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陈藩笑着骂了一声,没想到自己巨大一个秘密就换来这么个不值钱的结果,血本无归,“就这?” 贺春景一脸诚恳地点点头:“就这。” 俩人一块笑出声来。 大中午日头烈,学生们都回屋趴桌子睡觉去了。再加上其他年级放暑假,大操场上就他们两个人嘎嘎一阵瞎乐。 路过食堂门前木头回廊的时候,贺春景认出来回廊上爬的是葡萄藤,这时节已经零星结了几串绿葡萄。葡萄粒子跟手指甲那么大,瘦巴巴悬在回廊顶上。 陈藩也看见了,他长手长脚的,助跑都不用,直接举着手往起一蹦,揪了串葡萄下来,还挑衅地瞄了眼贺春景勉强齐他肩膀的头顶。 “显着你了!”贺春景瞪他一眼。 陈藩拧了一个绿莹莹的葡萄粒,用手指搓了搓,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突然眼睛一亮:“我靠,什么品种,没长成都是甜的?!” “骗人。”贺春景一看那葡萄颜色就牙酸。 陈藩又拧下来一粒扔嘴里:“真的!是不是因为它每天早晚被这栋楼的阴影挡着,又长在风口;中午烈日暴晒,这一早一晚温差大所以糖分多啊!” 贺春景看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点被唬住了:“真,真的啊?” “骗你是狗。”陈藩把葡萄串子往贺春景眼前送了送,“你不吃我全吃了。” 贺春景将信将疑揪了一个,在衣襟上擦擦,放进嘴里这么一嚼——陈藩从容地从嘴里把两个小葡萄粒呸出来,“汪”了一声,脱缰而去。 贺春景没工夫管他,兀自弯腰捂着脸缓不过劲,那葡萄酸得他腮帮子生疼,好像被人左右开弓打了两拳。挨过了这一阵,贺春景朝着陈藩背影恶狠狠扑过去。三步两步追上了,左右手就都使出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去夹陈藩身上的肉,。 “叫你坏我!” 贺春景手上夹得啪啪直响,那场面跟容嬷嬷扎紫薇似的。 “我错了我错了,给你吃个甜的!”陈紫薇一边笑一边告饶,在痛叫中拿了个什么东西就往贺春景嘴里喂。 贺春景以为他还伺机报复,要给自己吃酸葡萄,连话也不喊了,抿着嘴死死把那东西挡在外面。 忽然,陈藩将贺春景两只手腕牢牢抓住,贺春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视线一花,嘴唇上贴过来个湿软的东西。 陈藩衔着一粒糖球,把那香香甜甜的东西渡了过来。 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抵上了白杨树,贺春景呆住了,现实和梦境陡然间重合,让他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何地,就这么放任陈藩捉着他细细地亲吻。 陈藩的吻也和他本人似的狡猾,唇舌顶着葡萄味的硬糖球灵活地舔弄,将它往对面人的嘴里一下一下送得更深。再舔着舔着,就吮住了人家的舌头纠缠起来。贺春景被他一阵攻城略地,浑身麻酥酥的气都喘不匀,不小心咕噜一下,竟直接把那糖球给咽下去了。 这可给他噎了个正着。 贺春景猛地挣开陈藩,弯腰冲着自己胸口就是一顿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糖球给吞进肚子里了。陈藩也吓着了,在他背后拍了拍,看他的脸不知道是因为亲吻,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噎变得通红。 他十分忧心地捧住贺春景的脸,一连迭地问道:“没事吧?还好吗?要不要给你拿点水?”然后又自责道:“是我的错。太危险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贺春景脑子里缺氧正乱着,一听这事还有下次,挥手就在他今天还没挨过巴掌的另一侧脸上狠狠揍了一拳。 “嘶——你这怎么不学点好的……”陈藩未料到他会动手,低头捂着脸吃痛。 贺春景好像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和陈藩动了手,打完一拳也不动了,掉了魂似的站着。 “你为什么?”半晌,贺春景问。 “什么为什么?”贺春景好歹是个干体力活的男孩子,陈藩被揍得颧骨肿起一块,他垂着眼睛笑了一下,扯得脸上生疼,面上又皱成一团,“给你吃个糖,有什么为什么的。” 明显是避重就轻,但凡陈藩不想解释的事儿,他有一万种蒙混过关的方式。贺春景不想与他再做纠缠,快步离开树荫,顶着大太阳横穿一整个操场。 他被晒得睁不开眼睛,一只手搭在额头前面一步一步往前迈,就在快要走进教学楼的时候,他看见陈玉辉站在教学楼玻璃门口正望着他。 贺春景吓了一跳,一刹那脑仁都要结冰冻住。他不知道陈玉辉什么时候站在这的,又在这看了多久。他看见他们接吻了吗?看见他们打架了吗?他会怎么想,还会让自己继续留在这吗? 贺春景勉强自己笑了一下:“陈老师。” “还想去找你呢。”陈玉辉神色如常,像是刚从走廊深处溜达过来,什么也没来得及看到,“陈藩呢,没跟你一起?” 贺春景悬着的一颗心被托住了,看来陈玉辉什么都没看到。 二人正说着,陈藩推门进了教学楼,看到他们二人站在门口,还明显愣了一下。 “二叔?”陈藩招呼道。 “在学校叫陈老师。”陈玉辉轻皱起眉头,啧他一声。 “行,陈老师好,陈老师辛苦了——”陈藩懒洋洋拖长音。 “脸怎么弄的,又打架了?”陈玉辉见他脸上红了一块,问他。 “猪撞树了,我撞猪了。”陈藩随口诌了一句。 “去!成天胡说八道。”陈玉辉骂他。 “正好要去找你们呢,今天晚上都没什么事吧,到我家吃个饭。”陈玉辉伸手拍了拍贺春景,“请我的学生们。” 因为和陈藩闹出的这档子事,贺春景本不想再和他继续搅合到一起,想要双方都冷静冷静。但陈玉辉这一声“我的学生”说出来,贺春景就不得不去。他把目光投向陈藩,希望他能有点自知之明,主动找个借口回避一下,没想到陈藩十分痛快地一口应下来。 “行,那你可做点好的!” 接着,陈藩就像看不到贺春景那双瞪得溜圆,直往外呲火花的眼睛一样,插着口袋哼着歌,上楼去了。
