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好吗?”小彤问。 应小澄知道她问的什么,不太自在地挠了挠头,“挺好的。” “医生怎么说?” “他说我能想起来,只是不知道要多久,会在什么时候。”应小澄现在是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迟早有一天能恢复记忆,那早点晚点都一样,反正他的记忆都不会长腿跑,愁也没用。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我做不了主,得听他的。”应小澄回过头对医院的小楼抬下巴,想说柏浔不让走。没想到这一回头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应小澄看了他一会儿,转头对小彤说:“你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吗?” “算是吧,怎么了?” “失忆前的应小澄是开心的吗?” 小彤微怔,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挺开心的呀。” 应小澄似乎不太相信地追问:“真的?就没有露出过一点疲惫之类的?” 小彤想了想,说:“其实我跟你认识的时间不长,从你住院到现在还没有一星期。我认识柏浔的时间更长一点,毕竟一起旅行。” 应小澄点头。 “柏浔的性格很像个小孩子,他是很冷漠,但也不够成熟,这其实能想得到,他的年龄是我们当中最小的,可能成长环境也很简单,我们都看出来他一定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也为他的手伤感到惋惜。”小彤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正往这看的人,说:“第一天我以为他跟我一样,结果不是。我以为他第二天就会走,结果又不是。他默默坚持到最后,跟我们一起来到科尔马,你应该能想到为什么。” 应小澄点头,“这应该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也是他出现在这里原因。” 应小澄一怔,“难道是我让他来的?” 小彤惊讶他的惊讶,“不然呢?如果不是你,他第一天就想回家了,我就差跪下来求他别走。” 应小澄感觉她嘴里的柏浔跟自己认识的那个不太像一个人,“原来他这么听我的话?” “额,那好像也不是。”小彤抓了抓头发,“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认识的应小澄是一个挺容易满足的人,柏浔开心他就开心。” 听另一个人说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应小澄的感受很微妙,这和听柏浔说完全不一样。 “你现在失去了记忆,可能有很多疑问,但你完全可以相信柏浔。” 应小澄现在除了相信柏浔也没别的选择,但他还是问:“为什么?” “你可能会觉得他的性格不讨人喜欢,很难相处,但他其实很在乎你,包括失忆前的你肯定也知道,他心里有你,只是他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做,不会讨你的欢心。”小彤不留情面地说:“得亏他长得好,要不然哪里轮得到他跟你谈恋爱。”
第50章 小彤和应小澄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她马上要离开科尔马前往巴黎,以后再见应该就是在国内了。应小澄和她交换微信后,两人挥手道别。 应小澄转身走向柏浔,走近了问:“医生怎么说?” “熟悉的环境有利记忆恢复。” 应小澄长长地嗯了一声,好像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柏浔转身就走,应小澄跟在他身后,继续道:“小彤要走了,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她走不走,和我们有关系?” 应小澄看着他的后脑勺,“是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医生在观察你的脑震荡后遗症反应。” “我知道,可是不是检查过好多次了吗?都说没什么事。” 柏浔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说:“所以你可以出院了。” 应小澄怔了一下,瞬间大喜,快走两步和柏浔同行,看着他的侧脸问:“真的吗?我是可以回家了吗?” “对。” “我可以看到我的父母吗?” “他们在西北。” “那我想回西北。” “可以。” 今天他和医生的谈话主要是这一周对应小澄的观察。应小澄刚醒的时候有一些头痛头晕,恶心呕吐的典型脑震荡反应,但这些反应在两天后有明显的减轻,到今天已经可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了。唯一无法确定的就是他的记忆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见柏浔实在担忧,医生给了他一个建议,出院后可以带病人去他熟悉的地方走走,住一住,或许可以刺激记忆复苏。 柏浔当时想到的就是西北水阳村,那是应小澄从小长大的地方,哪里都比不过他的家乡来得更熟悉。 