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翼燃朝骆林靠近了点,看前后两头都没来人才低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我们也不清楚,都是最近发生的听说的事情拼拼凑凑才想出来的,”骆林也压低了声音,“可能崇哥对之后安排的职务不太满意,跟谢总闹过,然后谢总那儿抓到了他的把柄,不顾旧情不退让,崇哥面子里子都挂不住,就拿随哥发脾气。”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胡翼燃思考了半天都没对上具体的事件,这种事情估计骆林他们不好说得太肯定太具体,他只能问:“你这些话,有多少把握啊?” “七七八八吧。” 要这么说的话,胡翼燃就不得不警觉起来了,蒋颖之前也说王崇或许跟谢总闹得不愉快,他也算公司老人了,谢总也一直很尊重他,能走到这一步,那不知道得是多严重的事情了。而至于部门重组之后的职务安排,胡翼燃大概明白王崇介意的点在哪里。 身后有脚步声和交谈声越来越近,胡翼燃和骆林自然地分开了点,笑一笑各自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胡翼燃越想越觉得奇怪,领导们一向挺尊重王崇的意见,这些年也给足了他面子,那么为什么他之前给李玮峰那份文件的时候,没有听到任何有关王崇职务调整的说法,难不成谢总他们还在考虑?还有,如果真的如骆林所言,谢总抓到了他的把柄,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把柄,能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 算了,晚上试着问问韩之随吧。 下班后等了十多分钟就收到韩之随的消息了,胡翼燃打算喝两杯,就说先回去停车,然后在家附近找个饭店吃一顿。回去的车上胡翼燃什么也没提,只是偶尔扫了眼他方向盘上的那只手,已经不那么红了。 倒是韩之随主动问了他最近的工作情况,忙不忙紧不紧张什么的,胡翼燃自然地跟他聊,脑子里却在思考着等下怎么问韩之随他才愿意说。 从停车场到烧烤店,七八分钟的路程,而一路上两个人没什么交流,带着长期加班后的疲惫。 “吃什么?”韩之随一边解安全带一边问他。 “你饿不饿?” “还好。” 胡翼燃打开手机看了一圈“吃个烧烤?” “好,走吧。” 他们随便选了一家还算热闹的烧烤店,选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刚坐下胡翼燃就问他:“明天忙不忙?要不喝点儿?” 韩之随也痛快“好。” “光点烤串好像吃不饱,最近太累了,来点儿碳水怎么样?” “还是凉面,两掺。”韩之随垂眼拆出一套餐具给他,眼睛都没抬就答。 胡翼燃笑了下:“你还真是每次都这么点。” 迅速点好餐后,胡翼燃端起茶杯抿了口,没注意到杯口的热气,不小心被烫了下,皱眉低低抽了口气。 韩之随递给他一张纸巾:“刚才说了这个烫。” “啊?” 胡翼燃有点茫然,对上韩之随疑惑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走神没听见。当然,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开头了:“嘶,刚才没注意听,这不教训就来了。” “天气热了,凉得慢,要小心一点,”韩之随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拿过那杯水放桌上晾着,往门口那边望了望,“要冷饮吗?我去拿。” 被韩之随的手指碰到的地方微热,“假设”之后,胡翼燃和韩之随似乎越来越习惯彼此之间这种轻微的,自然的身体接触,不知道韩之随什么感受,反正他自己心中会涌过淡淡的,有点舒服的感觉:“我就不用了,等下酒上来就好了,反正我点的冷冻的。” 他这么说韩之随也没动了,整理好桌上的餐具等着上菜。这个点的烧烤店人还不是最多的时候,不算嘈杂,间或能听到其他几桌说笑的声音。 “你手上被烫到的地方怎么样了。” 韩之随的视线落回到胡翼燃身上,对上那双带笑的眼睛,手上被烫过的地方似乎又开始发热,但他还是答道:“没事了。” 胡翼燃狐疑地眯了眯眼:“烫伤膏效果这么好?我还不信了,来看看?” 韩之随失笑,把手放到桌子中间,胡翼燃端详了会儿,还伸手轻轻戳了戳,指尖在那片皮肤上仔细划过,果然没有见到那会儿红了,满意点了点头,很自然地一边擦筷子一边问:“话说你这怎么烫的,之前我也忙,没问那么细。” 韩之随收回那只手,拇指食指贴着蹭了蹭,悄悄安抚着心尖上的淡淡痒意:“有个同事刚泡的咖啡被碰倒了,我去接了一下,洒出来烫的。” “嘶,听着都疼。” 韩之随下意识抬头,从胡翼燃眼里读出了一点别的意思,而他们现在已经很熟悉了,他自知不是特别擅长伪装的人,胡翼燃又心细,于是这段对话就像是某种前奏。 果然,胡翼燃跟着又问:“咖啡被碰倒,是伸手端的时候没注意吗?” 韩之随嘴唇动了动,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知道了。” 胡翼燃笑了声,心说他还没开始正式套话呢,韩之随就这个态度了,那他也不用费劲地迂回婉转:“听说了一点,但具体的都还不知道,这不来找你探一探。” 韩之随也笑了笑:“你觉得我能知道多少?” “至少——” “二位,你们的酒放这儿啦,”服务的小哥把几瓶冒着寒气的啤酒瓶堆在桌边,又放下一大盘烤串,“这是你们点的,还有几份还在烤,马上就来啊。” 