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帽? 秦淮更想笑了。什么人会给小猫起这种名字啊? 他顺着这话问下去:“为什么叫傻帽?” 枭遥很坦白地讲:“因为它傻。” 猫傻?秦淮觉得还是人更傻一点儿。 屋外突然传来两声犬吠,琥珀听见了,警觉地站起身来,耳朵转动着,似乎是在找声音的来源。秦淮抬起眼,从后堂门上的窄窗望出去,这才发现,下雪了。 这天晚上,他睡得不错,不知道是不是白天跑来跑去累了的缘故,秦淮迷迷糊糊做了个梦,醒来时却不记得了。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噩梦,毕竟他睁眼时的心情还算不错,有种久违的轻松。 之后的几天,枭遥还是会给他发消息,有时候拉拉家常,有时候聊聊学习,却不像刚开始那样尴尬了,至少能自然地聊上几回合,偶尔还讲讲笑话。 ///// 大年三十这天,徐华和外婆在厨房里张罗着年夜饭,外公蹲在土灶后头烧火。秦淮秦漾好几次想进去帮忙,都被赶了出来,最后只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老房子的空间布置并不十分清晰,说是客厅,不过只是一块放着电视、藤椅和餐桌的地方而已,和厨房相连,中间连门都没有,只有一个用水泥砌出来的柜子当作分隔。秦漾搬了一把藤椅到电视机前面,坐下,打算看会儿电视解解闷。秦淮坐不住,便出门到后山溜达溜达。 山里气温低,前两日下的雪都没化,还厚厚地堆在地面上。后山林子里的竹子被雪压得弯了腰,望过去,低垂垂的一片,时不时还有积雪从竹叶上滑落,发出“簌簌”的响声。 天色已经暗了,山里的这条的小道再往后走就没有人家了。没有路灯,没有行人,安安静静的,只听得见秦淮一个人拖沓的脚步和落雪的声音。他晃悠了一圈,觉得有点吓人,便加快脚步,掉头往回屋的方向走。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震,接着咋起一段响亮的通话呼叫铃。秦淮本就被这阴森森的环境搞得心惶惶,这会儿又被一吓,顿时手就凉得跟冰块似的,好不狼狈。 他拿出手机一看,看见来电人的名字,松了一口气,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放慢了些。 “喂?” 电话那头的人问:“你在干嘛呢?” 枭遥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 秦淮左右看了看,随口答道:“在遛弯。” “这么冷的天你出去遛弯?”枭遥的语气有些疑惑,“你们那儿开春了?” 听见这话,秦淮扯了扯嘴角,知道对方是在逗自己,拐着弯儿说他怕冷。秦淮偏不上套,驳他的话道:“我不是熊,不冬眠。” 电话那头的人笑出了声,似乎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 秦淮板着一张脸,但是没绷一会儿,就泄气了,无声地弯起嘴角来。 “今天是大年三十。”枭遥又说。 秦淮应了声,没说别的。 枭遥道:“你能不能把摄像头打开?我给你拜个年。” 秦淮脑海中浮现出枭遥穿得喜气洋洋举着红包和对联鞠躬抱拳的模样,不免有些发笑。他道:“那应该你开摄像头才对吧。” 话音落下,本来暗着的手机屏幕突然一亮。秦淮被这光晃了眼,将手机拿远了些。 枭遥还真的把摄像头打开了。 看背景,他现在应该在室内,那背后的吊灯很大一个,在镜头前晃出一个光圈,在某一瞬间遮住了枭遥的脸,又因为角度的变化,很快移开并隐去了。 枭遥的头发比上学时看着更长了,若不是有意撩开,应该能遮住眼睛。他皮肤白,脸颊偏瘦,头发再一长,就显得有些病怏怏的,不太有精神的样子。不过枭遥的那张脸还是笑得很欢快,将那股阴郁的气质中和了大半。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打底衫,看起来顶多只有薄绒,在室内穿倒是够了。可奇怪的是,他偏偏在脖子上松松垮垮缠了一条红色的针织围巾。围巾的材质很厚,与他的衣着搭配起来,略显违和。 秦淮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枭遥挂在床头架上的那条。 “这个围巾,你送我的。” 枭遥说着,笑着整理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围巾。 秦淮注意到,这人每次把这条围巾展示在他面前的时候,都要提一遍——这是他送他的。这个举动有些幼稚,像幼儿园里听老师话的小朋友,得了夸奖就要跑回家跟家长嘚瑟一样……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秦淮觉得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他又觉得别扭起来了。 借枭遥这条围巾时鬼使神差说出的那句“不用还了”,他本意是让枭遥丢掉或者随便怎么处置,而从未想到这个人会将它当个展品一样挂在床头,或者一直很喜欢似的戴在身上。 其实秦淮说出那句话时并不坦荡。他还记得那天他在医院门口看着枭遥的家人对他嘘寒问暖,他们都穿着名贵的西装,踩着铮亮的皮鞋,就连开来的车都是秦淮从未见过的牌子。他在那一刻敏感地觉得自己对枭遥的帮助像是布鼓雷门,哪怕他只是随手借了对方一条围巾而已。 枭遥肯定不会缺这种东西,更不用说这还是他用过了的,肯定更加看不上。所以秦淮气闷地说了句“不用还了”,试图用一种近乎赌气的幼稚方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斤斤计较”。 