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小澄低头按了按太阳穴,十分不解,“我怎么想的?” “不知道。” 柏浔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应小澄是怎么想的,明知道他不在还总是去悬铃木找他。可回过头想想,应小澄不就是那样的人吗?只有应小澄会那样做,所以那才是应小澄。 柏浔断断续续地讲他们之间的事。起初应小澄还会问一些问题,到后来渐渐安静了,病房只剩下柏浔的说话声。 这样的情况在以前从没发生过,两个人待在一起,应小澄永远是不停说话的那一个,柏浔只需要待着,听或者不听,应小澄都不会跟他计较。 柏浔的讲述并不详细,虽然还算连贯,但不少细节缺失。应小澄听完大概能自己拼凑出一些,可还是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对于柏浔所说的那个应小澄,他只觉得这样活很累。 “他好像一直在付出,你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柏浔一怔,看着面前仿佛是另一个人的应小澄,有些说不出话。 “你不这样认为吗?”应小澄挠了挠头,“你看,你们长大了能再见面,是他去找你的。我现在不算是他,也不能替他说这有多不容易,但想想也能知道他肯定是很努力才能去找你的吧,然后你用钱打发他,你这不是看不起他吗?就连喜欢也是他先说,你有为他做什么吗?” 柏浔久久不语。 应小澄看他不说话,自己叹了口气,“我都要心疼我自己了,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么块石头。” 不管多倔,棍子多敲敲都该走了,只有石头把棍子敲断了也不会动。 “要我说,我也是太惯着你了。”应小澄盘腿坐在病床上,手臂环抱在胸前,就这么看着柏浔。 他看那些聊天记录也能看出来,失忆前的他真的非常宝贝这个人,估计是一句重话不舍得说,一个脸色不舍得给的。这个人倒是都舍得,有恃无恐。 大概是知道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自己不管,应小澄现在也有些有恃无恐了。 “说不定他会把所有事都给忘了,就是因为太累了,受不了你了。” 应小澄刚说完就看清了柏浔的眼神,内心忽然一震,有些后悔。 柏浔的眼睛生得很漂亮,就算生气了也是好看的。但他现在明显不是在生气,而是在难过。那双眼睛像融水一样流出的东西,浸到了应小澄的心脏。 “太累了,受不了我。” 换成任何一个人跟他说应小澄受不了他了他都不会相信,但跟他说这话的是应小澄。 一瞬间柏浔甚至都忘了他已经失忆了,最熟悉的人对他温情不再,眼神陌生,也不再哄着他,反而是反省起以前太宠自己,好像他为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是错的。 应小澄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的杀伤力竟然可以这么大,也怔住了。 “我怎么了?”柏浔微微蹙眉,难以理解应小澄的意思,也有一点无措,“你没有告诉我我要为你做什么,我不知道,又要如何为你做。” 应小澄不敢吱声。 柏浔好像被人颠覆了某种认知,陷入困惑,“所以你没有那么喜欢我了?”也不觉得他可爱。 看着眼前的人,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那么想念应小澄。明明是同一张脸,却不会对他笑得眼睛弯弯,也不会拉着他的手叫他心心,因为现在的应小澄是不喜欢柏浔的应小澄。心心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第49章 失去记忆的应小澄一点也不了解柏浔,他对这个人一无所知。如今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告诉柏浔他的看法,不一定对,但柏浔明显是听进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简单的几句话能在柏浔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只是觉得之前的应小澄好像活得很辛苦,便如实说出。 虽然他们是同一个人,可一个有记忆,一个没记忆,这样还能算同一个人吗?刚醒的应小澄觉得算,被骂变态时是真怕自己以前是个变态。但现在他开始觉得不算了,因为他无法理解以前的应小澄对柏浔的感情。哪怕有聊天记录,甚至柏浔本人就在这里,可没有记忆,柏浔对他来说就是个刚认识的人,连失忆前的应小澄他都有难以形容的陌生感。 看着柏浔现在情绪低至谷底的样子,他感觉要是那个有记忆的应小澄在这,肯定是要心疼死的。不过他没记忆,他不觉得心疼,就是对以前的应小澄感到抱歉……真不好意思,我好像把你的心心给欺负了。 “你也别太难过,我不能代表以前的应小澄,我只是现在的应小澄。” “……” 他不知道这句话可以理解成重新来我不会喜欢你的意思,往人伤口上撒盐了都不知道,还在干巴巴地说:“我只是觉得他那样子活很累也很辛苦,你应该对他更好一点。当然了我不是让你对我好一点的意思,我没资格替他享福。” 柏浔沉默良久,终于说:“我应该怎么做?” 应小澄一脸为难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我不是他。” “你们是同一个人。” 这话应小澄没办法反驳,想了想说:“你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对他。” 应小澄是怎么对他的,没有人能比柏浔更清楚。 柏浔看了会儿他的眼睛,忽然起身从椅子坐到病床边。 他突然靠近带来了一股好闻的香气,应小澄被香得一怔,一脸不解地看着他,手也被他牵起来。 “怎么了?” 柏浔说:“练习。” 应小澄看他表情严肃地说这话,又看看他牵自己的手,忍了又忍:“……就这样?” 牵个手还需要练习吗? “就这样。” 