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开程子争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给我挣钱?你知道我现在一天花多少钱吗?” 程子争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 沈秀珠继续冷笑,讥讽道:“你能挣几个钱?你挣的那一点钱我张开腿一晚上就能赚到。” 程子争听不懂这话的意思,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听到这种污言秽语,王心兰再也忍受不了了,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沈秀珠的身上砸。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滚,你给我滚出去!” “你干什么!”沈秀珠连忙往旁边躲,杯子咣的一声碎到地上,溅了几块碎片到她的腿边。 她尖叫了两声,漂亮的脸蛋扭曲得不成样子,怒目圆睁道:“老不死的,你有病是不是?!” “你……你滚……”王心兰一下气急攻心,再也支撑不住了,捂住胸口,直直地倒了下来。 “外婆!”程子争的伤腿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失重摔在了地上。
第18章 我就是在公报私仇 “外婆!”程子争倏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乱的噩梦,前半生的往事就像密密麻麻的针一样,扎进他的脑沟里,每喘一口气,都会带起骨肉深处的疼痛。 他梦见他被锁在花园里,无论怎么喊都没有人愿意给他开门,一只很大很凶的狗在后面追着他,无论怎么跑都跑不赢。 他梦见他和闻柏声在夕阳下牵手,他们一起回家,可是走着走着闻柏声却突然推开他,牵起了别人的手。 他梦见外婆在病床前抓着他的手,说小乖要听话,他哭着求外婆别走,外婆只是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让他以后好好的,最后那只手失力垂下,再也没了温度。 十一月的沿城已经入冬了,半夜的时候又下过一场雨。整个房子像是被湿冷浸透了一样,连空气都是冰冷的。 梦中的场景压得人喘不过气,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紧攥着被子的手轻微发颤。 那个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忘记外婆已经去世七年了。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坐起来让被窝散失了大半的温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了,他的身体竟然开始微微颤抖。 程子争拢了拢被子,靠在床头。 通红的眼睛轻阖了一下,肿胀的眼皮竟然有些发烫。 他皱起眉头,下意识摸了一下额头。 冰冷的手心碰到一片滚烫,不正常的烫,他发烧了。 已经很多年都没生过病的身体不堪重负,像是要把这些年积累的劳累都一并发作,这场感冒来势汹汹。 也不知道感染的是哪种病毒,他的喉咙又干又痛,张了好几次嘴都发不出声音,浑身的骨头都疼了起来,像是被人拿了一把钝刀一刀又一刀地割着,疼得人打颤。 是着凉了还是扁桃体发炎了?不怎么清晰的脑子已经无法思考这个问题了。 他本来打算在家吃点药就算了。 谁知一量体温竟然39度,高得吓人。 不情不愿地挨到了六点多,烧还是没退下去,反而更高了一点,程子争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随便往身上套了一件冲锋衣,戴了一个口罩,打算就这样出门。 手刚放到门把手上,烧到昏沉的脑袋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不会遇到闻柏声吧…… 算了,遇到又能怎么样。 程子争深吸了一口气,拉开门。 门隙处露出一片深色的衣角,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道颀长挺拔的人影。 人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程子争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 闻柏声站在门口。 他好像早有准备,对见到程子争一点都不意外,眼睛里还带了一点难以察觉的笑意,“早上好。” 他似乎刚晨跑回来,穿着防风运动服,额头间都是汗。 程子争冷漠地嗯了一声,声音闷在口罩里,有些沙哑,“早上好。” 他一副恹恹的模样,脸色还不怎么好。 闻柏声蹙眉道:“你不舒服?” 程子争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他要强好胜,受了伤的第一反应是把伤口裹起来,找个角落躲起来,在黑暗中咬着牙一点点等伤口愈合,不愿把软弱狼狈的样子展示给别人。 所以即使浑身烧得都可以煎鸡蛋了,他也不想让人窥见一点狼狈,尤其对方是闻柏声。 “只是小感冒而已。”他的语气很散漫,仿佛真的只是不痛不痒的小毛病。 闻柏声抿了抿唇,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只是小感冒?” 他了解程子争,面前的这个人什么都要硬扛,能挨则挨,如果只是小感冒,他根本就不会去医院。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程子争没什么力气应对闻柏声了,想着还是先走为妙。 闻柏声的声音冷淡:“等一下。” “干什么……”程子争低头一看,他的手臂被闻柏声拽住了。 程子争:? 一只宽大的手掌覆到了他的额头上。 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的缘故,闻柏声的手指有点凉,贴在滚烫的额头上很舒服。 程子争下意识汲取他的温度。 手心碰到一片滚烫。闻柏声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蹙着眉头收回了探温的手,道:“很烫。” 