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年,你不要太过分了。” 陶年不过分,甚至还乐于助人,他按下墙上的紧急呼叫。 没一会儿护士急匆匆地进来了。 “这里有位突发心脏病的老人,麻烦你们送他出去治疗。” 护士一听突发心脏病,又加上在VIP病房,连忙让人把陶兴宗扶上轮椅。 兵荒马乱之后,一家三口终于离开了病房。 陶老太在被窝里闭上眼睛:“终于清净了,不愧是我的孙子。” 陶美玲哭笑不得望着这两婆孙。 这个表弟陶美玲是佩服的,不管是性子还是行为处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陶年对这位从小被陶老太培养的表姐多一分尊敬。 “麻烦你走一趟。” 陶美玲说:“也是我奶奶,说什么麻烦。” 陶年送陶美玲出病房。 陶美玲在门口看了一眼周围:“送奶奶来的那人我没见到,听医生说他把奶奶送进医院就离开了。” 既然陶老太开到口要他感谢,陶年会把这个人找到。 “我会让人找。” 陶美玲点了点头:“行,那我先回公司了。” 陶年想起来一件事:“可以帮我把mudi带回家吗?” 陶美玲应下。 等到人走了后,陶年没进病房,坐在了门口边上的椅子。 他在想,奶奶搬回明苑是不是比在他的老城区要好。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 明苑是陶老太生活了半辈子的家,家里有佣人阿姨管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他不喜欢那里不代表他奶奶不喜欢那里…… 陶年垂眸盯着看的白地板忽然出现一双皮鞋,他陷入沉思后反应有些迟钝,两秒后才回过神慢慢地抬头。 还未看清楚人时,眼神带着些茫然,还有不合时宜的天真。 不可否认,杨则惟第一眼是被陶年的相貌吸引,温和,沉静,身上带着点若隐若无的书卷气,适合一回家就抱在怀里充电。 杨少身边什么人没有,比陶年好看的,比陶年有情趣的,比陶年会哄人开心的。 但杨则惟需要陶年,需要对方身上给予的安静,平静,让他喧嚣喷涌的血液得到安宁。 “怎么一副要生要死的模样。” 陶年眼神还没聚焦,听到声音便下意识地往后退,脊背抵到冰凉的椅背上,前面的人是洪水猛兽,让人避之不及。 两秒后,陶年眼神聚焦半仰着头和杨则惟对视。 两人似乎在进行着一场无言地瞪眼睛比赛,路过的护士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 杨则惟刚抬手,陶年猛地扭头,率先移开眼神。 杨则惟并没有尴尬,继续他的动作。 指尖触碰发梢,发梢触碰指尖,不知是谁更小心翼翼,双方僵持了一秒,头上黄白色的狗毛被风吹了下来。 杨则惟收回手,隔了陶年一个位置坐下来,仿佛病房里是他的亲人一样,关心问候。 “奶奶没事吧。” 陶年听到杨则惟的话皱了皱眉,没回话。 这里不是杨家的地盘,但以杨家的势力,杨则惟未必不清楚陶家的事。 杨则惟看到陶年戒备的模样反倒靠着椅背,一脸轻松。 “今天早上我开车经过路口,看见奶奶不小心跌倒,我下车把她扶起来送医院。” “哦。”杨则惟像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看向陶年,“顺便捡了台手机,屏保是只矮脚狗。”
第5章 程添在陶年打完电话的第二天就从魔都飞回来,对陶年正式面诊。 不面不知道,一面吓一跳,一晚上过去,陶年各种数据趋于正常水平线。 程添拿着数据表陷入了沉思,要不是手机上还有昨晚的通话记录,他都怀疑自己昨晚听错了。 莫名的语序混乱,莫名的亢奋,莫名的低落,莫名的反社会,最后莫名地消失了。 现在这一场面诊似乎都有点莫名其妙。 程添久久不说话,陷入沙发里看着他的陶年关心自己的心理状态:“我是不是又严重了?” 病人关心自己的病情是一件难得的事。 程添抬头看他:“没有,数据很稳定。” 陶年“哦”了一声,继续等着他说话。 程添尊重病人,提前询问对方的底线:“昨天晚上见的那个人,我们能谈谈吗?” 他没提杨则惟的名字,怕病人产生应激。 陶年语气平常,反倒主动说出这三个字:“杨则惟?可以。” 程添留意到陶年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看似正常实则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程添起身把室内的白炽灯调暗,并开了一盏暖光灯,让问诊室变得尤为温馨,从而降低病人的敏感度。 在程添转身坐下来的瞬间,陶年看向那盏暖光灯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你和他多久没见了。” 陶年逐字逐句说得有些慢:“不太记得清楚,大概七年还是八年,好像从大四那年我们就没有再见过。” “期间你知道或者听过他的消息吗?”程添轻声问道。 陶年眼神飘在桌上的纸杯上:“没有,不知道也没有听过。” 程添不太相信陶年所说的话,他知道陶年不太上网,除了基本的联系社交软件再无其他。 “我记得花店对面有个报刊亭,平时有过去看看吗?” 陶年的语速越发慢:“没有太留意,我不怎么喜欢看报纸。” 