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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打不过这些人，但他只要抱起双臂，在旁静静看着就好。之后将这事报告给老师，让老师处理。 可是，他没能做到。 因为这事涉及到裴允。 他太喜欢裴允了。不知不觉间，这份喜欢已经膨胀到让他的理性都得让步，让他的情绪控制开关失灵。 像那瓶矿泉水。不过是一两块的东西，却被他当成宝贝，一直放在家里书桌上。 裴允如果看到，肯定会被吓到。 太恶心了，太病态了。 他害怕，他颤抖。 而欺凌者会在看到被欺凌者怯弱的模样后，更加嚣张。 各种辱骂铺天盖袭来。其中让他最为心惊的是“裴允待会儿就会过来”。 裴允……裴允……裴允会瞧不起他吗？会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没资格肖想自己的妹妹吗？ 但我喜欢的不是你的妹妹，我喜欢的是你啊。 每次从你身边经过，我都会心跳加速。你的视线不会放在我身上，但我的心早就放在你那里了，虽然你只会很嫌弃。 是的，怎么都会被裴允厌恶、嫌弃、瞧不起，那为什么不干脆加速到灭亡呢？ 至少能让那个人知道自己的心意。 于是膨胀到极点的气球在大风狂刮中爆炸了。 “我……我不是喜欢裴艺……我……我喜欢的是你……我喜欢你……” 教室里只剩下他气喘吁吁的声音和呜咽声，还有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夏晏礼看向裴允。 视野因泪水变得模糊。空气仿佛凝固了。最后一抹夕阳消失。 教室里变得昏暗森寒。 这不是个唯美的告白场景。本来就不可能唯美。 他这个死同性恋的爱会是裴允光辉人生中的污点。 就像一只苍蝇，虽然因中间隔着玻璃，从来没能靠近餐厅里的人，但苍蝇的存在就够让人失去胃口。 夏晏礼等着从裴允口中吐出冰冷的话语，但裴允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 是觉得稀奇吗？ 在现实中见到同性恋，而且那个同性恋就在自己身边，而且每次收作业时都要多嘴问一句“是这本吗”。 裴允应该发现了。 他就是想制造和自己的交集点，尽管他已经很克制很克制了，但是在真相揭露后，任何微不足道的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 夏晏礼连忙摆手道：“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默默地喜欢你，没有想过要和你有什么进展……没有偷偷坐过你的座位，也没有翻过你的抽屉。真的，我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喜欢你……” 他将刚刚那些人怀疑他会对裴艺做的事情说出来，然后突然想到一件事。 裴艺！人家更关心的是他的妹妹！ 于是他补充道：“所以说，我喜欢的不是你妹妹，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的是你……” “你别再说你喜欢我了。”裴允终于开口了。 不耐烦的语气，越皱越紧的眉头。 夏晏礼这才突然发现，自己一连说了好几次“我喜欢你”，对着这个思念了数百日夜的人说。 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如今却一口气说到让对方听到厌烦。 他的脸瞬间红了。 因为皮肤白皙，红晕显得更加明显。 “抱、抱歉，让你觉得恶心了……” 在说出“恶心”两个字时，他的声音变得颤抖。 对了，恶心。 裴允那句话背后，是大大的两个字——恶心。 别说喜欢我了。你没有资格喜欢我。 夏晏礼低下头，不敢再看向裴允。他紧紧咬着下唇，生怕身体一放松，眼泪又会掉下来。 一个男生不应该哭得稀里哗啦的，太娘娘腔了，果然是个同性恋。 夏晏礼在心中忖度着裴允是怎么想的。 越想，心里越酸痛。 冲动带来的总是后悔。 为什么要告白？人家只在乎你会不会继续纠缠自己的妹妹，你怎么还去告白了？ 他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然后突然感到身子一轻。 裴允拉了他一把，然后帮他把椅子放好。 “既然只是误会，那就算了。我会跟小艺说一下的。”裴允顿了顿后，补充道，“当然，我不会将你喜欢我的事说出去。” 说到“你喜欢我”四个字时，裴允的语气有点僵硬。 没有想象中的讥讽或者辱骂，虽然也没有让他喜出望外的回复。他又不是在做梦。 就算晚上在被窝中想到这种场景，他也会羞耻到浑身不自在。 可是，这已经很足够了。 裴允拉了他一把，还体贴地保证不会将他是同性恋的事说出去。 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砸到桌上。 不是因为痛心，而是因为感激。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喜欢上的是裴允。这份汹涌的爱意托付给一个值得的人。 “谢谢你谢谢你……”他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我不会纠缠你的，我会尽量不和你接触，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为什么？” 夏晏礼咦了声。 他看向裴允，眼泪还在不断往下流。 “因、因为我是同性恋，被一个同性恋喜欢，你不会不舒服吗……” 裴允皱起眉头：“没什么，你要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刚刚之所以警告你，只是因为我妹妹以前遇到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要保护她，但既然你喜欢的人不是她，那我也没必要为难你。” 