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方的平静,加上自己的自知自明,并不能阻止我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产生失落的情绪。 只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不然就不会在柏川问了一圈音乐人作曲家都没有找我的时候,主动往上凑说要负责配乐的事。 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下直接说出找他是为了什么,但此刻没有办法。微微叹了一口气,踮起脚凑到他戴着助听器的左耳,小声地问: “我知道你三年前是为了我出国的,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么?” 柏川的惊讶转瞬即逝,他一直都能将情绪控制得很好: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柏华晋了,”我退回来站在原地,“我知道了很多,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聊聊吗,柏总。” 我将柏总两个字咬得很重。 他保持沉默片刻,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我。 在我以为这个筹码依旧失败,开始安慰自己‘看到人就觉得安心’的时候,面前递过来一张房卡,不带感情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拿着,上去等我。”
第25章 你愿意原谅我吗 我没问他为什么不跟我一起上去,要去做什么,我需要等多久,拿过房卡以后顺从地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根据柏川给的房卡卡套上的数字,他住的是酒店顶层的套房,需要乘坐专梯前往。我在前台办理入住时有听到隔壁那条队伍的争执,说是现场订顶层套房是不可以的,因为已经被展会负责方包下来供重要参展嘉宾入住,想来柏川就是其中的一位。 推开房门,第一反应就是大----比我入住的简单大床房不知大多少,光是客厅估计就比大床房面积大。第二反应就是这个房间比我想象的稍微杂乱一点,而柏川不是一个能够容忍混乱的男人,想来应该是今天早上出门时有点匆忙。 不知道需要等多久,我先是按照记忆里柏川的生活习惯,将略微凌乱的书桌和靠近门口的柜子收拾了一下,文件一叠叠地重新垒好归纳。尽管这偌大的套房里只有我一个人,还是敲了敲主卧的门,随后将收纳助听器的盒子放在了右边床头柜上。 因为我做什么事都在左边的这个习惯,和柏川一起睡觉的时候也是睡在左侧。于是柏川便自然地睡在了右边,他的所有东西收纳在右边床头柜上,包括放置助听器的盒子。他一直以来的习惯都是睡前将助听器摘掉收好放在一边,直到和我在一起以后的某个晚上。 我也不记得是具体什么时候了,总之是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那天中午我和舍友在校外吃了麻辣烫,然后柏川下午下班以后来校门口接我去他家。这是我们在他工作繁忙时的一种约会方式,他说想见我,太晚了我又不想出去只想在家躺着玩手机,便会去他家过夜。 那天很明显麻辣烫吃咸了,晚饭我都没怎么吃,吃完以后整个晚上一直在喝水。柏川也发现了,让我睡前少喝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 “不然第二天早上起来脸会肿,你又要不开心。” 我本来不想理会,听到他这么说,哼了一声,打了一小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那天晚上第三次醒来的时候,水就喝完了。饮水机在一楼客厅以及厨房,我实在不想下去,推了推一边的柏川,迷迷糊糊地嘟哝: “我想喝水。” 等了几秒旁边没人理,我略微有点不开心,又推了推: “我想喝水呀。” 这一次柏川醒了,但很明显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他习惯性地想把我往怀里搂,我很抗拒地锤了他几下,听到声音从头顶传来: “怎么了?”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想喝水,觉得没意思,也不想给他抱,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一来二去两个人瞌睡全无,柏川打开靠近他手边的台灯,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很快视线移开,再度开口时语气里带着点歉意: “对不起,是想喝水吗?我刚刚真的没听到,现在去给你接杯水。” 没一会他拿着水杯上来,让我小口喝,慢点喝。我偏要跟他作对,猛灌一大口,结果在那之后去了两次厕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本来是要和柏川去一个画展,我起床气犯了实在起不来,在他来喊我的时候一直说不想起,然后颠三倒四地说都怪他害我没睡好。他也不恼,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帮我把被子掖好,语气和哄小孩似的: “是我的错,我们不去了好不好?你继续睡,醒了想吃什么让厨师给你做。” 我嗯了一声,翻身过去不理他。 自那天以后,我发现他开始戴着助听器入睡。 其实我清楚睡觉的时候佩戴助听器会产生危害,这么想想不免对于那个时候的愧疚又多一分。想着要提醒他现在睡觉还是不要再戴了,倏地想起上次照顾生病的他时,助听器是摘下来放在床头柜上的。 我好像总是在他目前所有的行为里寻找一些与之前相似的蛛丝马迹,将这些作为他可能还对我存有一丝感情的证据。 我自嘲地笑了笑,退出主卧,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我感觉自己的思绪在漫无目的地发散,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挣扎片刻,还是拿过放在一边的,属于柏川的一件西装外套,深吸一口气,整张脸埋了进去。 