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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恶劣一笑，居高临下地命令道：“你快点把秋千擦干净，不然我就告诉舅舅了。” 程子争摇头，拒绝道：“是你弄脏的，我不擦。” 外婆说了，弄脏了东西就要自己收拾。 没想到一向软性子的人居然会拒绝他，卢思康气急败坏地推了程子争一把。 “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我舅舅从外面带回来的野孩子。” “你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 程子争被推得后退了几步，听到卢思康说他没妈妈，一下子气急，道：“我有妈妈！” 终于知道了他的软肋是什么，卢思康的眼珠子咕噜转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得意了，“难道你刚才没有听到吗？舅舅跟李伯伯说你妈死了！” 他把程家耀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妈妈刚去世了，见他可怜就接过来住几天。” 他用的是好奇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恶毒，“你妈真的死了啊？” “哎呀，真的不好意思啊，子争弟弟。”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卢思康夸张地捂住嘴巴，阴阳怪气道：“我都不知道你妈死了呢，你好可怜哦。” 程子争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去一把撞倒卢思康，在他脸上重重打了一拳，“我妈妈没有死！我不许你骂我妈妈！” 虽然沈秀珠不经常回家，但八岁的小孩对妈妈还是怀有期待的，他不允许别人侮辱他的妈妈。 卢思康没想到程子争会突然发难，扑通声狼狈地摔在地上，痛得呲牙咧嘴。 “你……你居然敢打我？！”他捂住火辣辣的脸，有些不可置信，眼睛气得几乎要冒火了。 从小到大，谁不把他当手心里的珍宝？他就没受过这种气！ 程子争冷着脸，“是你先骂我妈妈的！” 外婆说乖孩子不能打架，但这次是卢思康先骂他的妈妈。 卢思康往地上呸了一口，道：“我爸妈说的对，你就是个贱人生的杂种！野种！” 摔了个屁股墩，他有些爬不起来，恼羞成怒地冲身旁的人喊了一句，“程建宇你是傻子吗？！还在旁边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被这么一叫，愣着的程建宇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程子争正想要离开，却被爬起来的卢思康一把勒住脖子。 “还想走？”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毕竟年纪小了几岁，力气不够，卢思康又长得高壮，程子争被一拳撂倒在地上。 卢思康这一拳是下了狠手的，程子争登时嘴角出血，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他想要爬起来，但是又被揪起领子打了一拳。 仿佛还不够解气，卢思康又往他身上狠狠地踹了两脚，然后飞速往门口跑去，“程建宇，快锁门！” 听到这句话，程子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追了上去，“你……你们要干什么？” “他要来了，快拦住他！” 他们一个拦住程子争，在他追上来的时候一把推倒他，一个趁乱锁上门，把程子争关在了花园里。 程家住的是老宅，面积很大，花园和别墅之间有一条竹林小路，小路的尽头还有个铁门。如果铁门关上了，想喊其他人来开门可就比较麻烦了。 毕竟还是八岁的小孩子，见他们把门锁上了，程子争着急地拍着铁门，“你们为什么要把我锁在这里，快点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叫你打我，活该！”卢思康站在门前恶狠狠地做了个鬼脸，捧腹大笑。 “思康哥，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我们要不要放他出来？”程建宇拉了拉卢思康的袖子，小声地提了一句。 卢思康往地上啐了一口，“你个胆小鬼，这也不敢那也不敢。” 程建宇否认道：“我不是胆小鬼，我只是怕爸爸妈妈知道了……” 见他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卢思康揽住他的脖子，道：“我爸妈说了，他是来抢你东西的小杂种，你不相信我爸妈的话吗？” 程建宇看了一眼卢思康，又看了一眼不断拍门的程子争，两种不同的想法在他脑子里疯狂拉扯。 过了好一会，他垂下眼睛，低声道：“我相信姑父和姑姑的话。” 卢思康继续撺掇道：“他还会抢你的爸爸！你是不是想让他和他那个贱人妈妈把你和舅妈赶出去？” 程建宇摇了摇头，道：“我不想！” 卢思康：“那你就听我的，准没错。” 程建宇欲言又止：“可是——” 卢思康拍了拍他的肩，“别可是了，快去把Rico牵过来。” Rico是程家耀新得的一只黑色獒犬，才四个多月。 Rico对陌生人很警惕，一旦有不熟悉的人靠近就会露出凶狠的牙齿。 卢思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程子争来的第一天他就发现了，程子争怕狗，每次看到Rico就会下意识地躲到一边。那个小杂种居然敢打自己，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一下他。 卢思康牵着狗悄悄绕到了另一边。 花园的东围墙上面有一个小洞，人进不了，但狗刚好可以进去。 刚好可以让Rico进去陪他玩一玩。 那一定很有趣吧。 卢思康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Rico，进去玩吧！”