柏浔的手掌很大,手指纤长,皮肤不粗糙,是富贵人的手。谁看都知道他这辈子就是享福的,干不了活。 应小澄没把手拿回来,看着他微垂眼睛的侧脸,小声问:“是你想牵吧?” “别说话。” 应小澄听话闭嘴。 他们的距离很近,可心却离得很远。就算是柏浔这样的人,在面对一个完全不爱他,也不记得他的应小澄时,心中也难免会惊慌,会恐惧。 本能地想要离他更近一点,最好能把他握在手里。只有这样心里破开的窟窿才不会变得更大。 在过去很长的时间里,他一直是只会索取的那一个人。不好听地说,他和应小澄就是索取和被索取的关系。还有柏建林,安秀贤。应小澄和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没有血缘关系。 仔细想,其实他完全没有资格向应小澄索取什么,尤其他还没少给应小澄脸色看,常让应小澄觉得委屈。是应小澄的脾气极好,他有恃无恐,才到今天连句他太累了受不了都听不得。 应小澄会觉得爱他很累吗?会因为他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觉得受不了吗? 这些他都不知道,因为应小澄不会跟他说这些。 应小澄看他半天不说话,歪头凑过去看他的脸,“你在想他吗?” “嗯。” 应小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虽然我不像他那样爱你,但我们是同一个人。” 柏浔转过头和他对视,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可以牺牲一下。”应小澄用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肩头,“给你靠一会儿。” 柏浔没动,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不语。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 “不要么?” “你可能不知道。” 应小澄疑惑:“嗯?” “应小澄是我的。” 应小澄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好像知道。”心想你们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应小澄的肩膀给我靠,你说这是牺牲,你最好把这句话收回去。” “……” 应小澄很想把手拿回来。可柏浔握得紧紧的,他不好一下挣脱。不过他要真想挣开,柏浔未必能拉得住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应小澄没有这么做。 “好好,我收回,这总行了吧。” 很奇怪这么不讲理的话,他竟然并不觉得讨厌。这可能是因为柏浔长得太好看了,他这样想。 - 应小澄住院的日子见不到其他人,每天不是医生护士就是柏浔。同一层有其他的病房,也有其他病人,但应小澄跟人家语言不通,唠不了磕。 出不了院的日子好在他能下床离开病房,柏浔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连病房也不让他出,所以没过两天,应小澄开始穿着病号服到处溜达了。 他住的医院不算大,但环境很不错,能让他走走的地方很多,还有一个小花园。 应小澄经常在小花园转悠,像逛公园一样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这天,柏浔去找医生聊他的记忆为什么还没有恢复。他一个人跑到小花园透气,天气好人也舒服,就绕着小花园的铁艺围栏一圈圈走,看看外面的房屋和行人。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住脚步,望向一个正往这儿走来的身影。他记得,这个女孩叫小彤。他刚醒的那一天见过,后来她再没来过了。没想到今天会出现。 应小澄站在原地等她走近。小彤发现他的那一刻怔了一下,应小澄便冲她笑,挥了挥手,“嗨!” 小彤朝他跑去,隔着铁艺围栏上下打量他,“你,都好了吗?” 应小澄摊手耸肩,“如果你是问记忆,很可惜我还没有想起来。” 小彤看着他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应小澄一直很好奇自己失忆前发生了什么,可惜不管他怎么问,柏浔都不告诉他。眼下正好有个知情人,应小澄趁机问:“你知道我是怎么失忆的吗?” “说来话长,你是为了帮我们……”小彤简单地给他说一遍来龙去脉。应小澄听得一会儿瞪大眼睛,一会儿皱眉。 “……就是这样。”小彤无奈地又叹了一声,“也是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把范围缩小到阁楼,没有继续白费力气,护照本确实就在你找的地方。” “那太好了。”应小澄笑着说:“找回来就好,我的头也算没白磕。” 小彤突然一脸欲言又止。 应小澄见状倒吸一口气,“不会吧,用不了了?” 小彤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贴了照片的那一页都被撕了。” 应小澄眉头蹙得紧紧。 “我们都被霍宇廷耍得团团转。”小彤心里也有气,“怨不得柏浔怪我,要不是为了帮我们,你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们早就回家了。” “怪你?”应小澄不解,“不该怪那个霍什么吗?” “他也住院了,不知道被谁打破了头,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小彤意有所指,应小澄也听出来了,“总之,柏浔现在恨死我们所有人了,我想来看看你都不行。” 难怪那天之后再没见过小彤,原来是柏浔不让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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