夏晏礼再次愣住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害怕说得稍微大声一点，就可能让什么惊醒过来一样。 “就……就是说……我可以继续喜欢你吗？” “我说了，这是你的自由。”裴允抿了下嘴唇后说道，“但你别再老是说喜欢我了。就这样吧，我走了。” 裴允扫了眼被扔了一地的书本和文具：“如果有什么弄坏了，你告诉我。我赔给你。” 说完这句话，裴允就离开了教室。 留下呆呆地站在教室里的少年。 满脸通红，心脏狂跳。 夏晏礼心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裴允。 不像漫画里那样，有什么樱花树下相遇啊、英雄救美啊、一席话让主人公得到救赎…… 可是，现在有了。 他对自己性取向的自卑在这一刻得到解脱。 他爱上了同性。那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只是他的自由。 他有这个自由去爱一个人。 这还是他爱的人告诉他的。
第三章 他告白了，他跟裴允告白了！ 晚上，皎洁的月光洒在床上。夏晏礼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白皙的脸都红透了。 夜深人静之时，他再次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炸裂的事情。 他曾以为，过去、现在、未来，他都不会对裴允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这场爱恋本该悄然无声，连枯萎都是安静的。 但是一场意外将深埋在地底的花蕾拔了出来。 夏晏礼想了许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后悔。 如果不告白，他就永远不知道裴允并不介意有一个同性喜欢自己。他的爱没有被否定，只是被当成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对裴允来说，这就像有人告诉裴允，路边有只猫猫喜欢他，有只狗狗喜欢他。 “随便，是它的自由。” 无数个日夜的思念在裴允眼中只是这样而已，但也足够让夏晏礼开心了。 没有被否定就好，没有被嫌弃就好。 不过，尴尬还是会尴尬的，毕竟他被拒绝了。 裴允没有说出一个“不”字，因为他也没有厚脸皮地问“能不能和我交往”。彼此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没有问，裴允也不需要答。 第二天早上，夏晏礼故意比平时晚了一点上学。 他的座位比裴允靠前。每次他都会赶在裴允到来之前来到教室，然后假装不经意地抬头看着裴允走进教室。在裴允经过自己座位时，感受那一秒的心动。 林以他们说他这种阴森宅男最爱做自作多情的小动作，这还真是说对了。只是对象不是裴艺，而是裴艺的哥哥。 正因如此，他很清楚裴允大概会在什么时候来到教室。 在裴允坐在座位后才进入教室，坐在前排的他就不会有裴允有任何接触。 在进入教室时，他还故意低头翻看手中的语文课本，以免自己的眼角瞥到裴允。 他把视线都集中到课本上，都没注意到有人迎面走来。还好对方及时闪开，然后他就听到那道熟悉好听的声音。 “早。”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随着对方大踏步从身边经过，耳际发丝轻轻飘动。 他咦了一声，转头看去。 裴允高大挺拔的背影映入眼帘，然后消失在门后。 夏晏礼拿着书，呆站在原地。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越来越快。 早…… 裴允对他说了一声“早”。 夏晏礼每次都比裴允早到，一边假装学习，一边偷偷看着裴允走进教室，然后从他身边经过。 正因如此，同班两年了，他从未听过裴允对他说一声“早”。裴允是刚好要出去做什么吧，然后撞见他，就跟他说了一声“早”？ 可是、可是，他们不熟啊。 一个班上有几十号人。正如武侠小说里所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虽然也不是说他们班上有什么帮派啦，但大家都会不自觉地组成一个个小团体。也只有团体里相熟的人会互相在早上打招呼。 像他这样内向阴沉的人永远混不进裴允的团体。 那为什么裴允会跟他打招呼呢？ 今天与以往几百天的唯一差别就是——他跟裴允告白了！ 夏晏礼恍恍惚惚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同桌的话让夏晏礼惊醒过来。 家族遗传加上常年待在室内的缘故，他的皮肤格外白皙。正因如此，只要脸红就会很明显。 夏晏礼扯了扯衣领，用手上的教科书扇着风：“太热了。” “是吗？我觉得还挺凉的啊。我早上出门时还披了件外套呢，那件外套……” 同桌的声音越来越遥远，因为此刻，他的心都被一件想法占据了——裴允因为他的告白跟他打招呼了！ 裴允将他的告白放在心上，而且还因此将他当成了“相熟的朋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觉得他是自己的爱慕者，所以另眼相看了吗？莫非是他昨天勇于告白的行为打动裴允了？得到裴允赏识了？ 他把脸贴在桌上，手放在胸口上。 “你又怎么了？”同桌被他这个动作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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