正在记录的程添听到这句话顿了顿。 报纸,这是一个关键词。 “我前几天经过花店想买份报纸发现报刊亭没有开门,你知道几点开门吗?” 陶年摇摇头:“不知道。” 已经是第四个否定的回答。 程添放下笔,无奈地看着陶年:“陶年,你是不是还没有准备好和我面诊。” 陶年反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程添失笑不已,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病人已经有抵触心理了。 “如果下一次你见到杨则惟,你觉得自己的心态会不会再发生变化。” 秒针走过一圈又一圈。 这一次陶年斟酌了许久,久到程添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应该不会了,第一次是意外,再见就是陌生人。” 时隔一个星期后两人再见面,陶年完全执行那句再见就是陌生人的准则。 不说话,不回应,不…… 现在对方是送他奶奶到医院检查的好心人,奶奶要他感谢的后生仔。 陶年有很多套应对心理疾病的准则,相处的人不同,准则也不一样。 唯独在面对杨则惟的时候,无论是他多么精心准备的一切,都会被打破,执行者从他变成了对方。 陶年晃了一下神,似乎不知道怎么回应。 杨则惟学着陶年靠着椅背,目不斜视看着病房门口:“我是不是该说举手之劳不必感谢,可是,我想要你……感谢我。” 感谢很容易,握着别人的手诚恳的一句多谢,再让人买点礼物送给对方。 可杨则惟要的感谢没那么容易。 陶年动了动嘴刚要说点什么。 潘叔带着看护过来恰巧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诡异。 “年仔。” 陶年闻言看过去,起身走到老人身边:“潘叔,你怎么来了?” 潘叔扫了坐在椅子上西装屡屡的陌生人一眼才回答:“我带了看护过来。” 他顿了下问:“你朋友?” 潘叔的到来让陶年得以喘息,老人以陶老太为重,要是让他知道杨则惟是送奶奶进医院的人,必定热情感谢。 “他是送奶奶到医院的人,麻烦潘叔你替我好好感谢他。”陶年压低声音说。 潘叔知道陶年的特殊情况,也非常体谅和怜爱他的小少爷,他知道陶年不擅长解决这种事。 他拍了拍陶年的手:“放心吧,交给我。” 陶年接替了潘叔的任务,带着看护走进病房,病房外的事全交给潘叔。 杨则惟定定地看着陶年的再一次逃避,心里反倒是高兴的,说明他在对方心里也不是那么不值一顾。 “你好,我是病人家属,先生你贵姓。”潘叔笑着迎了上去。 杨则惟起身,彬彬有礼握上了老人的手:“你好,我姓杨。” “杨先生,感谢你……” 闭目养神的陶老太听到开门的声音睁开眼,看到陶年进来问道:“怎么又进来了?” 陶年说:“我带看护进来。” 陶老太不解:“不是说不住院吗?” “还是得住一晚观察。”陶年把看护带到病床前,和她说注意事项。 其实看护都知道,他不放心再叮嘱。 陶老太看着人在面前晃悠眼晕得很:“见到送我到医院的后生仔没有,感谢人家了吗?” 陶年如实说:“潘叔在外面。” 陶老太皱眉:“你怎么不出去?” 陶年说得坦然:“我要照顾你啊。” 陶老太不知道孙子在想些什么,只好任由他作罢。 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 陶年拿着把小刀正在削苹果,潘叔带着杨则惟进来。 “老夫人,杨先生说想进来探望一下你。” 完整的一条苹果皮在杨则惟进来的那一瞬被削断,掉落在垃圾桶里。 陶老太连忙坐起身,潘叔走过去扶着她。 陶老太非常感谢这位送她到医院的后生仔。 上午在她跌倒的时候旁边没有熟人,其他人见到她一个老太婆在地上生怕被碰瓷,连靠近都不敢靠近。 只有这位后生仔从车上下来,急匆匆走过来扶她起来,问她有没有受伤。 本着“救命恩人”这点,加上杨则惟西装骨骨,肆正,顶着男女老少通杀的一张脸,不说别的,在陶老太这里他就是一个乖仔。 杨则惟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提着一份礼盒,明明刚刚坐在外面的时候还没有。 “嫲嫲,我来看你。”杨则惟把礼盒放在桌上,“医生检查过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这一声嫲嫲熟练得以为他才是亲孙子。 陶老太喜笑颜开:“托你的福,一切都好,之前说了不需要留院,现在又要住一晚。” 说着话她嗔怪地看了自家亲孙子一眼。 陶年顾着摆弄手上的苹果没注意。 杨则惟顺着她的眼神自然地看了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怎么好让你破费。”潘叔说道。 礼盒是私人包装看不出是什么,但陶老太识人慧眼,从穿着和行为举止能看得出面前这位年轻人有极其高的教养。 “没有耽误你工作吧。”陶老太问。 杨则惟说:“没有,不耽误。” 陶老太招呼他:“坐吧,不要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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