计较……一条围巾。 但没想到的是,枭遥一直都记得,还常常提醒他,要他也记得——记得他以前给过他一条围巾。 这让秦淮意识到,他还是在计较。 计较那点敏感的心事,计较一些莫须有的情绪,计较……一条围巾。 跟枭遥比起来,他真是小气极了。 秦淮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他才略显迟钝地“嗯”了一声。 枭遥在电话那边问:“你那里是不是卡了?刚刚一点声音都没有,你说什么了?” 闻言,秦淮回应道:“没说什么。” 他有点儿想问枭遥,为什么在屋里还要戴这条围巾?他那边应该有空调有暖气,应该一点儿都不冷,都穿得那样单薄了,为什么还要戴着这条围巾? 然而秦淮只是想着,并没有开口。 在这短暂的沉默之中,枭遥先一步挑起话头,说道:“你先前是不是很喜欢这条围巾?” 秦淮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为什么这样想?” “这上面有你信息素的味道,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散,”枭遥的表情看起来很稀奇,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笑着说道,“你肯定是很喜欢,很常戴,所以这气味才能留这么久。你以前也借过我别的围巾,都没有这条的信息素浓……” 秦淮打断他:“你很像变态。” 枭遥眨了眨眼,很无辜地问:“有吗?” 秦淮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走下山坡坡,老房子里飘出的饭菜香瞬间吸引了秦淮的注意。他是真有点儿饿了,为了吃晚上这顿大餐,他中午可是特地少吃了一碗米饭,留着肚子的。 毕竟白米饭哪天都能吃,外婆张罗的年夜饭却不是日日都有的。 他半天不说话,枭遥就以为他又卡了,把脸贴到镜头前左看右看,好像这样就能看见屏幕另一边的人似的。 “你是不是又卡了?怎么没声音了?你要不还是开个摄像头吧,我看不到你……” 秦淮道:“是你说要给我拜年的,干什么还要我开摄像头。” 枭遥扁了扁嘴,似乎对此有些失望,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找了个地方把手机竖起来摆好,然后对着镜头抱了抱拳,整个人左一晃右一摆,乐呵呵地说:“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他摇得很好笑,在秦淮看来有点像商场门口那种东倒西歪的气球人。 秦淮想了想,觉得出于礼貌,自己也还是把摄像头打开一下比较好。于是他理了理衣领,打开摄像头,将镜头对准自己。 枭遥见他终于肯露面了,笑得更加灿烂,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秦淮抢了先。 “新年快乐,”秦淮有些冷淡地讲,“出于我的良心,也给你拜个年。” 枭遥凑近了点,小声说:“那你可真是太有良心了。” 秦淮没反驳他装模作样的附和,只是道:“一会儿我要吃饭了,得挂了。” 枭遥“哦”了一声,说:“我一会儿也吃饭去了。” “……新年快乐。” “你刚刚已经说过了。” “爱听不听,我挂了。” “我不是——” 枭遥的解释还未说完,秦淮就摁下了挂断键。 一想到对方吃了瘪,他就略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尾,忽又听得院子里外婆在喊他,于是连忙扯着嗓子应了一声,加快脚步回去了。
第56章 瞌睡虫 过完年以后在平坛没待几天,秦淮就动身回榆海了。一是寒假所剩的时间不多,他得提前回家准备准备上学要检查的作业和资料,免得有落下;二是秦漾的发热期快到了,他担心在平坛人多眼杂,万一有人闻到信息素的味道就乱嚼舌根——嚼他的舌根可以,但是议论秦漾……秦淮的对此的忍耐力几乎为零。 路程不远,不知是不是错觉,回去所用的时间比来时还要短一些,秦淮的瞌睡虫刚刚爬上眼皮,徐华就停下车,告诉他到了。 到家收拾好行李,秦淮先洗了个畅快的热水澡,然后便一头扎进卧室里,开始补觉。 待在平坛的那几天虽然渐渐没那么认床了,但再怎么样,他也还是觉得这个家里的床睡得安心些——尽管这床铺的也是洗褪了色的旧床单,盖的也是年纪比他都大的棉花被子。 二月中下旬时候,天气开始回暖了。 学校大道旁边的操场在假期里重新刷了一遍漆,塑胶跑道红得扎眼,连同旁边小道上还没长出新叶的树都变得跟从地里扎出来的刺似的,看得人颇不爽快。以至于秦淮在新学期的第一节体育课的时候,心里没由来地觉得难受。 难受什么呢?他也说不清楚。 反正不是逛了整个操场都没见到那谁的缘故。 秦淮拉上冬季校服的拉链,闷着头坐在体育馆门口的台阶上,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教学楼。 反正不是。 午休前,时含沙抱着好几沓厚厚的卷子进来,指挥两个课代表分发下去,说道:“你们的寒假作业我粗略看过了,挑了几道题批改了一下,卷子发下去,你们好好看看,下午上课的时候我要请人站起来讲的。” 闻言,秦淮趴在桌上的脑袋突然一动,接着偷偷摸摸地从堆得很高的书山的缝隙中看过去,好巧不巧,对上了时含沙似笑非笑的目光。 “你们作业做得认不认真,我都是看得出来的,”时含沙笑眯眯地讲,“有些敷衍了事的同学,做好被我点名的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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