他拍了拍Rico的头，松开了手里的牵绳。 生怕错过程子争狼狈的样子，卢思康两三步蹬上了石块围墙，坐到了最上面。 程子争一开始并没有发现Rico的存在，直到那只狗露出牙齿不断逼近，还冲他吠了几声。 他的脸色倏地一变，往后退了两三步，喝斥道：“走开！别过来！” 卢思康笑到捶墙，“快跑啊，你还不跑啊，哈哈哈真是蠢材！” “你不会连Rico都跑不过吧？” 都说狗眼看人低，似乎知道程子争是畏惧它的，Rico呲着牙，尾巴朝下，四肢蓄势待发，一副随时要扑上来的样子。 程子争咽了一口口水。 这个情况，只有他能救他自己。 他把从花坛上捡的修枝剪紧紧地攥在手里，左右挥舞了几下，大声斥责道：“滚开！你别过来！” 似乎对他手上的东西有些忌惮，Rico并没有轻举妄动，它呲着尖牙吠了两声。全身的毛炸了起来。 程子争后退了两步，把手里的剪刀攥得更紧了。 卢思康趴在墙上，阴阳怪气道：“哎呦，还拿了个剪刀在那装模作样。” “你有本事捅它呀。” “不过啊，这可是舅舅最喜欢的狗，你要是捅伤了它，舅舅可是会把你赶出去的。” “你还不如一条狗哈哈哈哈。” 卢思康低头看向围墙下的程建宇，露出一副猥琐又顽劣的表情，道：“哎，你说他被狗咬了会不会尿裤子啊？” 程建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程子争刚才的尖叫声他是听到了的。 他是不喜欢程子争，但是也不想他被狗咬。 见他迟迟不回答，卢思康啧了一声：“干嘛哭丧个脸，要不要上来一起看？” 沉默了一会，程建宇低声央求道：“思康哥，我们别吓他了，Rico会咬人的，到时候爸爸生气了怎么办，我们去开门吧？” 卢思康还没看够好戏呢，哪能让那么轻易地放过程子争。 “你现在去开门，万一他向舅舅告我们的状怎么办？” 卢思康道：“现在家里还有客人在，舅舅要是知道我们捉弄他会生气的。” 程建宇犹豫道：“可是……如果让爸爸知道我们放狗咬他，爸爸会更生气的。” “没事，我就只是吓一吓他，要是Rico咬他的话，我就喊Rico过来，它可是最听我的话了。” 另一边，程子争后退的时候不小心绊到石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可以救命的剪刀也脱手掉到了不远处。 Rico低吠了一声，冲了上去。 钻心的疼痛从腿部传来，尖利的狗牙在皮肤上狠狠地刮动，似乎要把他的皮肉撕咬下来，程子争的尖叫声带着哭腔。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抓起地上的东西就往狗身上砸。 花园的修枝剪很锋利，噗呲一声扎进皮肉里，温热的血喷了出来。 下一秒，他的脸上、手里、衣服上全是黏稠的血迹。 大股大股的血从伤口处涌了出来，狗呜咽着抽动了几下，啪的一声栽倒在地上，像被割了脖子的鸡一样，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程子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手里的大剪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卢思康也被吓到了。 他没想到程子争居然真的会动手，看到Rico倒下的那一刻，他的脸色猛变，一咕噜爬下墙。 因为太过着急，攀着墙的手一下没扶稳，他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突然听不见声音了，程建宇也很疑惑，又见卢思康吓得掉下来，连忙问道：“思康哥，怎么了？” “别吵！我先……我先把门……”卢思康顾不了后背的疼，颤着嘴唇，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把花园的门打开了。 程建宇有些着急了，跟了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卢思康咽了一口口水，道：“你、你快去叫舅舅，记得哭着求他过来，就说程子争把Rico捅死了。” 程建宇的脸一下失了血色，喃喃道：“Rico死了？” 卢思康解释不了那么多了，着急地推了他一把，“快去啊！” “发生什么了？”几分钟后，程家耀带着人过来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怒气。 他的背后跟着垂低脑袋的程建宇。 程子争瘫坐在血泊中，面前是已经死透的尸体，离他不远处，还有一把沾了血的修枝剪刀。 卢思康先发制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抱住程家耀的大腿，大哭道：“舅舅，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子争弟弟。” “我们牵了Rico去花园玩，子争弟弟一直骂我们，我们不理他，他就拿石头砸Rico。” “后来Rico发怒了，它的力气很大，我们根本拉不住它。” “我们本来要叫大人过来帮忙，可谁知道子争弟弟居然用剪刀捅了Rico。”
第17章 妈妈希望你给我争脸面 自从程子争回来后，他就喜欢一个人缩在被子里，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吃东西，问他怎么了也不肯说。 从前一向乖巧爱笑的孩子变得沉默寡言，没几天就瘦得不成样子。 伤口的疼痛可以慢慢地好起来，心里的创伤却要好久才能愈伤。 程子争总感觉自己身上还有那股血味，怎么都洗不掉，就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血缸里，不断地下沉，不断地被淹没，鼻息间都是血腥的铁锈味。 他杀死了Rico，他是个坏小孩。 每次一闭上眼睛，他就能看见那把沾了血的剪刀，还有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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