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高兴吗?秦淮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 这天晚上放学,吕一哲照例在教室门口等他。秦淮利落地收拾好书包,起身准备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唉,再等会儿,”吕一哲拉住他的衣角,眼睛却还透过窗户看着教室里头,说道,“等罗京一起走吧。” 秦淮垂下眼,看着他拽住自己衣服的手。 明明是和枭遥拉他时一样的动作,可秦淮的内心却没有一丝波澜。他还想再探究探究,吕一哲就把手收回去了。 秦淮说:“你再拉一下。” 吕一哲转头看他,没听懂,疑惑地“啊”了一声。 秦淮啧嘴,把自己的衣角递过去,又说一遍:“你再拉一下。” 闻言,吕一哲犹犹豫豫,伸出手,把对方递过来的衣角拽住了。他抬眼,盯着秦淮的脸,似乎是想通过对方的表情看出对方的意图,然而,秦淮还是一张万年不变的臭脸,什么微妙的变化都没有。 少顷,秦淮拧着眉心将吕一哲的手重重拍开,闷声闷气道:“算了。” 吕一哲还是没懂,揉了揉自己被拍打的手背,凑上去问:“啥意思啊?” “没啥意思,”秦淮若有所思地别过脸去,说,“跟你无关。” 罗京和丁斯润两人很快就背着书包一前一后从教室出来了。见到来人,吕一哲顿时对盘问秦淮失去兴趣,转头跟罗京说话去了。 吕一哲看起来很雀跃,秦淮觉得,如果人的屁股后面长了尾巴,吕一哲现在就能依靠甩成螺旋桨的尾巴飞到天上去。 他不紧不慢走在后头,又观察起另外两人。 罗京还是很热情——她好像对所有人都挺热情的,永远都是一副豪爽大方的模样,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女侠”应该是最合适的——吕一哲在旁边咋咋呼呼地说话,她就认真地听着,听到滑稽的事儿了,就毫不遮掩地大笑起来。 丁斯润走在她的身边,就显得格外文静——校服穿得一丝不苟,不像罗京或者吕一哲那样敞开拉链,裹得略显呆板;书包的两条肩带规规矩矩地挂在两边的肩膀上,调整的长短也是刚刚好,不像罗京背得那样松垮,转一下身子还会甩一下包。她不主动参与罗京和吕一哲之间的谈话,只是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偷偷瞟身边的女生一眼。 丁斯润的目光好像总是落在罗京的身上。教室空着的时候,她会和罗京前面的同学换位置,和罗京一起看课外书,一起写作业,傍晚的时候,还会拉着罗京一起去吃饭。 秦淮想起来,他曾经听吕一哲这个爱讲八卦的家伙提过一嘴,丁斯润有一个暗恋的人。 暗恋……也就是喜欢。 喜欢? 秦淮又看向吕一哲。 吕一哲的目光也总是落在罗京的身上。他还会在难得的活动课想尽办法跑到隔壁班来,搬着小板凳坐到罗京旁边去,或者像现在一样,明明不顺路,可也要一起从教室走到学校门口再作分别。 喜欢…… 这算是喜欢吗? 他小时候陪秦漾看电视剧的时候,总是能在男女主的告白里听见——“我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追随着你”——这种话,肉麻得不得了。年幼的秦淮听不太懂,但鸡皮疙瘩还是掉了一地,缩着脚趾捂着耳朵,在秦漾的抗议声中坚决把电视关掉了。 喜欢……什么算是喜欢呢?丁斯润对罗京算是喜欢吗?还是吕一哲对罗京的这种才算喜欢? 喜欢就是想要看着一个人,就是想要待在这个人的身边吗? 秦淮思绪运转着,感觉某个困扰了他一整天的问题就快要想通了,可他抠了抠手指,又觉得还缺少点什么证据,还差那么临门一脚。 也许要问问吕一哲,问问他的心情才能知道。 秦淮突然有点儿想吃糖了。 玉白色包装,荔枝味的夹心糖。 他伸手探进自己的校服口袋,可口袋里只有他的饭卡,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秦淮的情绪忽然在这一刻坠入谷底。他说不清为什么,好像空的不只是他的口袋,而是他的这副躯壳一样。 这感觉让他不自在,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失落的源头只是一颗糖。 居然只是因为一颗糖。 秦淮不爽地撇了一下嘴,跟着前面的人走下楼梯。 “秦淮。” 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问候。这声音秦淮听过好多好多次,有像此时此刻一样笑意满盈的,也有难过委屈的,还有欢欣雀跃的,但……都和这一声不太一样。 秦淮的心跳慌乱地空了一拍。 他回过头,在几节台阶之上,看见了枭遥。 离放学铃响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了,走廊和楼道里的人不多,淡白色的月光和昏黄的照明灯光混在一起,在花岗岩地面上留下浅色的影子。枭遥站在那片影子之外一步的距离,金属边的黑色镜架泛着不明显的光。 他的眼睛似乎也在这光里变得亮闪闪的。 这身影像一阵挟带着种子的细风,将秦淮心里那空落落的感觉挥去,又悄无声息地填满了。 有一个答案正随之破土而出,在他的胸膛中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第58章 “你真哭了啊?” 枭遥发现,近两天秦淮在躲着他。 比如在食堂偶尔碰见的时候,他开口想打招呼,秦淮却目不斜视地笔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动作僵硬无比,耳边还飘着一缕可疑的红云;再比如上化学课的时候,秦淮要么低着头在写东西,要么抬着头在看板书,坐得端端正正,依旧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还会无视他的戳戳和目光;还比如活动课时,说好的相互补习共同进步,秦淮却总是走神发呆,喊他了,他才如梦初醒般“哦”一声,然后继续心不在焉地写题。 