壳子的做法,如果里面放了香料你就不能吃。” “烧壳子不放香料,就是刷一层胡麻油,有的里面可能会包沙枣面。”应小澄说:“我吃刷胡麻油的那种,老式的做法,要羊粪烧的。” 柏浔不理解他吃个烧壳子还有那么多要求,但也没有嫌他麻烦,嗯了一声就算答应了。 下了车,应小澄一路打听,哪里有卖羊粪烧出来的烧壳子,最后还真让他打听到了。 柏浔已经查完胡麻油,对运动员没坏处就没拦着。应小澄买了一大兜,等柏浔付完钱两人再前往应小澄就读过的初中,也是应小澄运动员生涯的起点。 他们不认识路坐的计程车,应小澄吃着烧壳子说:“我们是不是得买点东西?” 柏浔看他抱在怀里那袋烧壳子。 应小澄难以置信,“这是我吃的。” 柏浔也很难以置信,“你一个人吃?” “怎么啦?这也不多啊。”应小澄抱紧袋子,又不怎么高兴了,“我很久没吃了。” 柏浔让计程车司机找一个百货超市停下,两人进去买了点粮油米面出来。柏浔还想买个红包,再找提款机取钱,但被应小澄拦下了。 “你要给钱这味儿就变了。” “钱不好?” “钱不是不好,是随便给钱不合适。”应小澄想了想,说:“你还记得我去找你你给我20万吧?” 柏浔一脸你在想什么,“我见人就给20万?” 应小澄表情欲言又止,“那你为什么给我20万?” “我以为你需要钱。” 在柏浔的记忆中,水阳村整个村都穷得叮当响。当时他并不知道应小澄是运动员,只当他有困难才来西山找自己。哪里想到他是为了小时候的一句话来的。 应小澄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拉住他说:“要是觉得东西买少了你可以再买点,钱这东西,给多给少都容易不合适。” 最后他们又多提了几条五花肉,才重新坐上计程车。 他们出发前杨娟给戴向亮的办公室打过电话,这些年他一直在当体育老师。得知应小澄要来看自己,早早就在校门口等。 应小澄从车窗看到他,感觉他和照片上一样,几乎没有变化。 见到应小澄的第一眼,这位戴老师眉宇紧锁,“你人真没事?” “没事没事。”应小澄想到应该是杨娟在电话里都说了,“我已经想起一点小时候的事情了。” 戴向亮拉过应小澄,把人从头到脚检查一遍,“记起我是谁了吗?” 应小澄摇头,“还没有,不过我估计快了。” 戴向亮轻拍他的脸,“你打小聪明,指定能想起来。” 应小澄笑着点头,“老师,我给你带了点礼物。” “你人来就行,带礼就见外了。”戴向亮说着看向一旁的柏浔,“这位是?” “柏浔,是我的好朋友。” 戴向亮似乎听过这个名字,想了想后他怔了一下,问:“你是心心吗?” 柏浔和应小澄也怔了。 柏浔点头,“我是。” 戴向亮眼睛一亮,松开应小澄走向柏浔,想好好看看这个应小澄总念叨的心心到底长什么样。 “他打小惦记你,我问他想不想当运动员,他问我当运动员能不能去西山,他要去西山找一个朋友。” 当时年仅12岁的应小澄在校运会崭露头角,他一眼就锁定了这个有田径天赋的孩子,要把他送进县城的少年田径队。那时候应小澄对田径没有那么热爱,也没有太多兴趣,只是想把握住每一个能让他离开大山的机会。 “我告诉他将来当世界冠军了不要说西山,世界各地,环游世界都可以,他说他不想环游世界,他就想去西山,能让他去西山他就当运动员。” 柏浔从来没听过这些话,“他不是为了当奥运冠军才当的运动员?” “他后来确实以奥运冠军为目标,但他成为运动员先是因为你。”戴向亮说:“他读书读不会,成绩太差了,将来出去也是穷打工,估计自己也觉得丢人,我把他送进田径队,他每天训练都很刻苦。” 应小澄听到这忍不住插一嘴,“你刚刚还夸我打小聪明。” “我也可惜,你的聪明劲竟然一点也没有用在学习上。” 戴向亮显然对柏浔很感兴趣,一直在问他的事。 “小柏还在上学吗?” “嗯。” “在哪上学?” “家里。” 以为自己会听到个名校的戴向亮微怔,“家里?” “请了些老师给我上课,因为我不喜欢学校,太麻烦。” 戴向亮受到了一点过于自由的冲击,“你这没有文凭,将来不好找工作吧。” “我不用工作,我爷爷很有钱,他死了,我是唯一继承人。” 戴向亮欲言又止,“欸,再多钱也架不住坐吃山空,年轻人还是要务实一点。” “如何算务实?” 见柏浔似乎真心发问,戴向亮也认真建议他,“家里有钱归家里有钱,男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一份事业,要不然你条件再好也很难找到对象,人家会觉得跟你没有安全感。” 柏浔听完看向应小澄,“是这样吗?” 应小澄望天望地,“不要问我。” 这个时间学校的孩子们都在上课,操场和走廊都空荡荡的。 他们来到翻新过的塑胶跑道,戴向亮告诉他们,学校成功申请到翻新经费,应小澄U18冠军的成绩功不可没。1:50秒,这不只是家乡和母校脸上有光,也鼓励了所有想跑出去的孩子。 “你走了之后,练田径的孩子多了很多,都是好苗子,将来不见得会输给你,你一定要更努力,小澄。” “我会的,老师。” 应小澄站上跑道就想跑一跑,原地蹦了两下,开始热身。 翻新过的跑道和他小时候的不一样,他记忆里小时候的跑道是用粉笔画的,下雨天就被冲没了,得重新画。但他们很多人在上面一圈圈地跑多冷多累都开心。那时候支持他的信念就是要去西山,要找柏浔。 “准备好了吗?小澄预备!” 