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簕小音和年糕一人一狗整整齐齐趴在窗口看外面,年糕应该是单纯想出去玩,簕小音估计是在等簕不安回来接她。 跟所有糊弄小孩的家长一样,在簕小音扯着簕不安的袖子眼巴巴望着他的时候,簕不安安抚簕小音说自己很快就回来,马上就来接她。 商暮秋四点钟到家,四点一刻告诉江慎电话,叫他买簕小音做客要用的东西,等到五点半,大约该到家的时候,没见人,又等了二十分钟,家门才被推开。 超市购物袋被树枝划了很多破口,江慎身上的厚外套也脏兮兮。 江慎在外面缓了很久,尽量把自己整理好了才回来,借口也想好了,就说不小心摔了,都怪那条石膏腿,他酝酿好了开门的第一句抱怨:“刚有点倒霉,在家门口摔了一跤……”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对上商暮秋洞悉一切的目光。 “遇见谁了?”商暮秋问。 江慎扭头,看到客厅窗前的小姑娘和年糕,很快就明白过来问题出在哪里。 去广明市场是临时起意,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江翠兰的消息了,有点奇怪,好奇江翠兰怎么会这么安分。 没想到簕不安这个变数会把簕小音寄养给商暮秋,忘记串供了。 江慎站在门口,犹豫自己应该道歉还是解释,就见商暮秋招招手,招狗那样:“过来。” 江慎没有石膏的那条腿摔伤了,拄着拐杖拖着另一条完好却打着沉重石膏的腿一瘸一拐走过去,到近前,商暮秋脚尖点了点身前的空地。 蹲下去的时候,后背摔到的地方传来一阵痛意,他轻轻吸气,调整着姿势跪坐在商暮秋面前。 商暮秋抬手,他下意识闭眼,但是没有耳光,商暮秋只是捡走了他头发里没有抖干净的冬青叶,然后起身,很平静地去给年糕倒狗粮了。 拨出冬青叶的时候,一缕头发被弄散掉了下来,遮在了眼前,江慎一动不动,那一缕头发就一直在江慎眼前晃动。 簕小音缩在角落观察着严肃的一幕,商暮秋说:“可以自己住吗?那边是客房。” 江慎决定商暮秋语气有点严肃,想提点意见,但是商暮秋只飘过来一个眼神,他就闭嘴了。 簕小音显然被这样的场面吓到了,作为被提出簕家的皮球,她也很会察言观色,所以很快速地跑进商暮秋指过的客房,关门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偷看商暮秋和江慎。 随后,商暮秋去准备晚餐,簕小音那份商暮秋给她放去了房间,江慎的商暮秋亲自喂。 吃饭之前,商暮秋洗了毛巾,很细致地给江慎擦脸和手,就像江慎还没得到自由,衣食住行都必须依赖他那段日子一样。 江慎好几次要张嘴,都被商暮秋竖起的手指堵回去,他噤声,双腿从酸麻逐渐失去知觉。 晚饭有油煎黄花鱼,剔鱼刺很费事,商暮秋做得很耐心,江慎安静地垂眸看着商暮秋剔鱼刺的动作。 商暮秋是最近才开始精研厨艺,他想做的事都能做得很好,那口鱼喂到嘴里,本来应该很好吃的,但是江慎没吃出来味道。 等给江慎喂完饭,商暮秋把餐具收回厨房,找了剪刀和医药箱出来,剪开江慎后背的衣服,检查完,确定只有淤青没有伤口之后便拿了红花油出来。 揉开淤血需要很用力,江慎咬着牙忍着,但是没办法在商暮秋给他揉药油的时候保持直立,往前倾了一下,没有命令,江慎没动。 商暮秋终于说话:“扶好。”,江慎才伸手撑住面前的茶几。 商暮秋继续给他揉药油,直到那一大片淤青被皮肤深处浮起的深红覆盖,商暮秋才用酒精棉擦干净手,然后把江慎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跪了太久,血液不通,腿被摆正的时候,整条腿过电的感觉直冲天灵盖,江慎牙根都是酸的,裤腿剪开后,露出的小腿肌肉不规律地痉挛着。 膝盖破了,还跪了这么半天,伤口和裤子有点粘连,因为腿麻的原因,江慎没怎么感觉到疼,但是手掌抚到小腿肚的时候,被钻心的电流折磨地差点原地翻滚。 掌起江慎小腿活动了几下,确认没有伤到骨头,商暮秋给伤口做了消毒包扎,然后收拾好用过的棉球纱布和药油,准备把医药箱放回原位,但是茶几上留了一包医用酒精棉球。 处理伤口让江慎额头出了一层冷汗,见状心越悬越高,忍不住喊:“哥。” 商暮秋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片刻后,出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只小箱子,上次给江慎刺青的时候用过,在江慎不解的目光中,他把江慎上半身已经被剪开的上衣掀开,露出那个牙印刺青。 商暮秋拆了一双一次性医用手套戴在手上,然后拆开棉球,在早就过了恢复期的刺青上消毒。 酒精挥发带来微微的凉意,江慎知道他要做什么,有点难为情地偏开脑袋,但是被掰回来了。 “看着。”做完消毒,商暮秋开了纹身笔的开关,等机械运作平稳,道:“没有麻药,能忍吗?” 处理伤口出的汗早就风干了,闻言,江慎头皮一紧,又出汗了。 不是因为怕疼,而是因为这句话。貌似不是询问,而是警告。 没有第二个选择,但是商暮秋耐心地等江慎嗯了一声才用左手撑平那处皮肤,开始在刺青上刺第二次。 