闻到属于柏川的气味,此刻我才真的觉得安心。 其实在知道所谓事情的真相以后,我一直处于一种悲伤,不安和疲惫的复杂状态里。昨晚睡得断断续续,做了一个已经记不清的恶梦;今天早上起来,这一路上脑内都在不断闪回柏华晋说过的那些话和讲话时鄙夷自大的神态,甚至不用回听录音都能复述当时的一字一句。 此时沉浸在到处是柏川生活气息的氛围里,紧张焦虑的情绪缓解不少,我居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还是再次睁眼,朦朦胧胧看到面前的柏川向右旋转了90度,我才惊觉自己刚刚居然睡着了。 或许是我猛地坐起来的动作太大,柏川抬头,目光从手里的平板移到我身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玩味神情: “醒了?睡得好吗?这环境是不是还不错?” 一晚上万块的套房,环境岂止是还不错。只是这一次我听明白了他语气里的揶揄,不敢明着回答他的话,将身上披的西装外套扯下来,拍了拍上面的褶皱部分后放在一边: “啊......你忙完了?吃饭了吗?”他点点头。我揉揉眼睛: “现在几点了?” “下午三点。” 这倒是比我想的还晚,可能是精神终于放松,再加上一直赶路的疲惫,让我睡得有点久。我观察着他的神色,想到刚刚做的梦,还是决定问问: “我......我刚刚没说梦话吧?” 我刚刚又做了一个,不算噩梦的梦,这一次记得很清楚,这个梦和柏川有关,并且与现实大相径庭。 在梦里柏川出国的那一天,我在他即将准备排队安检进入候机楼的时候扯住他的手,把他从队伍里拉了出来,颠三倒四地求他不要走,说自己知道错了,又说了很多很多句对不起。这个时候阳光从我们二人身后巨大的机场落地窗倾泻进来,我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然而现实情况是柏川出国的那一天我连机场都没有去。一定程度上我在怨恨他为什么不听我解释这么快出国,另一方面我自己也没脸前去。想说的对不起在微信上以文字的形式发出,结果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我想把西装外套拿回来,结果你扯得紧紧的,又说了好几句对不起。”柏川将平板放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向我,“梦到了什么呢?是什么能让闵林带着哭腔说这么多句对不起?” 抿了抿唇,我在沙发上坐直,看向他: “梦到你了,梦到你出国的那天。” 我能看出来这是柏川没有想到过的回答,他那一瞬间的怔愣很明显。不过他依旧很快地隐去情绪,反问道: “然后呢?” “我梦到你即将过安检的时候我赶到了机场,求你不要走,和你说了很多句对不起......只不过在梦里我没听到你的回答,不知道你有没有原谅我,醒来以后发现在现实生活中也是。”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梦到你出国的那天......我之前在网上看到有人解释说,一个人越难对什么东西释怀,那个东西,那个场景就会反复出现在梦里,并且是我希望的结局。很搞笑的是我那个时候心里对你是有埋怨的,我想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不肯听我的解释,还非要去到国外那么远的地方好像整的要和我此生不复相见一样,哈哈。” 我扯了扯嘴角,知道自己此刻这个笑很牵强: “当然,就像你之前跟我说清楚的那样,我们之间不仅是信息泄露这件事,你也听到了我之前说过的话,知道我对你并不是真......”我顿了顿,觉得直接说出口,对于我,还是柏川来说,都有点残忍,于是将后面的几个字略去, “所以在那个时候觉得没必要听我解释,选择了放手,只是出国这件事......” 我直直地盯着他: “我都知道了,你出国是因为柏华晋威胁你,要拿那份视频报警,你是为了我才选择出国的。” 在这之前,柏川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方,另外一只手放在交叠的双腿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在听到我这句话以后倏然变了一个坐姿,身体微微前倾,迎着我的目光: “其实这件事,是,我是因为那件事才出国的,那也算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这没什么好说的。” “我之前说过了,我那时愿意,所以从未怪过你。更何况快30岁的人了,有手有脚会讲外语,出国对于我来说又不是很艰难的一件事,我一直将那三年当作人生的一段有趣的经历......” “挺好的,那三年,”他停顿几秒,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又重复了一遍,“挺好的。” “......可是我不好,”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说出口, “这么说或许有点自私,过去三年我过得好不好和你也没有关系对不对?我只是说一个事实......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个时候跟你解释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同,我后面有想过办签证去找你,但是签证一直办不下来,夏侑宁陪我一起去的,他反而办下来了......” 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我点开文件,找到备份的录音: “我一直以为签证过不了是我自己的问题,毕竟你也清楚面签那个环节有点复杂,只是昨天柏华晋告诉我的,不仅仅是你为我出国这件事......” 我按下播放键,也没有问柏川到底愿不愿意听,现在有没有时间听, “这里是那个晚上我和你父亲见面以后所有的聊天内容,如有作假,我不得好死。” 柏川左手握成拳,又很快松开,没有阻止我的动作,任由录音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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