虽然他知道程子争刚才的“小感冒”是在骗他,但他没想到居然会烧得那么厉害。 都这个样子了,他还说只是小感冒。 闻柏声的下颚紧绷,周身的气压都降低了几个度。 冰凉的手指抽走了,额头又逐渐被高温覆盖,程子争舍掉那一点恋恋不舍的心思,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没事,死不了。” 他想把手从闻柏声手里抽出来,却被加重力道攥得更紧了。 程子争皱眉道:“放手。” “你等我几分钟,我去换个衣服。” 闻柏声用指纹开了门锁,示意程子争先进来,道:“我陪你去医院。” 程子争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了。” “又不是什么大病,我自己去医院看一下就好了,谢谢你。” 他的嗓子像吞了刀片一样,不说话都隐隐作痛,说了这好长的一段话,更是干涩得不成样子,连吞咽口水都费劲。 闻柏声目光阴沉地看着面前的人。 因为高烧,他的脸和耳朵都有点不正常的红,苍白的嘴唇干燥到开裂,明明已是强弩之末了,却还要硬撑着装出一副自己很好的模样。 闻柏声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说谢谢。” 程子争笑了一下,那点笑意却达不到眼底,“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人脆弱的时候总会想很多东西,负面情绪笼在心头,压得人不堪重负。 程子争又想起了那个漫长的噩梦。 小时候他也曾等过沈秀珠回家,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对她失望。 因为当年的他没用,因为他一无所有,所以抚养他长大、对他很好的外婆死在了剑桥的冬天。 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爱他了。 他的初恋结束于七年前,他曾偷偷回来过,买好了飞机票想去找闻柏声,想亲口和他说对不起,想对他说“我很想你”,可是却被人告知对方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 别扭拧巴的人难得勇敢了一次,可惜对方没有回馈真心。 他们之间结束在那个夏天,七个冬天的风雪都很漫长。 分手的七年,他们没有见过一次面,闻柏声似乎从来没想起过他这个前任。 喜欢一个人能忍住不去找他吗?程子争不知道。 他们重逢了,闻柏声对他好像还有一点好感,让他有了一点点错觉,可他也记得刚见面的时候闻柏声说他有挂念的人了。 他很喜欢闻柏声,但闻柏声似乎只有一点点喜欢他,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那一点点了。 如果有一天闻柏声要属于别人了,他不会纠缠不放。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还要和沈秀珠来个鱼死网破,实在不适合招惹无辜的人。 所以还是算了吧。 闻柏声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看似平静的眸底不断翻涌着阴沉的情绪,好像隐忍和克制着什么。 他一字一句认真道:“我陪你去。” 心头突然窜起了一道无名火,噼里啪啦地炸开星子,烧了起来。 本来就头痛得要死,还要费劲在这和闻柏声吵架。 程子争的语气不太好,甚至可以说很差,“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我说了,我陪你去看病。”闻柏声又重复了一遍,他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但在程子争看来欠揍得要死。 “我们都分手了,你能不能别来烦我了。”这话很顺嘴,似乎在哪说过,但程子争已经没有力气考虑了,几乎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楼梯口安静了下来,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一瞬间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程子争的眉眼间闪过一点不易察觉的懊恼。 七年前,他对闻柏声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他们分手的时候刚好是暑假,他把闻柏声的号码和微信全拉黑了。 后来闻柏声来家里找他,他对闻柏声说了很多难听又伤人的话,其中就有这句。 感受到闻柏声灼热的视线,程子争垂下眼睛。 吵架吵得最凶的人最会虚张声势,说了难听的话之后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都说了不要你陪。” 六点多的小区没什么人,除了下楼晨练的大爷大妈。 电梯口一片死寂,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僵持着,直到程子争终于忍受不了了。 “没事我就先走了。”他丢下这句话,抬脚就要走。 还没转身就听到闻柏声喊了他的名字。 纵然脑子已经烧得昏昏沉沉了,但听到自己的名字,他还是下意识给了一下反应,“嗯?” 闻柏声的声音沙哑:“乖一点。” 程子争:? 乖……什么? 下一秒,温热宽大的手掌覆在他的颈脖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程子争一愣。 那力度像是安抚,又像是在表达别的情绪,明明动作还算温柔,却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强硬。 发烧让程子争连思考都慢了半拍。 等到闻柏声的手松开了,他才反应过来对方做了什么。 “你……”话还没说出口,突然一阵天翻地覆,闻柏声单手抄起了他的腰。 程子争一惊。 他整个人被抬了起来,架在了硬挺宽阔的肩上。 “你放我下来!”他呼吸一促,胡乱地在闻柏声的背上拍了几下,“喂!闻柏声你听见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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