纹身笔一下一下刺穿皮肤,除了机械本身的嗡嗡声之外,还有一种只有当事人才能听到的锐器刺穿血肉的可怕声音,尤其,商暮秋刻意提醒没有麻药,让江慎不得不全神贯注地盯着针尖接受惩罚,那种声音就在脑海中无限放大。 针尖很迅速地在血肉中弹刺,江慎发现,自己的胸膛在起伏。 江慎意识到,距离针尖不远、大概不足两寸的地方,是自己的心脏。 因为是第二次刺,商暮秋熟练了很多,再加上只是按着原有的轮廓刺,所以很快就刺完了。 新的血孔覆盖了旧的刺青,被血珠覆盖,就像给陈旧的牙印翻新了一次。 “是不是还不够?”商暮秋问:“应该在这下面再刺点什么——刺我的名字,或者,我也给你打一个编号,你就知道,你是谁的所有物了。” 也。胡欢喜和刘质轻身上都有编号,在之前北滩的娼馆,这种刺在身上的数字等同于古时候把犯人发配奴籍烙上奴字,说明这个人是娼馆里最低一等的东西,不是人而是东西,可以用作买卖赠予,不能赎身和逃走。 刘质轻运气好一点,刺了编号的第一天就被大佬看上带走了。 很暧昧的刺青,很暧昧的位置,比起上次半是强迫半是亲昵,这次商暮秋声音很冷,没有一点狎呢的意思。 江慎摇头,抓住机会解释说:“不是的,我就是去看一眼,我只是想知道……”商暮秋冷静的目光中,他声音低下去,“她现在怎么样。” “……没想做什么。” “……出车祸也是意外。” “我知道。”商暮秋说:“我的问题,明知道你是什么东西,给你的自由太多了。” 就这样被否决,江慎心脏抽了一下,想解释,发现出自商暮秋之口的决议不可推翻。 商暮秋轻抚着刺青边缘,说:“那就刺一个吧。” 江慎小小地反抗了一下,因呼吸急促,鼻翼剧烈煽动,眼眶也红了。 商暮秋觉得奇怪,问:“很疼吗?” “还是觉得委屈?” 怪就怪在江慎不是吃不住疼的人,也不是矫情的人。 江慎咬着起皮的嘴唇,小心翼翼捉商暮秋的手,没被甩开,才放心地握实了。 他说:“没有,但是,你要怎么才能消气?” 【作者有话说】 慎:委屈!!!!!!! 这几天又很忙,好奇怪,每次分到大榜就遇上三次元琐事爆炸!!! 还在写,待会儿还会更,但是可能很晚,别等,明早再看!
第75章 求摸摸 “没有生气。”商暮秋很平静,然后把关掉的纹身笔重新打开,不容置喙道:“挑一个数吧。” “……”江慎问:“我挑了,你能不生气了吗?” 三月二十三,黄历上写着宜嫁娶、乔迁、开业、动土、祭祀,是个好日子。 当然,这天最好的一点就是,他刚打完几场架,因为在周晓强以及他那些小弟嘴里听了太多次‘商暮秋’而不爽,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知道商暮秋的去向而暴躁,因为商暮秋三个字越来越多地重新出现在身边而郁闷,一开门,发现商暮秋出现在了眼前。 那个瞬间,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刘最吆喝核桃的声音和街上杂乱的声音都是做梦,视线中那个熟悉又有点不敢相认的身影也是做梦,可能是听了太多次被迫梦见了,又或许,他早就想见了,只是终于被周遭人影响,按捺不住心里的呐喊了。 但是,不是做梦。商暮秋确实回来了。 怔愣的片刻,江慎脑子里响起那些从他人口中一声盖过一声,接连不断、此起彼伏的商暮秋三个字,最后,他发现不是别人叫的,是他心里的嘈杂。 所以那是很好的一天,江慎选了那一天做他的编号,如果要对谁毫无保留地付出一切,应该只能是商暮秋吧。 商暮秋喜欢的话,可以把江慎刺满字。 四个数字完成起来也不困难,刺完,商暮秋把工具重新收进小箱子,擦了一下江慎鼻尖的汗,然后找了件宽松的睡袍给江慎套上,才说:“今晚睡沙发。” 洗过手,商暮秋敲开簕小音的客房,问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 簕不安说他妹妹很好养,给口吃的给张床就行。 果然,簕小音摇摇头。 江慎从沙发上爬起来,目光追随商暮秋,从客卧到书房,门合上了,江慎捡起桌下的拐杖,尽可能走在铺了地毯的地面,放轻脚步,一瘸一拐到了书房门口罚站。 里头是规律的翻阅纸张声,按照往常,商暮秋可能会看到十点半左右,然后洗澡睡觉。 江慎没事干,在心里默数商暮秋翻了多少次纸。……107……108……109停了。 “进来。”商暮秋说。 江慎犹豫了一下,推开门:“……你怎么知道。” “去休息。”商暮秋看了眼江慎微曲的膝盖。 捡拐杖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江慎低着头:“你没吃饭。” 商暮秋:“没胃口。” “对不起。”江慎道歉说:“我没想到……以后不会了。” “……”商暮秋静静盯着江慎,终于问:“看完之后呢?” 江慎抿着嘴,不说话。 商暮秋合上手里那本包着书皮很厚的心理学书籍,随手插进书架上顺手的书立中,“没什么话就出去。” 江慎说:“你找人给她喂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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