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煜原本前来探望,隔着一扇门听到他联系郑临斌,要对晋骅动手,上前劝道:“你先冷静一下。” 他是今天早上才得到的消息,徐堰没有和任何人说具体发生了什么,顾衍越的说法是和晋骅起了冲突,许医生那边又说他摄入镇静类药品——晋骅名声一直不算好,只是这个项目必须要过律政司,徐堰和他打交道也是迫不得已,这次怕是被人暗算了一把,且事情不怎么光彩,才会让自己这个弟弟如此怒不可遏。 徐堰心情本就不好,被这一劝无疑是火上浇油,他挂断电话,深呼吸了一口:“我冷静得很。” 徐煜:“晋骅毕竟是律政司的人,和道上那些刀口舔血的不一样,哪怕再怎么招惹你,只要没闹出人命,你都要先想想他的身份再做决断。” 徐堰怒道:“他今天敢对我下药,明天就敢找人把我杀了!” 徐煜好言相劝:“什么生意做大了,魑魅魍魉就都来了,你也该有容人之量。” 徐堰气得脑袋发昏,一脚踹翻了旁边摆着水果的茶几,杯盘狼藉碎了一地,口不择言道:“什么容忍之量?你干脆把徐家打包送人好了,最好再把我嫁过去给他做小老婆!你还能担个兄嫂,日后多和晋先生那些莺莺燕燕聊些七姑八姨的事!” 徐煜被这一呛,也有点不痛快,他忍着没发火:“往后和政府接洽的事换个人去做,你少掺和。” 徐堰抬高了声音:“换谁?谁能来?徐淮盛那些年做的什么事,所有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没摆到明面上去说,否则我们有几条命都不够交代的!这个摊子出了事谁愿意接,谁又敢接?” 徐煜不想和他吵,避重就轻道:“你早点结婚,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徐堰简直气笑了:“他骚扰我是因为我没结婚吗,我结了婚他说不定更兴奋呢!”他这些年为隆盛,为家人忍气吞声多少,“要是搁徐淮盛那会儿,我就不止是收拾他了!” 徐煜也被激起了怒气:“早和你说了少去做这些!” 徐堰反问道:“那谁来做?你来做吗?隆盛一把手是黑社会混混,你不想活了?”他恨声道,“要不是因为……我早就!” 徐煜发了火:“你早就怎么样?去杀了他吗,像当初的徐淮盛一样,看不顺眼谁就杀了谁?!” 徐堰气得摔门而去。 自此兄弟之间开始了长达一周的冷战。 徐煜虽然气到半死,但怕自己这个弟弟一时情绪上头,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开罪了律政司,还是捏着鼻子和他搬到了同一屋檐下。 徐堰情绪不好的时候就没有胃口,还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徐煜有意让步,交代顾衍越给他送午餐来。 徐堰还在气头上,把碗筷统统砸了:“就当我死了!” 隔着一扇门,徐煜好不容易冷静些许,被这话一顶,怒意上涌,对一旁的管家道:“拿把刀来,让他把我给杀了!” 管家一时愕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秦筝及时上前接替了他。 两兄弟吵个架寻死觅活,一群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最后只好让顾衍越去劝徐堰,秦筝去劝徐煜。 几天时间过去,气氛稍稍和缓了些,徐堰又想不开闹着要离家出走。 下面的人劝不住,只好来找徐煜。 徐煜原本在书房处理工作上的事务,闻言头也没抬,冷声道:“别拦着,让他走!” 秦筝在门口听到这话,简直服了他,昨天下午还和她商量怎么赔礼道歉,今天就又杠上了。徐煜平时也算城府深沉的一个人,怎么遇上他弟弟的事情,就跟缺了根弦似的。 徐堰甚至连行李都没收拾,身份证件也没拿,披了件外套就闷头往外走。 顾衍越默默跟在他身后。 徐堰没好气道:“别跟着我。” 顾衍越知道他还在气头上,只好晓之以理:“没了你,这些事情怎么处理。” 徐堰:“我死了你们就一个个撞棺陪葬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要是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早早收拾东西走。” 顾衍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半晌后才说:“你这一走,和外面总得有个交代。” 徐堰有些不耐烦:“就说我死了,病死了!” 顾衍越无奈道:“……倒也不至于咒自己死。” 徐堰拧着眉毛,瞪了他一眼:“不许跟过来。” 顾衍越知道他已经铁了心,如今说什么都没用,还会适得其反,只好道:“早点回来。” 他原以为徐堰和他哥闹别扭,至多十天半个月时间,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方这一去就是一年多,甚至一度将自己置于险地。 徐堰走出去一段路,情绪稍稍平复些许。 一个晋骅,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至多算是导火索。他从接手道上生意至今已经有四年时间,得罪了不少人,也做了很多不光彩的事情,只是如今第一次和徐煜摆到明面上吵,便闹得不可开交。 徐煜说他像徐淮盛,倒是没错。 但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被架到这个位置,有些事不得不铁血手腕,所以才越来越像徐淮盛,还是他本来就像徐淮盛。 他不能允许别人的欺辱,至少在这个身份下,道上的规矩向来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否则一寸让寸寸让,心慈手软只会让更多人得寸进尺。 可徐淮盛确然不是什么好榜样,做徐淮盛,扶摇直上的时候还好,可哪有千秋万代的生意,大厦倾覆那刻,只会给所有人带来不幸。 他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来冷静冷静。 