能回家了应小澄当然高兴,虽然他都忘了父母长什么样,家具体在什么地方,可回家的喜悦还是紧紧包裹了他。 “你会跟我一起回去吗?” “嗯。” 应小澄高兴得走路都想蹦起来走,“我们什么时候走?” “最快今天,最迟明天。” “那我们今天就走吧。” 柏浔没说不行,“会很赶。” “我想快点回家,可以吗?”应小澄两步走到柏浔前头,倒过来走。漆黑的眼睛明亮,像一簇火苗也像一簇星星。 柏浔沉默地和他对视,缓缓说:“回病房换衣服,一会儿我过来接你。” “好耶!”应小澄高举手臂欢呼,转身撒欢地跑远了。他就算失忆了也是专业运动员,不只是跑得快,姿势也标准。不一会儿人就跑没了影。 由于应小澄归心似箭,柏浔也只得陪他颠簸,火车转机场,中途转机,落到西北再转火车。 一路上兜兜转转,赶路赶得灰头土脸。如果不是这两个月的旅行多少锻炼了他的体力,在飞机转巴士,巴士再转火车的时候他就该累生气了。 当然他现在也累,不过除了脸看着黑一点,倒没有明显要发火的迹象。 应小澄看他累得话更少,人好像都瘦了一点,也挺不好意思给他添麻烦。在火车上看到小推车来了,小声问:“你想吃什么吗?我给你买。” 柏浔眼睛都不抬,“不用。” “你都瘦了,我帮你泡个方便面吧,再加个火腿肠。” 柏浔听到他吸溜口水了,“你不能吃。” 应小澄眼巴巴地看着装满好吃的小推车来了又走,遗憾地问:“为什么?” “你是运动员。” “可是我在飞机上都可以吃。” 柏浔转头和他对视,“你没发现你出院后一直在吃素?” 应小澄现在不会注意这些,柏浔只能帮他多上心进嘴的食物。 “发现了,可是那不是因为飞机餐就是那样的吗?” 他以为飞机餐就是那么简陋,不会有大鱼大肉,殊不知他吃什么都是柏浔筛过的,仔细到用了什么调味料。 “那我回家了总能吃吧。” “不能。” 应小澄瞬间垮了脸,“为什么回家了也不能?” “还想当奥运冠军就给我闭嘴,吃任何东西前都必须先问过我。”柏浔累得腰酸背痛,被应小澄吵得电量跟耐心都快速掉了一格。 应小澄失忆后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吃,他对食物的热爱发自灵魂,做梦都在馋肉。哪里还记得当运动员的不容易和残酷。 “我吃一点点应该不怕吧?” “被检测到瘦肉精会当兴奋剂处理,严重会被终身禁赛。”柏浔在座椅里闭目养神,“我警告你,舔一口都不行。” 应小澄听得微微震惊,“这么严重。” “嗯,所以你听话。” 应小澄听得点头,“我知道了,我不吃了,吃之前一定先问你。” 柏浔闭着眼没有说话。 火车外能看到祁连山,连绵不绝的山脉像一幅没有尽头的画卷,偶尔能看见放牧的人和羊群。 应小澄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世界。这里的风景不同于他来的路上看到的任何一处,因为这里是生他育他的地方,哪怕高山荒无人烟,没有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对这片土地的感情早已被以前的应小澄写进骨头和血液里,看到祁连山,那些思乡思家的感情就会从骨头和血液里跑出来。 他怔怔地看了很长时间,忽然扭头对醒了在看书的柏浔说:“太神奇了,我明明一点也不记得,但是我好喜欢这个地方,好像这个身体知道自己回家了。” 柏浔翻过一页书,没有说话。 应小澄又回过头继续看景色了,“你小时候是被卖到这里,回到这你会有心理阴影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有应小澄。” 失忆的应小澄从不理解他们的感情,也不理解从前的应小澄。在他看来,以前的应小澄就是过得很累很辛苦,而让他这样累这样辛苦的人就是柏浔。 他和柏浔相处这些天,不好听地说,他还没有看到他身上有值得让人死心塌地的优点。难道以前的应小澄就是因为柏浔长得特别好看才喜欢他的吗?可是比柏浔长得好看的人就算不常见也肯定有的吧。他觉得这样的理由并不足以支撑这样的感情。 “他从小就对你好吗?” “嗯。” “为什么?” “不知道。” 应小澄又问:“是只对你好,还是对其他人都一样好?” “只对我。” “竟然从小就是个痴情种吗?”应小澄有些震惊。 这话对也不对。对,在于对原本的应小澄而言,确实算得上是个痴情种。不对,在于这句话不能对小时候的应小澄说。 柏浔懒得纠正他。 应小澄又想替原来的应小澄打抱不平了,“竟然不是你追他?” 柏浔无话可说。 应小澄说:“我真想和他聊聊。” 他们是同一个人,可是内心世界截然不同。 “我爸妈知道我失忆了吗?” “不知道。” “奇怪了,这么多天他们也没有主动联系我。”想到这,应小澄突然有点忐忑,问柏浔,“我跟我父母的关系怎么样?” “很好。” “真的吗?” “嗯。” 柏浔也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杨娟和应禾勇,但记忆里应小澄有几次在自己面前和父母通电话,他能感觉到电话的气氛温暖融洽。 应小澄稍微放心一点了。 出了火车站还得坐客运车到县城,在县城有车可以去水阳村。 这些年应小澄的家乡变化很大,路修好了,就没有真的与世隔绝的地方。只是和发展更好的县城还有相当的距离,还有很多年的发展要走。 在车上,应小澄每看见一个村就要问是不是这儿。但柏浔说不是,车子也继续向前开。 开了很远很远,应小澄都惊讶了出生地竟然是这样偏远的地方,也终于听到司机说:“水阳村,水阳村到了,拿好行李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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