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画好了。”他不耐烦把纸递了过去。 闻柏声看了一眼纸上的小猫小狗,轻声道:“程子争,你好厉害。” 程子争切了一声:“是你太菜。” “真可爱。”闻柏声又夸了一句。 程子争:“……差不多行了。” 闻柏声仿佛夸的还不够尽兴,“你对我真好。” 程子争冷嗤了一声,“又对你真好,你天天除了拍马屁还会点别的吗?” 他真的怀疑就算他打闻柏声一拳,闻柏声也会来一句“你真厉害”。 闻柏声疑惑:“画得好看不可以夸么?” 程子争:“……都说了是你画得太难看。” “你对我好也不可以夸吗?” “随便你。”程子争烦躁地揉了一下耳朵,“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给你画第三幅了。” 他懒得和闻柏声这个恋爱脑继续吵,鸡同鸭讲没意思。 闻柏声摇头道:“这两只就很好了。” 程子争从课桌里面摸了一颗糖出来。 那里每天都会放着几颗水果糖,闻柏声给的。 他撕开水果糖的包装,声音有点含糊不清,问了旁边的人一句,“你喜欢狗啊?” 身旁的人没接话,递来了一只手,掌心朝上。 程子争习惯性地把剥下的糖纸放到那只手里。 “我喜欢猫。”闻柏声慢条斯理地把糖纸折好,放进桌子里。 他的目光落到程子争发红的耳朵上,声音低沉:“小猫很乖。” 虽然性格傲娇容易害羞炸毛,但是很乖很可爱,一哄就好了。 程子争以为他是在说蛋挞,连头都没抬,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他也喜欢猫,狗太凶了。 * 这么多年了,闻柏声居然还保留着他的画。 程子争的心里忍不住泛起了涟漪。 但是,下一秒,理智盖过暧昧的想法,他的心又平静了下来。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闻柏声懒得换头像而已。 程子争把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全掐断了,面无表情地点开了闻柏声的朋友圈。 在页面跳转成功的那一瞬间,他又迅速退了出来。 这算不算……视奸? 程子争的脸莫名一热,下意识往四周看了一眼。 偌大的房间里除了他就只有一只肥猫。 见他看过来,瘫在猫爬架透明太空舱里的蛋挞打了个哈欠,一副准备要睡觉的样子。 程子争冷着脸收回了目光, 犹豫了几秒,他还是点开闻柏声的头像。 看就看了,这有什么的,他现在只不过是老板对新员工的考察。 闻柏声的朋友圈干干净净的,仅三天可见,什么都没有。 没看到一些不想看的东西,也没看到想看的东西,程子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正打算退出去,他的目光突然一顿。 闻柏声的微信背影图是一块切开的黑森林蛋糕。 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曾经吃过同一块黑森林蛋糕。 盯着这个背景图犹豫了一分钟,程子争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他点进外卖软件,预订了一个黑森林蛋糕。 明天晚上八点送达,不早不晚。 他才不是买给闻柏声吃。 他只是看到闻柏声的背景图突然想吃了而已。 当然了,如果不小心买多了吃不完,他也不介意分一些给闻柏声,毕竟他一向是个大方的人。 退出外卖软件,程子争又点进了微信,想给闻柏声改个备注。 刚打上“闻柏”两个字,他又立刻删除了。 闻柏声……打全名会不会太生疏了? 他以前倒是给闻柏声起过一个特殊的备注。 但是这都分手了,还给人家备注烦人精,听着怪暧昧的,不太好吧? 但闻柏声确实很烦人,这个昵称实在太适合他了。 程子争又犹豫了。 嗡—— 嗡—— 手机弹出了两条短信。 他漫不经心地点开信息,笑容一下子凝在了脸上。 发消息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那熟悉又恶毒的语气怎么都掩盖不住,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是谁发的。 【要不是杀人犯法我当年就应该掐死你,你怎么不去死啊敢拉黑我,现在人模人样了就忘了你本来的样子了是吧?那些喜欢你的粉丝知道你的贱样吗?你这个杂种贱畜就不应该活在世界上。】 【白眼狼,你以为拉黑了我就找不到你了吗?你是知道我的,别逼我来找你。还是以前那个账户,汇十万块钱过来,不然你等着身败名裂,别逼我。】 “你是知道我的”这句话是沈秀珠的口头禅,她从来都不会掩饰她的恶,甚至以她的恶为荣。 她威胁别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得意洋洋的笑,仿佛知道别人一定会妥协,被她拿捏,玩弄在鼓掌之中。 就像一堆满是蛆虫蠕动的腐臭烂肉炸开在你的面前,你跨不过也躲不开,碰一下就会满手脏污,爬满密密麻麻的活蛆,惹上不少乱飞的苍蝇,恶心到了极点。 “你要是不出国,你外婆的医药费谁来出?你是想眼睁睁看着你外婆去死是不是?” “程子争,你要是敢不跟我出国,我就去找他的家长,拿瓶农药每天在他家楼下闹,说他家小孩骚扰我的儿子,让整个学校都知道你俩在搞同性恋,你们都别想好过。” “你是知道我的,当年我能去程家闹,明天也能去他家闹,别怪我不留情面。” 经年的回忆翻涌上来,胃部突然传来一阵痉挛,像是被谁狠狠地打了一拳,涩苦的胃酸涌上来,喉头间漫上一阵铁锈味的腥甜。 