戴向亮拿出专业的计时秒表,吹了声响亮的哨。应小澄从起跑线上弹了出去。 风声呼呼从他耳边吹过,他跑得像要飞起来了。脑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越发清晰,仿佛就跑在他的前面。 他看到少年时的自己,穿着简单的田径服,在跑道上大汗淋漓。 已经成年的自己轻松就超过了少年应小澄。 但他每跑过一圈就会看到另一个应小澄,13岁、14岁、15岁…… 他已经跑出八百米了也没停。 柏浔拉住戴向亮,“他高兴,让他跑。” 应小澄的汗水已经湿了衣服,头顶的太阳刺眼,晒得他皮肤上的汗液晶莹发亮。 他还是一圈圈地跑,好像永远也不会停下。 柏浔站在一旁看着,视线一瞬也没有从他身上挪开。 应小澄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圈,多少米,有些跑不动了就改慢跑,调整呼吸。他转头看向站在树底下的人,喊了一声,“心心。” 柏浔微怔。 “你不是说,回来会给我买花吗?波斯菊!你不是骗我的吧?” 戴向亮一脸莫名地看向身旁的柏浔。 柏浔神色如常,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已经快掐进掌心里。 “没骗你。” “噢!还有一件事。” 柏浔做好准备听表白了。 结果应小澄说:“订机票,我要回西山,我耽误太多训练了!教练,会杀了我的!” 柏浔扭头就走。 应小澄慌忙赶去追他,“心心,你不等等我吗?” “为什么等你?我只是个买花的。” 应小澄嘴里叠声的哎呀,追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热乎乎的身体贴了上来。柏浔的脚步也被他拖住了。 应小澄热乎的嘴凑上去使劲亲他的脖子和耳朵,“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走开。”柏浔嫌热想躲开,却没能挣开应小澄的手臂。 应小澄好像忘了这在哪,光天化日在母校跟他耍流氓,“你让我亲一下我就放开你。”
第54章 看见应小澄紧紧抱着柏浔,出了汗的脑袋一直往人家脖颈凑,戴向亮震惊之余,竟觉恍然大悟。 幸好应小澄还没昏了头,用力亲完柏浔的脸颊就把人放开了。转身朝还傻站在原地的戴向亮跑去,“老师!我回来看你了!” 应小澄没有恢复所有的记忆,他只是想起了更多的事情。很多记忆还是片段式的,时间线上也混乱,比如他还搞不清楚失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和柏浔去爬山看枫叶是在沈沅被收养之前还是被收养之后。脑袋里几乎是一团浆糊,但仍不能阻碍他想起自己对柏浔的感情,以及对戴向亮的感激。 戴向亮一头雾水地被应小澄像猴子抱树一样抱着,这人长大了也是猴儿,手脚紧紧攀在他身上。 “你想起来了?”戴向亮手足无措地抱紧应小澄,脸上的茫然逐渐被震惊和喜悦替代,“我就说你小子聪明!你看我刚说完你就想起来了!” 应小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起来的,就是越跑越高兴,越跑脑子越清楚。或许是因为这条跑道是他人生的重要起点,他回到这里又重新出发了。 “老师我好想你,我在西山田径队没给你丢脸。”应小澄从戴向亮身上下来,拉着他的手兴奋得原地蹦跳,一刻也没闲。 戴向亮到这一刻才真的感觉应小澄回来了,平时不常笑的人此时笑出一脸褶子,“好好好,我知道,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看了。” “真的吗?”应小澄睁大眼睛,“在现场吗?” “电视上看到的,特别好,我发现你一次比一次稳。” 自己发现的好苗子,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更关注应小澄的成长和每一次进步。 应小澄拉着他的手走向柏浔,“老师,我再给你介绍一次,他就是我经常和你说的心心,柏浔。” 已经认识过一次的两人,当着应小澄的面还是重新认识一次。 应小澄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决定这么说,“老师,我在和他谈恋爱。” 戴向亮也欲言又止,说:“我的眼神挺好,你亲他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应小澄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你能接受吗?” “能接受。”戴向亮安抚地拍拍应小澄的后背,“别怕,友情也好,爱情也好,都是你们自己的事。” 应小澄多少是松了一口气。 教学楼打铃,原本宁静的校园突然从各个教室走出穿校服的学生。戴向亮下节课有个班要上体育课,没时间继续招待了,招呼他们晚上来家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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