第18章 有事没事,学点政治 一下午的课,贺春景和陈藩还是隔着那道楚河汉界过的。 下午上的是英语和政治,贺春景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状语从句如何将be动词省去,一边在老师讲到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陈藩嘬他的画面。 醒过神之后,贺春景心中无比愧疚,并且在唾弃自己的同时,在心里把陈藩从头到脚由里到外骂了个遍。 陈藩心里明明早就有了喜欢的人。 贺春景想起陈藩从背后望向鲜儿的眼神,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泛起酸涩与钝痛。 可他为什么不去追求她?难道是已经知道了鲜儿有女朋友?不。 贺春景很快否定了自己,如果他知道鲜儿有女朋友,那么就不可能那样刻意地邀请鲜儿放下身边的女伴,和他一起去吃饭。 他能看出陈藩是个很受姑娘欢迎的富家公子。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性格好嘴又甜,到底为什么不敢和喜欢的人告白? 难道是对方嫌他不认字? 贺春景笔尖停顿在草稿纸上,对着空荡荡的纸面划了两道。 这太扯了,不可能。 那他又为什么来招惹一个不喜欢的人? 台上戴了眼镜的长卷发老师往下扫了一眼,夏日午后的教室里,学生们七扭八歪倒在桌上,昏昏欲睡。 “价格变动对生活必需品的影响小,对什么影响大?对高档耐用品影响大。” 贺春景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风吹得蓝色窗帘高高扬起来,把靠窗的一排少年少女温柔拢进怀里。 陈藩也被遮挡住了,身影在帘子上模模糊糊透出来,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 在窗帘被风带出窗外之前,贺春景不着痕迹地挪开了眼睛。 他是来上学的,不是来搞对象的。要搞对象,回到工厂里、社会上想怎么搞都行。他又骂了一遍自己不务正业,对自己浪费宝贵学习时间进行了一番谴责。 “咱们看下一块,在可替代的两种商品中,一种商品价格上升,消费者将减少对该商品的需求量,同时增加对其替代品的需求量,反之亦然。”老师用三角板敲了敲讲台,“下午上课容易犯困,大家都打起点精神来,再坚持一个小时就放学了。” 台下不少学生被敲醒了,在知识的海洋里重新扑腾起来,窸窸窣窣一阵翻书声响。 五点半,放学铃响。 贺春景拎着无纺布袋子,无声贴墙走向老师办公室,睡眼惺忪的陈藩就在他身后慢腾腾跟着。 “笃、笃”敲了门,贺春景头也不回地开门进去,并且十分良善的没有把陈藩拍在门板上。 “来了?”陈玉辉正在判卷子,红笔唰唰地落在卷面上,可以看出这答卷人够让老师犯愁的,“等我一会儿,正好她还没来。” 贺春景不知道他说的是谁,还以为是答卷人学得太差了,被他找来私聊,就静静站在窗户边朝外看去。 办公室三扇窗户,两扇正对大操场,还有一扇在转角墙上,对着教学楼后的一小块空地。几登台阶摞在下面,似乎是有个偏僻的进楼小门。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接着有什么人吱嘎推门进来了。 贺春景不再研究楼下的小门到底冲着什么方位开,转身看过去,心里突地一跳。 来人身形纤长,之前散在肩上又厚又亮的长头发被束成了高马尾,眉眼斜向上飞,有种工笔丹青似的灵动俊美。 “鲜儿!”陈藩像是毫不意外,神态亲昵地迎上去,却不伸手碰她。 “今天一起吃饭是吧?”鲜儿说话声音清清冷冷的,用眼神点了一下贺春景,“他也去?” “嗯。”回答她的不是陈藩,而是一直低头判卷子的陈玉辉。 贺春景有点蒙,一是因为不明白鲜儿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二是因为摸不清她怎么知道陈老师请他去吃饭。 不过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不光是这两个问题,就连先前上课他走神时思考的,陈藩一个那么出格的人有什么必要搞暗恋的事情,也有了答案。 “陈老师,走吗?”鲜儿看了一眼陈玉辉。 陈玉辉把红油笔倒过来嘎噔戳了一下,笔尖收回去:“都放学了,还叫什么陈老师。” “爸。”鲜儿勾起唇角,浮上一丝微笑来,改了口,“现在回家吗?” “回吧。”陈玉辉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车钥匙,站了起来。 贺春景单知道陈藩家里富裕,在看到陈玉辉用钥匙解锁一辆漂亮又大气的奔驰车时,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们老陈家可能是祖上累积颇丰,只不过陈玉辉为人师表,平时穿着打扮都比较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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