胡翼燃的话断在这儿,转而对服务员说了声谢谢,等人小跑着走开了,他才又看着韩之随,好整以暇道:“至少关于你自己的部分应该知道吧。” “这个当然。” 胡翼燃等了片刻,轻笑着问他:“想说吗?” 而韩之随有那么一瞬间表情有点古怪:“你不知道吗?” 胡翼燃也奇怪:“我应该知道?” 这一来二去像是打哑谜,面面相觑几秒,两个人都笑了。韩之随解释着:“似乎不少人都听说了,我以为你也知道。” 胡翼燃有点哭笑不得:“总不能因为我负责人事上的工作,就觉得我应该知道所有人的事情吧。” “那倒没有,只是总觉得你掌握的信息应该走在前面。” 听到这儿,胡翼燃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你这么说的话,那你以后得小心了,我掌握了你的信息,我们最好得彼此信任哦。” 韩之随看他这一本正经乱说的样子,没忍住笑着摇了摇头:“反正我心甘情愿告诉你的,我也信任你,没关系。” “好好好,就凭你的信任,咱也不能干对不起你的事。” 聊到这儿浅浅开个玩笑,气氛就松弛一些了,韩之随轻轻吐了一口气:“我也是听说的,王崇近几年违背竞业协议,私下给外面其他公司提供了些‘便利’,为此获取了不少的资源、利益,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又仗着自己是公司老人不加收敛,现在谢总他们发现了,就闹开了。” 胡翼燃思索了一下:“以谢总他们的渠道,真的是近期才发现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韩之随顿了顿,“也是听说,原本谢总是想跟他好好谈谈这个问题,没想到王崇主动找到谢总,表明对之后安排的职务不满意,谢总也生气了,两个人就这个问题闹了一场。” 胡翼燃忽然觉得这个事情复杂了起来,想起之前跟领导们开会讨论这些事的时候,谢总微妙的态度变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那关于你的部分呢?” “最近收到反馈,他之前经手的一个项目有点问题,而出漏洞的地方刚好是我在做。” “啊?”胡翼燃怎么想都觉得无语,“跟你有什么关系?” “嗯,我刚来这边的时候,王崇就看我不太顺眼,那段时间我时不时就加班,的确在弄。” 胡翼燃觉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好家伙,你真是冤大头了。”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一层出问题。” 胡翼燃皱眉问他:“所以真的是你的问题?” 韩之随看起来挺无所谓的:“他今天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的,想让我回去全面梳理一下,补上漏洞。” 胡翼燃看他的眼神更像冤大头了:“你答应了?” “还没有。” “所以他在你那儿又闹了一通?” 韩之随没说话了,胡翼燃看着他的手:“咖啡也是他泼的?” “那倒没有,只是来的时候很急,撞到了桌子,我去扶了一下。” 胡翼燃想了想,韩之随在这个问题上也没骗他,顶多是没有说完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韩之随显然已经想好了处置办法,毫不犹豫地答:“等谢总回来,跟他商量一下,毕竟我现在要听谢总的安排。” 胡翼燃点了点头:“你跟谢总沟通过了?” “不是,其实前段时间谢总就私下跟我说了,如果王崇用什么理由向我发难,就先按兵不动,等他之后一并处理。” 胡翼燃一顿:“可能谢总已经有打算了。” “应该吧,上次谢总都跟我说,这几年王崇越来越过分了,一开始我以为说的是他的性格脾气。” “真这么想的话,你还挺单纯,”胡翼燃失笑,忽然自言自语小声道,“我说怎么这么安排呢……” “什么?” 胡翼燃嘿嘿一笑:“没事,这个先不说,很快你就知道了。” 韩之随也不追问,忽然说:“已经七月了,听说八月初就能公布。” “对,这个通知是发了的,之前还征集意见来着,我也没征集到几份,”说到这儿胡翼燃笑他,“你都不积极一点。” 韩之随没明白:“我有什么需要积极的。” “啧,谢总看重你,你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提一点自己的意见,万一上面领导采纳了,你之后起点更高啊。” 韩之随缓慢眨了眨眼,一脸平和:“公司还有比我更具备经验的人,我也没来多久,应该不太合适,何况……” “什么?” “我觉得我还是挺积极的,在我想积极的层面。” 胡翼燃对上他带笑的双眼,顿了顿说:“是吗,那就更积极一点吧。” 这种意有所指太明显了,经历的次数多了,他从一开始的不知如何反应到如今能从容应对。成年人的默契也在于从眼神言行中得知对方的态度并心照不宣,他们明白彼此都有意,如今不正式挑明更像是在享受暧昧。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都这个年纪了,还搞暧昧。不过,韩之随跟他的暧昧就直白简单很多。 胡翼燃看着他,明明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明明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想法却相对单纯,似乎很容易就被人拿捏住了。 但真的是这样吗? “唉,领导的看人眼光还是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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