程子争冲进卫生间,撑着洗手台,想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透明的指甲抠进白瓷砖里,因为过于用力指骨发白。 过了好久,他才慢慢地抬起头。 镜子里的人唇色惨白,额头的碎发已经让汗打湿了,他的眸子黑漆漆的,像浸在寒冰里似的。 程子争喘了一口气,擦去额头的汗。 他平静地拿起手机,将短信内容截了个图,然后把号码拉黑。 为什么沈秀珠总要在他对生活有一点期待的时候就跑来骚扰呢?真没意思。 镜子里的人眸子漆黑,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没有半点情绪。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沈秀珠疯到不可收拾了,他会选择和她同归于尽。
第16章 他才几岁又不是故意的 程子争是私生子。 他爸程家耀是个不检点的男人,通俗点来说就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人渣。 结婚没两个月,他就背着新婚的妻子在会所认识了在那里工作的沈秀珠,也就是程子争的妈妈。 两人珠胎暗结,有了程子争。 半年后,家里的妻子怀了孩子,程家耀暂时玩腻了外面的莺莺燕燕,美其名曰回归家庭,做回了好丈夫好父亲。 程家做的是房地产生意,趁着风口的时候赚过不少钱。 沈秀珠哪里会甘心丢了这棵摇钱树,买了瓶农药,在程家门口声泪俱下,要生要死。 做了三次DNA检测,程家心不甘情不愿地认下了程子争,答应每个月给赡养费,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沈秀珠带着孩子滚得远远的。 有了长期的饭票,沈秀珠干脆辞了工作,开始在外面装阔太太,花销极大,甚至还认识了一群不三不四的登徒子,成天花天酒地,吃喝赌博。 程子争跟外婆挤在逼仄的小房子里,靠着老人微薄的退休金过日子。 沈秀珠不常回来,就算回来也是带着不同的男人,她要么向老母亲伸手要钱,要么就去威胁程家耀。 八岁那年,一辆劳斯莱斯艰难地开进了只有单辆车能通过的小巷,停在破旧的小区前,来的人说要接程子争回程家。 怯怯的程子争躲在他外婆王心兰的背后,拽着老人家的衣角不肯走。 王心兰深知外孙跟着她这个病弱的老太婆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的,只好狠下心劝孩子回程家去。 年纪还小的程子争抹着眼泪,告别外婆回到了程家。 在程家人的眼中,程子争是可有可无的透明人。 寄人篱下的日子连吃饭都是低着头的,就算是哭,也只敢在深夜缩在被子里捂住嘴巴偷偷哭,生怕说错一句话,惹得别人不高兴。 小孩子很少会有恶意,所以大人们天然地宽容小孩子,会觉得“他才几岁又不是故意的”。 更何况,也不看看程子争是什么身份,能被接回家认祖归宗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孤立推搡抢东西,这种怎么算霸凌呢?只是小孩子间的打闹罢了,是程子争他自己太怯懦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可他们不知道,小孩子如果作恶起来,会比大人还过分,带了天真和无知的恶毒比鬼还可怕。 当时正值暑假,程家有两个小孩。 一个是程子争同父异母的弟弟程建宇,还有一个是他们的堂哥,程家耀妹妹的儿子卢思康。 卢思康大他们三岁,仗着油嘴滑舌颇得大人们的喜爱,平时就爱唆使着程建宇处处针对程子争。 那天程家来客人了,程子争从客厅出来,一个人躲在花园的角落里。 他垂着脑袋,偷偷地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 他不想待在这里,他想外婆了。 客厅里有很多人,都是一些程家生意上的伙伴。 他不认识那些人,木讷地站在一旁。 那些人也不认识他,有人询问是谁的孩子,程家耀说是乡下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妈妈刚去世,看他可怜,就趁暑假接过来玩几天,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客人们哈哈一笑,连声说程总真是善心。 “哟,这不是那个谁吗?”花园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程子争攥着秋千的绳子,抿了抿唇。 卢思康带着程建宇走了过来。 他比程子争高了半个头,皮肉紧实,整个人看上去很肥壮。 他一向在大人面前装得乖巧,一口一个子争弟弟叫得亲切,私底下却对程子争说话难听得很,什么小贱种小杂种野孩子张口就来。 卢思康傲慢地走到程子争面前,“喂,小贱种,谁允许你坐我的秋千了?” 爸爸妈妈说了,程子争只是舅舅年轻时不小心犯下的错误,一个外来的野种而已,不要跟他玩,也不用给他什么好脸色,以免沾染上不干净的习气。 程子争垂下眼睛,从秋千架子上下来,极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你坐吧。” 卢思康冷嗤了一声,道:“你都把秋千弄脏了谁要坐啊。” 说罢,他抬起沾了泥的脚,直接在秋千碾踩了几下。 干净的木质秋千板上登时多了几个肮脏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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