枭遥回想了很多很多遍,都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时候惹这个人生气了。 他不知道,秦淮也不提,两个人不知道在较什么劲,一个星期说的话还没有以前一节课上用纸笔传的小话来的多。 而在这个状态里,更煎熬的显然是秦淮。 自从那天晚上放学在楼道里碰见枭遥以后,他就总是心神不宁,老师在上面讲,他在下面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地听,笔记和板书一字不落全抄得整整齐齐,脑子却一点都没记。偏偏这种时候坐他旁边的人还要用笔戳戳他,在草稿本的角落里写字问他“你怎么了”。 秦淮能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他怀疑自己喜欢人家吧! 秦淮想,他就是在桥洞底下饿死,跑到学校长廊边跳河,他也是绝对不可能喜欢枭遥的。 枭遥是个Alpha,他也是个Alpha。 只是朋友。 嗯!只是朋友! 可是哪有人和朋友对视会觉得脑袋发烧,心脏乱跳的啊!他看见吕一哲的时候可不会这样。 在秦淮第五次心虚地躲避枭遥看过来的视线的时候,他心里的小人咆哮着拉扯自己的头发,把这一切都归结于那该死的病症。 那几乎快要被他忘记了的,叫什么……双A易感症的那个病。 当时检查报告出来的时候,医生就说,这种腺体异常的毛病可能会引发情绪方面的不良反应。说不定他现在这个跟中了邪一样的状况,就是因为这个。 秦淮在心里第三百五十三次点头肯定。 一定是因为这个! ///// 三月下旬,榆海的气温回升得很快。这个季节,是学生们穿衣服花样最多的时候——有人已经换回了薄厚适中的春秋季校服,有人却还穿着臃肿的冬季校服,还有不少人上完体育课出了汗,就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最新款卫衣,在校园里晃来晃去。 放眼一看,操场上的学生们五颜六色的,穿什么衣服的都有。 秦淮敞开棉服的拉链,提着领子给自己扇风,等体育老师吹哨解散以后,便慢慢悠悠回教室去了。 因为这节体育课之后连着两节活动课,所以不少同学都留在操场附近,散步的散步,打球的打球,没走。秦淮一个人乐得清闲,吹着略带凉意的风,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教室里果然没多少人。秦淮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而后又拿着保温杯灌了一杯热水,这才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准备开始写作业。 快高三了就是不一样,作业一天比一天多,难度也越来越高,对秦淮这种基础不牢靠的来说,那三个小时的晚自习完全不够用,总是要带回家一部分才能做完。可晚自习放学就已经将近十点钟,他骑车到家怎么说也要半个小时,再洗个澡吃点东西,写完作业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因为这个,秦淮这段时间眼下总是挂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看着很没精神。 他叹了一口气,将保温杯的杯盖拧下来,倒了一小杯热水。 秦淮近来很喜欢一边喝热水一边做题,据他所说,那热气腾腾略微偏烫的白开水就是他任督二脉的开关。 上课铃打响,教学楼很快静了下来,只偶尔能听见有人从楼下河边跑过时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笑声。 秦淮写完一列选择题,放下笔,活动了一下脖子,看了一眼教室前门。 他“呼噜噜”嘬了一口热水,低下头继续。 二十分钟以后,秦淮写完了半面大题。 他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新的热水,而后将盛着热水的杯盖送到嘴边,吹了两下,又“呼噜噜”嘬了一口。 他的眼睛被热水冒出的白汽遮掩在后,视线隔着水雾落在教室的门口。 秦淮叹了一口气,重新低下头。 将练习册上一课时的题量完成以后,第一节活动课下课了。 秦淮第三次抬起眼,看向教室门口。 走廊上还是空荡荡的,没人路过,也没人停留。 他合上笔帽,拎起保温杯,拖着步子去饮水机处。 水灌进空空的杯子里,发出的声响随着水位的升高而变化。秦淮有意无意看向楼梯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有些心不在焉。听水声,杯子差不多满了,他这才收回思绪,松开热水按钮,将杯盖拧好。 回去时,他走在走廊靠外的一侧,大半身子都能晒到太阳。 临近傍晚,楼下银杏树的影子斜斜的,拖得很长。秦淮看着看着,目光落到河边的那条木制镂空顶的长廊。 长廊顶上缠着的藤蔓在这逐渐暖和起来的天气里回了春,看样子,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开花。秦淮想象了一下这条长廊的顶上挂满盛放的紫藤花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像网上的照片那样好看——榆海属于南边,适合养花,很多学校里都有这么一条紫藤花长廊,在网上经常能看到有人分享开花时的图片。秦淮虽然知道学校里有这么一个地方,但高一的教学楼是离河边最远的一栋,他那时不常过来,所以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花开时这条长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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