天色渐晚,他漫无目的走在路上,经过某处窄巷,看到角落里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对方低垂着脑袋,似乎因失血过多陷入半昏迷状态。 某一瞬间,那人的满是鲜血的侧脸与彭嵘有了重合。 如果那时候救他们的人来得再早一些,如果那颗子弹再偏一些,他的朋友或许可以活下来。 或许命运在冥冥之中真的有某种安排,他动了恻隐之心。 他带走了那个人,让郑临斌帮他租了一个住处,又找来绷带和止血的药物,替对方处理伤势。 那人醒过来后,看见他的第一眼先是戒备,接着注意到自己包扎过的伤口,神情才放松些许。他说自己叫袁道平,还说作为报答,他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会尽自己所能地满足。 他说:“我不需要你的报答。”袁道平的伤势逐渐恢复,和他朋友的那点相像也消失无踪,“就当行善积德了。” 袁道平没说什么,他伤得太重,虽然捡回一条命来,却仍旧行动不便,况且这个身份也不方便去医院。 徐堰也没有赶人的意思,两人就这么住了下来。 袁道平不怎么开口,徐堰也不爱说话,两人大部分时间各做各的事情,偶尔用餐时才会有几句简单的交流。 袁道平问他:“你以前做什么的?” 徐堰没有带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况且就算在徐家内部,认识他的人也不多,便随口编道:“什么都干一些,我中学辍学,出来混社会。” 袁道平思索片刻,说:“我这里可能有适合你的工作。” 徐堰看了他一眼。 袁道平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两人在同一屋檐下呆了几天,不知怎么被人发现了踪迹,袁道平的仇家追了过来。 好在一同赶来的还有袁道平自己的手下。 袁道平说:“你帮了我,怕是被他们记恨上了,这里不安全。”又说,“我有一个去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事情有惊无险地解决了,但对方住的这个房子,被那帮人知道了地址,往后怕是不好再住。 他倒也无所谓安不安全,要是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大不了叫顾衍越或者郑临斌来就是。只是他目前还不想就这么回去,于是应了下来:“可以。” 在袁道平的引荐下,他见到了裴先生。 男人坐在一面宽大的椅子里,年纪与他相差不大,身材挺拔,有着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面孔,五官深邃、眉眼亦是锐利。 裴先生探究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们从未见过面,生意上的交集也几乎没有,可裴先生的名号却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有所耳闻——他听过对方如何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绝处求生一步步走到现在,硬生生从手眼通天的鼎爷手下打出一片地盘。 只是对方的模样与他想象中相去甚远。 袁道平介绍到他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从未告诉过自己姓名,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如今他无家可归,在这里待段时间似乎也没什么所谓。 他和裴先生那双偏灰的瞳孔对视,想了想,说:“我叫裴彦。”
第32章 窃斧2 80 警署的人很快赶来,对现场勘察并拍照留存证据,又向餐厅工作人员调取监控,但餐厅监控损坏、行车监控仪也被人为破坏,证据暂时不足,警员告知侯泽世等候处理结果。 侯泽世对这个局面似乎并不意外,脸上没什么情绪。 负责侦办案件的警员似乎与他相熟,压着声音和他说了几句,又找来警车送侯泽世回去。 徐堰问:“要我帮忙吗?” 侯泽世揉了揉眉心:“没事,你能保我一时半刻,总保不了我一辈子,他们往后只会更恨我。”他顿了顿,“况且为难我的未必是你下面的人。” 徐堰一愣:“什么意思?” 赌牌是从徐家拿的,与这件事利害相关的,不是南坪的昊哥,就是其他几个赌场的东家。是以他和顾衍越都认定为难侯泽世的在这帮群中间,换做旁人完全没有这个动机,除非是……浑水摸鱼,借这个由头刻意挑拨徐家内部的关系。 侯泽世靠近了,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金湾那边,你多注意一下。” 听到这话,徐堰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金湾两大赌场的管事,展鹏辰和贺旭,而是洪毅。 但这猜测来得毫无理由,不说洪毅现在势单力薄,在赌场事务上没什么话语权,展鹏辰是个中庸守成的性格,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婿想不开和徐家叫板。 徐堰定了定神:“知道了。” 侯泽世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两人告别后各自离开。 徐堰上了车后座,李叔走后,这段时间一直由阿泓担任他的司机。 阿泓问道:“接下来去哪?” 徐堰因为侯泽世方才的话有些介怀,还没想好后续打算,正沉吟间,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郑临斌。 他下意识看了眼阿泓,对方识趣地下了车:“我去抽支烟。” 阿泓离开后,徐堰按下接听。 郑临斌的声音传来:“我有两件事要和你说,一件是关于你之前让我查的晋骅的案子,有了眉目,还有一件是关于你身边人的……”顿了顿,“事情有些复杂,当面说会比较好。”
90 首页 上一页 72 73 74 75 76 7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